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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面前,启示学院的主楼沐浴在火焰地光中,熠熠生辉。就像是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那样。化作了照破黑暗的火炬,照亮了人类光明而远大的未来。
在英格玛的办公室中。那些古旧的典籍、珍贵的收藏,还有奢华的家具,都沉浸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和火粉。
它们在热风中被吹起,飘扬在天空之中,星星点点。绮丽而惊艳。
很快,今天值守的教师驾驭着‘风魂’从天而降,察觉到燃烧的主楼,连忙拉响了警报。然后看向不远处无所事事的少年,眉头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儿?”
“很简单。着火了啊。”
叶清玄摊手,一如不久之前的学校对自己说的那样:“最近天干物燥,物品自燃,很正常嘛。”
他坦然地凝视着那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眸,神情无辜又茫然。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都会像是调查结果显示的那样。
天干物燥,物品自燃。
这只是一桩意外,一如同上一桩意外所发生的那样。既然乐史系出现意外这种说法能够被人接受,那么启示学院出现意外也很合理吧?
就像是欣赏着什么绝美的景色一样,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凝视着大火升上天空,轻声感叹:
“——真好看啊。”
夜空之中,隐隐地钟声传来——
“好茶。没有想到在西方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
钟表店中,胡先生放下了茶杯,怅然感叹:“一别东方多年,已经好长时间没喝过茶了啊。”
“先说事儿,少装逼。”
在他对面,赫尔墨斯抱着一盒子的饼干,嘎嘣嘎嘣地吃着,看向胡先生的眼神分外诡异:
“我还真是有些期待,那位被摄政王架空的女帝派出你这么一位使者来到阿瓦隆,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来联络革命军,里应外合,弄死白恒那个乱臣贼子?要是这样,你们就来错地方了,全世界都知道,革命军都藏在黑暗世界里,你在阿瓦隆什么都找不到。”
“先生说笑了,陛下素来与那群叛乱分子毫无瓜葛。”
胡先生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在下至此,是为了查明白一些过去的事情,然后找一个人。”
“叶兰舟?嗤!”
赫尔墨斯嗤笑:“白恒那个家伙准备篡位,把将叶氏上下全部杀光的时候你们没后悔,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啊。”
“职责所在,还望先生告知。”
胡先生起身,一揖至底:“叶兰舟,如今究竟在何处?”
赫尔墨斯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叶兰舟那个家伙长着腿,天南海北,去哪儿都有可能。”
胡先生长叹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古旧银币,推向了赫尔墨斯:“看在这个东西的面子上,还望通融则个。”
赫尔墨斯皱眉,“你拿出这个东西来,按照规矩。我确实应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确定要问这个?”
“正是。”胡先生点头。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他死了。”
“不可能。”
胡先生决然摇头:“在下曾被嘱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就这么犟呢?”
赫尔墨斯烦躁地将饼干盒丢在了旁边,从柜子下面拿起一个大罐子,拍在桌子上:“喏!你说得‘死要见尸’。在这儿呢!”
胡先生愣了一下,僵硬住了。
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掀开罐子上覆盖的灰布,灰布上,尘埃簌簌抖落。
在尘埃和灰布之下,琥珀色的液体中,浸泡着的是一颗头颅。
那一颗面目苍白而俊秀的头颅闭着双眼,沉睡在琥珀色的液体中。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草一般地随着液体而波荡着。
不见曾经的雄姿英发,却依旧恬静如月光,静谧而美好。不像早已死去,而是陷入沉睡之中。
“——当年巴赫亲手砍下来的脑袋,你要的话,拿去!”
胡先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放下抬起灰布的手掌。于是那一张面容重新被掩埋进黑暗之中。
“何至于此……”
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在远处,隐隐有低沉的钟声传来,钟声回荡在夜空之中,响彻四面八方。
那钟声有神秘的力量,隐隐有着无数人的欢歌和赞颂,所过之处。以太鼓荡,仿佛也为之起舞。
灰布之下的黑暗中,那一颗头颅仿佛也从长眠中短暂的苏醒了。
嘴角似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
如同幻觉一样。
如同月光——
千里之外,圣城。
这一座钢铁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灯火通明。
临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垒换防的关键时刻。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们正因此争论不休,彼此吵得面红耳赤。
“已经有六年没有神孽级天灾出现过了,再保持这种临战状态,对于阿斯加德和教团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负担。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数百万之巨!”
“才仅仅六年而已!倘若本次换防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天灾再次进入人类腹地,所造成的损失别说六年,就是六十年、六百年恐怕都难以恢复!
昔日被‘白银之潮’推平的那几个公国至今都还未曾恢复生气,如此前车之鉴,还不够我们警惕么?”
“说得冠冕堂皇,你知道光是维持要塞运转,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么?
更况且,我们对天灾的探究已经停滞了数十年了,不仅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见效果,盖乌斯那个混账和他的革命军也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偏偏最近诸国越来越懈怠了,内耗严重,根本不在乎防线之外的黑暗世界里究竟有多可怕的东西……
精神上的腐蚀堕落比物质上的空虚更可怕,长此以往,恐怕就算有堡垒,也是个样子货!”
“教团从不干涉别国内政,不要为这种阴暗行径找借口!”
“蠢货!追求这种程序上的正义对结果有任何帮助么……”
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天了,毫无任何结果。
只是今天,长桌的尽头,台阶上的那个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并没有倾听他们的意见。只是仰头凝视着星空,星空中,有隐隐的钟声回荡。
“冕下!冕下,还请从速绝判……”
主教们看向沉默的教皇,神情困惑而郑重,在御座之侧,侍从轻声呼唤:“教皇冕下,主教团在等您的决定。”
御座之上,赤之王抬起手,屏住那些争吵的杂音,只是听那钟声。
万籁俱寂。
有钟声自天上来——
长夜之中,有钟声响起。
那铜钟古旧巨大,随着震动,抖落灰尘,展露出宛如燃烧一般地铜光,铜光如火焰颤动着,钟声轰鸣。
轰鸣的钟声在天空中扩散,向着极远处,驾驭着狂风,传达至千万里之外,回荡在黑暗世界之中。
震散了北方壁垒上的冰雪,晃动了东方长城下的烽火、在南方炽土上掀起尘沙,从北方海域中融入了涟漪。
那钟声无远弗届,敲打在所有人类的耳边。
“盖乌斯先生,这是刚刚从阿瓦隆传来的报告。”
在暗室之中,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者戴上了眼镜,借着灯火端详着纸上的讯息,许久之后,露出欣慰地笑容。
“恭喜你,亚伯拉罕。”他凝视着阿瓦隆的方向,轻声呢喃:“终于如愿以偿地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无人回应。
只有隐隐地钟声回荡。
不论是苍茫荒野之中的篝火旁,还是漫漫风雪中的城池中,都听到了那低沉而悠远的钟声。钟声在徘徊。
“贤者之钟?”
黑暗世界中,沉默前行的巴赫回头瞭望;九霄之上,行走在星环之上的高冠老者垂首,重瞳望向圣城。
圣者殿堂中,七十六座不灭的灯火也钟声中震颤,沉睡在其中圣灵们睁开了眼瞳,彼此看了一眼。
“四十二年了……”
“贤者之钟被敲响了。”
“原罪之钟……”
“人类越来越接近黑暗时代的真相了。”
“大源的动荡将到来。”
“最接近完美的天灾已经降生在这一片大地之上……”
“与‘神明’决战的日子,再度近了。”
灯火中的圣灵们低声呢喃,最终闭上眼瞳,再度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中。
黑暗中只有灯火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