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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像个正常的,无拘无束的孩子那般,有个正常的童年,快快乐乐长大。
但是她经过从怀朔镇迁到晋地一来,一路上的所见到的,还有不久之前逃亡路上遇到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一个正常孩子的话,那里还能承受f的了?
“……”他沉默了一会,“我给你沐发完后就去。”
“我又不是小儿!”贺霖见他真的要给自己洗发,心里觉得好笑,身子就往后面扬去。
“莫要乱动,再乱动就要掉水里了。”李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拢过她湿透了的乌发轻轻按入水中,他垂下眼眸,双手为她梳弄那些长发。
贺霖的长相随了崔氏,一头乌发如瀑,即使年纪小,并不十分好的饮食没有阻止她发育的脚步,眉目正一点点的长开。
贺霖垂着头,原先还要伸手来拦住他。毕竟洗头发这事情,让一个男孩子来,又不是恋人,实在是感觉到耻度太大。
不过她去推,看见他的双眼,原本的动作也停下来。他眼里没有半点神采,果然即使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但到底还是在心底里还是留下伤痛。
也是,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他动作麻利的将她长发洗好,甚至还贴心的将湿发扭成一束,方便她拿着。
“我去兄兄那边了。”李桓站起身,当说到兄兄这个词的时候,他顿了顿。背过身向那些男人齐聚的地方走去。
贺霖手里提着他拧掉大部分水的长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男人们在火堆旁商定了,将家眷和孩子们安定在并州,然后男人们去投靠步六孤氏。
他们手上还没有什么本钱,真要自己揭竿而起,恐怕还没成事,就被人给灭了,不得不在别人那里效劳。
商定好之后,一行人向着并州进发。没了后面追兵的追赶,众人倒是都放开了些,虽然路上也有落草为寇的,但其中多比不得这支队伍里有刀上舔血的军士。
一路上偶有小骚扰,倒是平安。
“到并州了!”前头的人一欢呼一声。原本坐在牛背上被日头照得昏昏欲睡的贺霖被这一声给唤过神来。
她在牛背上眯起了双眼,看清楚前方的城楼。
世道兵乱多,连行走的民人脚下都是带着一股逃命也似的仓皇感,似乎生怕自己的动作不那么小心半分,或者是慢上半分,自己这条小命就算是没了。
纵然常言道,乱世人命如草芥,可是能活下来,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还是有不少人来抢夺的。
这么一行人说打眼也打眼,要说不打眼那也真的不打眼了。说打眼,是因为队伍里前后头都有一群青壮男子骑马照看。马,从来就不是什么容易得的东西,猪羊和马根本完全没得比,只有那些持刀的人才有。
贺霖还是头一回遇见正经的城池,好奇的很,来回打量。
不过入眼的满是土黄色的建筑,就是城墙也是这样的颜色。城墙上的城楼倒是好了点,但到底比起现代的那些楼阁还是差了点。
看来看去,好似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路旁又是饿的皮包骨头的那些民人,见着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低下头看着牛背上的毛发。
这么一群人进不了那些当权者居住的房屋,自然也只能到那些好像没了人烟的村落中区去。
时人安土重迁,轻易不会离开家乡。但是战乱连连,青壮男子被拉走做为兵丁,田无人种,留在家中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在狼一样的胡人面前,哪里能保全?
因此空了的村落还真的不少。
一群人找了一处,暂时将妻儿们安置下来。
贺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卷起袖子来干活了。
屋子里面因为有些时间没人居住,少的可怜的家具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屋子也需要重新修缮一下,不然到了下雨下雪,当真是外面大雨屋内小雨了。
她将身上的袍子一脱,穿着内里的衣裳,卷起袖子,吃力的打出井水,提到屋内,擦拭家具,待会还要放东西的呢。
正在打扫中,一只乌黑的老鼠从旁边窜出来,她眼疾脚快,一脚踩死,然后淡定的捻起老鼠尾巴丢到外面去。
在这里生存,还是把上辈子的那些矜持丢掉的好。
丢完之后,她洗洗手继续干活。
毕竟是做熟了的,很快就收拾了大半出来,屋子上面也是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估计是贺内干正在屋顶上在修什么。
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她抱着扫帚打扫完毕,地上也泼了一层水,确定不会扬起灰尘之后,再出去让崔氏带着孩子进来。
崔氏很少动手做这些,当初在怀朔镇,干这些的是贺霖。贺霖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没有可能真的将这位容貌姝丽的女子当做自己的母亲,更多的是一种,既然你养着我,我也回报你的想法。
崔氏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屋舍,点了点头,怀里抱着的两岁孩子已经在母亲怀中睡着了。
贺霖将褥子铺好,崔氏将孩子放上去,盖好被子之后,她回头看着面上还带着些许尘土的长女,“你去洗面一下。”
“唯唯。”贺霖知晓崔氏不喜鲜卑人的那一套,用的全是汉家的礼仪。
其实她还真的很怀念,上辈子和老妈吵吵闹闹的时候,不过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
到了外面打了一桶水,蹲下来仔细的将自己的脸和手臂清洗干净,她洗完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就看到李桓提着一只木桶站在那里。
不过他的面容和平常不一样,嘴角有一块淤青,淤青之上似乎有血迹。
“阿惠儿,怎么了?”贺霖站起来。
李桓看见她,回头就走。结果被她一把拉住。
“你被人打了?”贺霖抿紧唇,“是谁欺负你?”
“娜古,你觉得谁能欺负我?”李桓回首笑道,他这一笑牵动了伤口,逼得他把这笑容收了回去。
“是你兄兄?!”贺霖惊讶道。
李桓没有回答,他站在那里,最近他的身高隐隐约约有拔高的趋势,但加上饮食不是很高,就显得单薄。
他看着贺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第17章 少年
李诨在家中,被儿子气的脸色发青。
这一路走来,辛苦无比,路途凶险,前路不可测,后面又有追兵,他带着一群人惶惶如丧家之犬。一刻都不敢多歇,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将命都丢掉。李诨向来不信所谓人总有一死的鬼话。他觉得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半点可能都没有了。
如今逃出升天,准备投靠步六孤,他心情还是好了些。不过长子沉默着,来来去去,也不曾抬头过,好似没见到他这个兄兄似的。
他好不容易才到并州,没那个心情和儿子拉下脸来来谈心,直接说了一句,“兄兄就在面前,怎么都不知道开口喊一声?”
那会长子才知晓抬头看他一眼,墨黑的眼里却全是讥诮,“兄兄。”
明明是和平常差不多的声调,就是那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李诨偏偏却从李桓的眼睛里看出了愤怒。
他儿子竟然还对他有怒火?简直是荒谬!
他以为是谁,他才可以能够活下来的?!
李诨抬起脚就踹了过去,他本来就是一个粗人,连书都没有读过几卷的,晓得几个字,勉勉强强不算睁眼瞎罢了。才不会讲究什么教子的最好办法,照着粗人的规矩,儿子不听话,直接动拳头便是。
“好小子,你倒是长了本事了!”李诨这些时间里积压的情绪不可谓不多,只是跟着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对着兄弟发脾气,那是大大的不妥,但对着自己的儿子,他可没有那么大的顾虑。
那一脚,李诨没有守住多大的劲,李诨被他一脚踹在膝盖上,立即扑倒在地,他也不哭闹,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角,面上任然带笑。
“儿未曾长过本事,但兄兄却和儿不一样,本事长了许多!”李桓吃了那么一脚,他嘴角咧开,笑容看着竟然有几分诡谲。
“你个兔崽子!”李诨脾气和他相貌不一样,可没那么好,袖子都不卷起来,直接将儿子提过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远处的佛狸望见,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在外面忙的贺昭听见屋内不对劲,慌忙走进屋。才进门,就看见李桓被踹翻在地蜷缩成一团。
李诨狠狠踢了他一脚,“你倒是嘴上有本事了!”
“儿这番本事也是兄兄教出来的!”李桓被他一脚踹得痛哼一声,但是任然忍着疼反唇相讥。
“你!”
贺昭见着李诨举起拳头就要再打,也顾不得其他,扑过来挡在儿子面前,“孩子有错,又何必这样!”
“你让开,这小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