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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内干那个心思,李诨早就知道,他并不太关这个系侄女的婚事,不过贺家和元氏宗室联姻,他也没有反对之意。
贺霖今日着了襦裙,不穿鲜卑长袍,头上也不戴那个有些怪里怪气的帽子。自从来了洛阳之后,崔氏让人给她置办的衣物里许多都是汉家的衣裳。今日也是如此,甚至头上还梳了个颇为复杂的发髻,戴上金叶步摇,只要脚下一动,头上的步摇就会摇动。
花枝乱颤说的就是这样了。
她坐在茵蓐上,身旁的女子大多是比她年纪小的,坐在一起那些少女反而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活似上辈子看到的大妈议论某某家女儿年纪大了不嫁人的那个眼神。
简直一模一样。
贺霖简直心塞的无以言加,十五岁的年纪根本都还没发育完全,晚点嫁人还是好事呢。眼下女人生孩子鬼门关前走一遭,说不定就是和这个女孩子十一二岁结婚有很大的关系。
她最好十八岁才嫁!
贺霖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金杯,杯中的葡萄酒随着她的手摇动。
慕容景也是在被请之列,他坐在席上。
春风袅袅,主客皆欢,宴席中有几个从陇西李氏的子弟,陇西李氏竟然已经承认了李诨这一系,当然也想从中捞取点好处。
“叔父……”慕容景觉得此处吵闹,而且女眷之席另在一处,不和男子的混在一起,他就是想要看到贺霖,也没有办法。
“你也大了,该学着这样的应酬。”慕容绍在李诨这里不但官位和在步六孤肇手下一模一样,而且李诨也听得进去劝说,相比较起来,眼下倒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是。”慕容景垂下头来。
李桓坐在李诨下首的位置,他持起高脚金杯,杯中深红葡萄酒轻轻晃动,细长的凤眼里觑着慕容景那边,他噙着笑,温和有礼的和那些臣僚们说话。
望见慕容景的身影,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哼唧哼唧~
☆、第65章 怒火
宴会这种场合,说到底还是各家来交际;不管是那些郎主郎君还是各位娘子小娘子们。
贺霖这一块基本全是未婚的小娘子们;成婚的又是另外一边;绝大多数都要恭恭敬敬站在阿家那里服侍;就算有侍女,有些事情也得媳妇亲自来,方才显得孝顺。
贺霖看着那边言笑晏晏的几个比较年长的娘子,她们身后都默默跪坐着几个年轻妇人;低眉顺眼的。那些都是媳妇,她皱了皱眉,捻起放在手边的干果。
干果多是葡萄之类;酸甜的口感有些发腻;她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她不想和这些年轻妇人一样,出嫁之后便是天天去侍奉婆婆,前脚后脚的和侍女一样,要是遇上个奇葩,艾玛,那简直就是要脱层皮。
“贺大娘子。”旁边有小娘子看着贺霖自己坐在那里,吃着手边的干果,也不急着和这些未婚小娘子们说话。女子们的交际也是十分重要的,将来加入夫家,如此也是人脉。
贺霖去拿葡萄干果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见一个面目稚嫩的女孩子看着她,女孩子才十一二岁,青涩的很,头上的总角才改成双鬟髻,坐在那里,似有一股青梅香。
“啊……小娘子可有事?”贺霖并没有多大融入那些小姑娘圈子的想法,日后所谓的人脉也是看贺内干和夫家而定,若是娘家和夫家强大,自然是有许多人找上门来,若是不济,再怎么费心思结交,别人也不会搭理。
“我看贺大娘子坐在这里,望向娘子那边,似有所思。按理,不应该打扰贺大娘子,不过众小娘子正樗蒲为戏,人少了都觉得没有太大意思,贺大娘子也来吧?”
所谓樗蒲就是汉魏传下来的赌博游戏。
贺霖看了看,小姑娘们正坐了一圈,玩的兴起。
她点了点头,“好,只是小娘子们千万别嫌弃我技艺粗劣。”
那一圈的小女孩见着有年纪比她们要大上大两三岁的贺霖前来,面上有些奇妙,贺家出身并没有多少底蕴,原先乃是怀朔镇的镇户,如今入了洛阳富贵了,洛阳里原先那些富贵人家不干得罪这些六镇来的煞星,面上对他们唯唯诺诺笑脸相待,但私底下,把这些新贵的家底都扒了个底朝天,恨不得将人给鄙夷到骨子里去。
贺内干本来就是一派的强盗做派,从来就不懂洛阳贵族那一套所谓的风雅,上回还对着一个拿着塵尾挡脸的贵人说没事儿用这个鹅毛扇子遮脸作甚,还不如戴帷帽来的适用些。这话赢得一众镇兵出身的新贵的赞同,却把那贵人气的半死。
于是关于贺家的那些闲事,私底下也没少被说。
贺霖年纪早应该出嫁,可是在家一直留到现在。有娘子私下拿来当笑话和家中儿女说笑的。
年纪小小,隐藏表情并不擅长,贺霖一眼就瞟见几个小少女面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情绪。
她对着一群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根本就愤怒不起来,就是一开始也是好奇那些娘子们到底对那些小娘子们说了什么话。
小娘子们见着贺霖来,即使心里瞧不起贺霖的出身,到底还是秉着年长者为尊,让侍女们再搬来坐榻来。
“贺娘子拿出赌注吧?”众人坐定,一个圆脸小娘子说道。
贵人樗蒲自然不能像市井那般,从腰间抓住一把大钱来扔在桌上。贺霖将袖子轻轻捋起,露出缠在臂上的金跳脱。
跳脱是此时对于缠臂的称呼,崔氏见她年纪渐长,家中父亲也到了准许家中女眷戴金饰的官位,给她置办了不少首饰。
贺霖将臂上的跳脱摘下,轻轻放在案上。
“让各位见笑了。”贺霖笑得矜持。
顿时小姑娘们的眼神变得有些敬畏起来,洛阳才经历变乱不久,城中的富贵人家不少都被乱兵给打劫过的,别看外表光鲜,内里有不少是勒紧了腰带过日子。就是小姑娘们拿出来做赌注的也不过是头上的几朵绒花,哪里像贺霖,一出手便是足金的金跳脱。
“这还算是见笑?”一位小娘子瞧着那跳脱的成色,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伙伴低低私语。
这一下,原先还是带着些许嘲讽的小娘子们全被镇住了。
“贺大娘先来。”先前请贺霖来的那个女孩子也被镇住,她将五彩木递到贺霖面前,却意外发现贺霖面上有一丝僵硬。
大、大娘……
贺霖气息都有些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平伏下情绪,将五彩木接过来。她真的是讨厌死别人叫她大娘了!哪怕是叫大娘子都比大娘强!
她伸手接过,手中的五彩木在掌心里揉搓许久,终于投掷出去。五彩木在木盘上骨碌滚动,一群女孩子都睁大了去看,只见五彩木旋转滚动,当定下来之时,五木皆为黑。
“乃、乃是卢,彩十六!”小姑娘惊讶道。
贺霖笑了,果然开场便是个开门红,她转动一下眼眸,望见那些小姑娘作为赌注之物,不是玉镯玉佩便是头上戴的绒花,这些材质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好,有些她家里的更能看些。
心中被叫大娘的不爽减下稍许。
酒水喝多了,难免觉得酒热。慕容景起身和旁边的叔父说了一声,便起身向那边走去。
这一片地方用布障围起来,宴会旁边还有乐伎在吹奏丝竹。
远离了那些丝竹之声,慕容景总算是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他在宴会上肉没怎么吃,倒是用了不少酒,走的远了,更衣过后净手,慕容景也没有回到宴会去。
他走到一处树下,看着远处的风景,心中总算好了些。回想起世子在宴会上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他再蠢笨,也明白世子对贺霖恐怕和他一样。
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好世子的那个样子,人前有礼人后轻薄。虽然没有关于世子喜好女色的传闻,但从晋王广收前王妃和宗女在后院的举止来看。估计世子也不是什么多能洁身自好的人。
父亲怎么样,儿子也差不多。家教者,大多是父母身传言教,父亲作风如何,也能看出儿子会如何。
身后传来鞋履踩断木枝的声响。
慕容景回头一看,见着一名明艳的少女身着一袭鹅黄的襦裙,臂间搭着一条白纱披帛。衣着雅致。
“咦?你也在这里?”贺霖见着慕容景眼前一亮,洛阳冬日寒冷,她这几年被养的有些娇,都不爱没事去外头去吹冷风。
慕容景也不算多闲,慕容绍对这个侄儿颇有期望,有心给他一个出身。
两人算来也的确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慕容景望着贺霖笑了起来,“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在那边和小娘子们打樗蒲,赢了不少。觉得也没甚么可赌的了,就出来走一走。”贺霖双手持在身前笑道。
“哦?”慕容景听到这个,白皙俊美的面上闪过一丝好奇,“你投出甚了?”
“我连续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