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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抬头看李桓,李桓笑盈盈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甚么吗?”她见李桓眼里的笑意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脸。
“嗯,这里。”李桓说着,举起手向她伸过来,他相貌生的好,从袖管里探出的那只手也好看。贺霖也不明白,明明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但是偏偏生的那样好,肌肤白皙手指修长,这样的郎君拉出去,少说也会被不少小娘子丢果物的。
想着没反应过来,李桓的指尖已经落到了她的面上,指尖一勾,好似在面上揩拭什么。
“好了,可以了。”李桓忍着将手指滑到她脖颈上的冲动,将手指移开。指尖滑腻的触感凝在那里,他抬头看她,今日她也是穿了风靡的襦裙,外面的衫子衣领堪堪的擦在肩膀处,露出里面的圆领衣。
一道略显青涩的弧度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两人年岁差不了多少,他在长大的同时,眼前的少女也渐渐出落的越发水灵起来。
“这洛阳应该还有不少事要让你处理吧?”她招呼李桓在另外一张坐榻上,自己靠着凭几坐下。
在晋州的时候,因为晋州地处偏远,消息流通不畅,李诨和贺内干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真的不清楚。李诨造了步六孤家的反,还是后来在路上才知道的,知道之后的贺霖在庆幸自家姑父和父亲胜利之余,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造反这回事,即使李诨扯得大旗是讨伐弑君的步六孤肇,可是这一旦败了谁管你用的是多正义的借口,直接连男人带家眷孩子一锅全炖了。
这一次落败的步六孤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洛阳晋阳两城的步六孤家的男人基本上都杀光了,还有在路上被追杀的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胜了是富贵滔天,败了则是全家跟着万劫不复。
这就是一场拿着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在豪赌的赌局,不过就眼下来说,他们赢了。
“那些步六孤家的人要怎么办?”她问道。
“我又不是事事躬亲,”李桓提起一边的壶给自己倒了杯酸酪,“兄兄才被封晋王,事情多的很,要是一件件都自己来,我哪怕再多生出几双手也不够用的。那些步六孤家的余孽,自然也有人去追剿,一颗人头便能换来一个好位置和许多财帛。”李桓说着便笑了,他双眼微微眯起,口中的酸酪加了蜂蜜,酸中透着股甜,“自然是有许多人愿意去做的。”
这话说的平常,贺霖听得心下一阵发寒,不过自己是得益者,被追杀的又不是她,过了会就抛在脑后了。
“听说当今皇后也是步六孤家的?”比起外头男人们互相打打杀杀,贺霖有兴趣的倒是宫廷秘史。
李桓有些惊讶的瞟了贺霖一眼,过了会他好笑的摇摇头,“问她做甚,坏了好兴致。”
“你知道西域里有葡萄吧?”李桓道。
“知道啊,以前在晋州院子里还有种,只是种的不好,每次结果,都是闻着香吃起来都是酸的。”贺霖说道。
“我这儿倒是有葡萄酒,喜欢么?”李桓的手扶着一旁的凭几,身子向她探出稍许,嗓音里不自觉的带着些许引诱。
“葡萄酒——!”贺霖压低了嗓音惊呼道,和现代葡萄酒想喝了就去买一瓶不同,在这会还是个稀罕物件,尤其还是时不时战乱的北朝。
“有吗?”贺霖双眼发亮。
“有。”李桓点头,“不过眼下我也没带着,过几日,你就喝的到了。”
说了会话,又陪着吃了点东西,李桓看着贺霖脑袋和鸡啄米一样向下啄个不停,知道她这样是累坏了,让她回去休息,李桓自己也出来。
他骑在马上,将帷帽重新戴好。洛阳城内的大道十分宽阔,中央的御道冷冷清清,没有人去在天子专用的道上行走或是驰马。
李桓别过头去,兵乱之后的洛阳城有几分冷清和萧条,所幸的是这一次的变乱主要还是在外城,皇宫所在的内城倒是勉强算是平安无事。
他口中轻叱一声,催促着马儿加快速度,向官邸行去。
贺昭受了册封,已经是晋王妃,她看着两边李诨新纳的姬妾,一阵头疼。随着李诨的步步高升,贺昭也越来不期望他会连个像样的姬妾都不会有,结果这一来洛阳,果然是多了许多莺莺燕燕,更让她头疼的是,这些莺莺燕燕里,几乎全部原来是王妃之类的贵妇。
其中还不乏汉人士族出身的女子。自从孝文帝改革实行汉化之后,元氏宗室也多与汉人世家通婚。
这一个两个的完全就不让人省心。
贺昭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姬妾中跪坐的最前面的女子。
姬妾之首的女子满脸冷漠,即使对着王妃也没多少低声下气的神色,她容貌浓艳,眉宇里更是有一份不驯。
还有个前朝皇后。贺昭心中冷哼一声。
罢了,如今她已经是王妃,这日子也必须一步一步走下去。
收拾步六孤家,李诨没有看在当年步六孤荣的面上手软,其中也有步六孤手下将领自行归顺的。
慕容绍抬头看了看外头的阳光,北地的眼光带着一份*辣的炽热。他这次是带着前丞相步六孤荣的妻子和步六孤肇的余部归顺李诨。
他并没有死守到底的心,何况这李诨自己亲自一路追来,他已经无后路可退,与其困死在孤城里,不如投降还有一条出路。
“慕容绍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阿单氏气的一双手都在颤抖不止,“丞相和太原王如何器重你,你如今是这么报答他的?”
慕容绍走在前面,听到后面阿单氏的骂声,他不去搭理。
李诨这边早就接了慕容绍的信,已经等在那里。
慕容绍走入大帐,对着李诨拜下。
李诨受了他这一礼,点点头,“我听说你曾向步六孤肇进言,不要放我离开,对么?”
慕容绍站在那里,点点头,“可惜他不用我言,落得如此下场。”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李诨身边的将领发怒扶住腰间的环首刀,作势就要拔*出。
“住手。”李诨喝住那位将领,他和颜悦色的看向慕容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生当初听命于步六孤肇,自然是要为他出谋划策。”
“如今我正是用人之际,不知道先生可愿为我所用?”李诨问道。麾下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眼前的人有才,也不是对步六孤家忠心耿耿,可以一用。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慕容绍拱手再次对李诨一拜。
步六孤家的钉子拔干净之后,李诨返回洛阳。
这回,贺霖算是见着贺内干了,贺内干比过去稍微讲究修饰容貌了些,回到家沐浴换过干净衣裳了才去和妻女儿子见面。
一见到崔氏的面,贺内干便笑道,“在洛阳可还觉得习惯?”
崔氏平日里冷淡的面容上,此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嗯。”
“眼下事还多,等我忙完,我就给你一个外命妇做做!”
“外命妇?”贺霖在一旁轻声问道。
“是啊,我在外头拼死拼活有了这么一番成就,哪里能不让你家家也跟着威风威风,那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贺霖面上有些古怪,怎么这个外命妇在贺内干口里好像就是一块猪肉,说买那就买来了。
“你家家担得起!”贺内干抱起儿子笑道。
☆、第60章 玉簪
贺霖到洛阳的第四个月,天寒地冻;洛阳里滴水成冰的当口。天子向天下发布废后诏书;将步六孤肇的那位妹妹;曾经居于昭阳殿母仪天下的皇后废为庶人。
两代皇后都是步六孤家的人,在国朝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不过天子废后的是皇后行巫蛊这种废后万金油理由;里头的真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步六孤家现在已经被斩尽杀绝,小步六孤氏外朝已经没有任何的援手,再占着皇后的位置难免有些鸠占鹊巢的意思了。
皇帝对这位小步六孤氏也没多少感情,如今权臣换人;再这么干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便在朝堂上表露废皇后的意思,李诨自然是无不可,他几乎是将步六孤家赶尽杀绝,虽然对着步六孤家的女子们是网开一面,但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带着步六孤家血统的皇太子。皇后所出嫡长皇子不立为太子,天下的口都堵不过去,如今天子识相的来这么一招,倒也省了日后的事了。
朝堂上罕见的没有对废后之事提出多少异议,很快宗正从昭明殿收缴皇后印绶,废后被送往一家寺庙落发出家。
这么一场废后倒是最是平静的了,在洛阳里甚至连个涟漪都起不了。
也是,如今天子都能被废来废去,又何况皇后呢。
很快废后的事情就被抛到脑后,随着正月的临近,因为兵乱萧条寂静的洛阳也开始热闹起来。
北朝和南朝的风俗不同,鲜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