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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还是不许我皈依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中。国北方一个小镇。
山顶的一座小寺院叫清梵寺,香火很旺却名不见经传。
此时一间禅室门口围着许多和尚。似乎在偷听,但因为修行的戒律,不能靠太近。反而更像光明正大的听。
那么不管偷听还是明听,他们到底在关注什么呢?
围在这个禅室门口的僧人有穿着普通灰色僧袍的僧人,有身穿袈裟似的僧人。
唯一相同的是,表情都有些怪异,无奈中夹杂着惋惜,甚至偶尔几个对视几眼,无声交流着什么。
种种情况看来,显然此时关注的中心,就是屋内的情况。
对了忘记说一点,其实禅室的门……是开着的。
——
禅室内。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站在那里,对面,是一位老僧盘膝。
僧袍很旧但是一尘不染。面色平和无悲无喜。甚至眼睛微闭。
青年身穿僧袍,单手行礼,另一只手捻着念珠。
表情依旧平和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唯独,捻着念珠的速度,微微变快,体现出他的心境。
“为什么?”
青年看着老僧,似乎不管什么事,什么心情,嘴角总是不自觉挂起一抹微笑。
“是我修行还不够?是我心不诚?”
青年轻声开口,询问老僧。
面容年龄显然和老僧没什么联系但是。
莫名的,青年那个笑容,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那么淡然,随性,坦诚。
老僧没有回应,只是坐在那里。青年也并不急,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老僧微微摇头,平静开口:“不管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
缓缓睁开眼,老僧慈爱的目光看着青年:“你和佛门有缘……但缘,不在这里。”
“哗啦。”
念珠突然洒落一地,青年手里只有穿念珠的断线。
平和的面容依旧,只是笑容慢慢消失而已。
老僧看了散落念珠一眼,再次闭上眼睛。
门口的主持叹口气,走到门口没进来,对着青年背影:“算了恒弃。德空师叔祖总有他的禅意,不行的话就先继续做一名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
青年突然转身打断主持的话,微笑重新呈现在嘴角,双手合十行礼:“又何有法号?”
住持一愣,讷讷张口要说什么。青年却低头沉默一会,慢慢朝前走出门口。
“一日未曾踏入空门……我还只是苦海一叶扁舟。”
所有僧人目送青年一步一步不快不慢走出去,渐渐消失在拐角不见。
禅室老僧从始至终未曾有任何反应,住持沉默一会,轻叹口气,挥挥手驱散议论不已的僧人,双手合十,迈进禅室,转身,将门关上。
——
“恒……韩弃师兄,还是不行吗?”
虽然是一座小山,但是风景独好,确实适合修行寺院建立于此。
如今的社会,现代化都市化进程极快,哪怕这里只是一个北方的小镇,偏远地区,想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都不容易。
一块山石上,微风徐徐。放眼远处都是山林,还有落日的余晖。
唯独照在独坐在此的韩弃脸上,出神的眼睛没有什么聚焦,任由风吹动僧袍,不语不动。
僧袍不动风不动,其实或许,是心动。
仿佛早习惯这样的状况了。哪怕关心的问一句没有回应,几人也都叹口气,没有打扰他,只是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了。
不过偶尔谈论的话语,还不时传来几句。
“真不知道太师叔祖是怎么想的。不说其他,这些年入寺最心诚的就是韩弃师兄了,居然一直不让他出家说什么缘不在此。”
“缘不在此……又怎么会从小就在寺院长大?”
“就是。还以为古时候呢?随便遗弃个婴儿到寺庙?什么年代了?现在想找个和尚出家多难?良莠不齐私心泛滥,进来还要谈工资谈待遇,少了都不干。不满意还跳槽到别的寺庙。”
“或许……是太师叔祖有什么私心?”
“慎言!!”
“是我妄言了,师兄莫怪。”
“太师叔祖得道高僧,少林方丈都时常邀请切磋佛法,更何况韩弃师兄就是被他老人家捡到寺院养大的。会有什么私心?”
“啊?!那怎么还……还一直不让恒弃师兄遁入空门?!这些年随随便便进来的什么非主流,说什么出家很酷这都让进来了,结果没几天就还俗。”
“韩弃师兄的禅法修为和武学造诣,少林寺也邀请他过去切磋禅法和武术。破例让外门弟子入藏经阁观看经书秘籍。而且以俗世的环境来讲,这些年他在外修行考上大学发表论文经常被邀请各地**,即便不出家也能找个不错的工作,吃穿用度都不愁。偏偏一直就想遁入空门。反而太师叔祖却总是不让他出家。这可真是……”
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其实就是听到,也不会影响坐在那里的青年,也就是韩弃。
之前什么神情,此时依旧是。
只是眼神闪过的怪异和让人难以理解的笑意还伴随着无奈。
这很难形容,是怎样一种情绪。
——
“太师叔祖,您也考虑一下我的难处好吧?”
说起来也是住持,四五十岁了。可是毕竟如今的年代,信息时代网络那么发达,社会发展节奏那么快。和尚之间说话也不可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么俗套了。
说到底都是各种原因出家的人,如果不然,外面的花花世界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当然,佛门不注重这些。
一切皆空。
不管言语举止时代怎么变,佛就是佛。
此时只有德空老和尚和住持行善在此,说话就没那么讲究了。如同叔侄的模样。
当然,只是行善。
“多少年了?佛教在发起国印度都已经绝迹……”
“是尼泊尔。”
德空还是那副面容,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尼泊尔?”
行善反应过来,失笑无奈:“可佛教创立的时候,尼泊尔还是属于古印度的。”
“今天已经不属于了。”
德空呵呵笑着,还带着点为老不尊的调皮,和刚刚面对韩弃甚至一直以来面对众多僧人的模样都不同。不过这并不是他故意在他们面前如此,只是历来如此。
或者高僧都这样?
“随您怎么说吧。”
行善也是习惯了,摆摆手,骤然表情严肃看着德空老和尚。
“但是恒弃属于这里,属于我们清梵寺。”
德空老和尚收起笑容,双手合十。
“是韩弃。”
看着行善,德空老和尚摇头:“他自己刚刚说过。一日未入空门,又何有法号?”
行善眉头皱起,来回踱步,骤然停住看着德空:“到底什么缘不在此,拦了快十年就是不让出家修行?外面都传您有私心,为了某种目的就是不让恒……”
行善停顿一下,开口继续:“不让韩弃剃度出家,可我不信。孩子是你捡来的,从小养到大的,俗世的情感他是你最亲的人,您更是他唯一的亲人。更别说全寺上下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人禅意悟性高,更别说外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寺庙除了骗施主香火再无他用,开个光都是骗人。”
德空不回应,行善下意识张口要说什么,却突然有些咯脚。低头一看,叹了口气。一地散落的念珠,是刚刚,韩弃捻断掉落的。
德空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住持坐在那里皱眉的样子,伸腿站起,腰有些弯曲,毕竟年岁大了。
低头蹲下,将一颗颗念珠捡起。
住持一愣,下意识要跟着一起捡。德空老和尚摆摆手,只是很慢的,手却很稳的,将念珠捡完。
二十七颗,从捡他来到现在,一年一颗,自己送的。
德空老和尚出神看了一会,嘴角弯起笑出来。只是随手拿出一条丝线,将二十七颗念珠,重新开始一一穿起。
“铃铃铃。”
突然手机响起。
住持下意识从怀里掏出手机,德空老和尚摇摇头,住持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背过身接通。
如今的年代……是吧。
住持有手机,也不算新鲜事了。
只是接通后,尴尬的情绪转眼而逝。尤其,接通的,还不止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