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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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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快,又不敢跑快,小心翼翼地含着胸迈着小碎步,直接来到许霜降面前。

    “婶婶,你不会玩蚂蚁,我给你小鸡仔。”汪睿仰头说道,将手心捧出。

    许霜降讶然低头,一只圆鼓鼓的小鸡在一双小手里茫然地唧唧叫。她的目光对上汪睿闪闪亮的眼睛,心忽地软成一团。

    陈池的舅舅正要喝斥小孙儿揪坏了小鸡仔,却见许霜降蹲了下去,捧着空手心候到汪睿面前,满脸忐忑,竟然是很稀罕的样子:“睿……伢子,”许霜降学着陈池的腔调,自己不由笑出来,眉眼间有些惶恐,“谢谢你,它看起来真可爱,我让它站一会儿就下地走,好不好?”

    陈池的舅舅只好收了声。

    陈池在一旁笑看着,他打赌许霜降是真惶恐,她肯定没有捉过小鸡玩。

    “婶婶,给。”睿伢子把小手叠到了许霜降手中。

    许霜降简直太紧张了,小鸡的爪子触到她掌心,麻痒麻痒地,她硬着头皮接住,不敢打击汪睿的热情和友好,可她真害怕那小鸡给她低头啄一口,那感觉真要命。

    许霜降抬眸,恰好和陈池对了个眼神,陈池撇过脸笑,他能辨出她镇定亲和的笑容下那丝抖抖索索。

    小鸡的交接手续刚完成,老母鸡就咕咕咕地寻来了,小鸡应和般地唧唧两声。

    许霜降循声一瞟,那老母鸡的翅膀都扇开了,疾跑着过来。正当她惊愣时,手心里一热,一股酸臭味涌进鼻子,她低头一瞧,手中多了一点黑黑黄黄的鸡屎,周边还有些稀薄。

    许霜降差点把小鸡摔出去,她僵着手,欲哭无泪地望向陈池,脸上笑容完全挂不住了。

    陈池的舅舅两手挥赶着,不让老母鸡扑过来。汪睿一返身,也“喔……喔”地驱赶着老母鸡。

    “霜霜,把小鸡放地上。”陈池连忙提醒道。

    许霜降回神,立即照办,起身后手心仍然摊开着。陈池这时才瞧见她手掌中的鸡屎,简直哭笑不得,他媳妇儿的运道可太好了。

    “哎呀,睿伢子,你看看你把你婶婶弄得,霜霜,快去洗洗。”陈池的舅舅使劲瞪着小孙儿。

    老母鸡带着小鸡慢悠悠走开时,许霜降在门外的水池边狠命搓着肥皂。

    水池下趴着的大黄狗是条生性极淡定的狗。对于老主人领回来的陈池和许霜降两人,爱理不理,一点都没有要侦查一番的意思。陈池怕许霜降站在水池边,会被水池下的那狗咬到或者吓到,蹲下身摸了摸那狗的脖颈,那狗居然很享受的样子,被陈池很容易地抱了出来,挪到旁边去。

    水声哗哗地,水池下方接了一根出水口,许霜降手里的那堆小鸡屎和着肥皂水,顺着倾斜的地势流下去,小泡沫初时集在一条常年被浸蚀的浅沟里,不一会儿破散了,润到土里头。

    神仙居所也有不便处,许霜降暗地惋惜,将视线从水沟四周杂生的几株紫苏上移开,侧脸看向水池边。陈池和汪睿这俩叔侄,正齐齐蹲在大黄狗身边,一个摸着狗的头,一个抚着狗背上的毛,那狗舒服得连尾巴都不摇。

    “陈池,你们小心些。”许霜降不由叮嘱道。

    陈池抬头咧嘴一笑:“没事。”

    汪睿如出一辙,仰着小脸补充道:“婶婶,它不咬人。”

    许霜降瞟着这一大一小,再瞧瞧那只懒惰的狗,顾不上再管他们,她拿起肥皂又抹了一遍手心。(未完待续。)

第188章 一生中会有多少次哀痛

    陈池和许霜降稍微休整一下,立即去了后山坡的果树林。

    果树林里几乎全是柑橘树,这时候,棵棵树上挂满了拳头大的青皮果。

    地上整饬得很干净,只有一些小杂草,马齿苋、老鹳草都零零散散地巴在地上,偶尔开了黄的蓝的小花。蒲公英那像降落伞一般的白色毛毛球冠,被陈池无意中踩断细茎时就已经争先纷飞,四散成小针儿一样的飞絮种子,慢悠悠落在随后的许霜降鞋面。

    陈池浑然不觉,直直地盯向前方的墓碑,眼睛瞬间通红。

    他到坟前跪下,沉默着帮舅舅一起从篮子里拿出祭品摆放。

    “妈,池伢子来看你了。”汪忠德点上了香。

    细烟袅袅,很快就融进了日光中,只剩下香头上的白灰,包裹着明明灭灭的红光,一点点往下燃。

    “池伢子,酒要三巡,舅舅先给你外婆添一杯。”汪忠德交代道。

    他一边倒,一边絮絮道:“妈,你在下面缺啥,就给我托个梦,要是过得好,就不用时常回来,别不放心我们,我们都挺好。”

    许霜降牵着汪睿站在一旁,汪睿人小却机灵,抬起小脸压低声音告诉许霜降:“婶婶,我祖婆婆住在里面。”

    许霜降摸了摸他的头,瞧向陈池,他跪在那里,一直望着墓碑上的字。

    “池伢子,给你外婆唱个喏就起来吧,到阴凉处避一避,让你外婆吃一会再来添酒。”汪忠德说道。

    陈池无言地起身,却不肯走:“舅舅,你们到树荫下去,我就守在这里,免得小虫子爬进碗里。”

    许霜降听着陈池那正常叙事一般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点发酸。

    汪忠德瞅瞅陈池,不再相劝。许霜降移到树下,汪睿小孩子天性,规规矩矩地站了一会儿,就要四处乱钻,还想拉着许霜降一起玩。

    “嘘,睿伢子,不准闹出很大的声音,婶婶就站在这里,你也不要跑远。知道么?”

    “知道,祖婆婆在吃饭,我们不能吵的。”

    许霜降一愣:“你知道?”

    “上次爷爷带我过来,就说过我了。”汪睿眼睛一转,“婶婶,你看得见祖婆婆吗?我看不见。”

    许霜降摇摇头:“我也看不见。”

    “那表叔呢?”汪睿回头望向陈池。

    陈池静静地站在坟前,阳光泼喇喇地直射向他,酷热难当,晌后的空气烘烤得草木都蔫了,衬得他那里越发清寂。

    许霜降收回视线,轻叹道:“你表叔也看不见。”

    “哦,大家都看不见。”汪睿放心地点点头,一会儿就丢开了这个问题,轻声说道,“婶婶,我去帮爷爷拔草。”

    “去吧。”许霜降拍拍他的背。

    汪睿掂手踮脚走了,过了七八步,回头瞧瞧许霜降,不好意思地一笑,撒丫子跑开去。许霜降盯着他的小身板,见他在树丛间东溜西串,捡了一根小枝条,欢快地抽打着地面的野草。再远些,陈池的舅舅在各棵树下仰头细细观察,走动间顺手把长得略高的一株红廖连根拔了,丢在一旁暴晒。

    许霜降调转目光,专注地望向阳光下的陈池。

    香燃去小一半,陈池弯腰斟酒,许霜降瞧着他认认真真地将酒杯边的一片枯草叶子用手指轻扫开,不禁眯起眼看向明媚的天空。

    她在想,人一生中,会有多少次哀痛,避也避不过。

    汪睿四处张望,寻到了爷爷处:“爷爷,我想尿尿。”

    汪忠德正捡了一颗落地的青柑橘,心疼地查看着断蒂,闻言一皱眉:“到树下去,找棵远点的。”

    汪睿哎一声,扔了小树枝钻前头去。汪忠德瞥了一眼小孙儿,绕着树继续检视。

    生与死,在阳光下共守一处,终归平淡恬然。

    许霜降回神过来,再次凝眸望向陈池,不知为什么,他肃穆的侧影让她胸臆间满是酸酸柔柔,她和陈池一定会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香燃剩三分之一,陈池拿起酒瓶,却停了手,他朝许霜降站着的地方瞧过来。

    许霜降迟钝半拍后,会意地走向陈池。

    “霜霜,给外婆斟杯酒吧。”陈池仰头道。

    许霜降颔首,接过酒瓶。小酒杯里白酒已有七分满,她小心翼翼地将酒添到了杯沿。放下酒瓶,她转头看向陈池,他跪在地上,两人四目相对,陈池的眼眸沉静哀切,唇角微蠕,欲言又止。

    许霜降不出声地起身,绕过酒菜果品,到他身边并排跪下。干泥地上有些脏污,她垂眸落了一眼,旋即恭恭敬敬地望向墓碑。

    陈池牵住她一只手,和她五指相扣,低声道:“外婆,这是霜霜。”

    香继续一点一点地燃着,凑近了,才能闻到那一丝特有的香味。许霜降嘴笨,不会说,只在心里默念,衷心谢谢外婆将陈池带大。

    两人默默地跪了几瞬,陈池拉了许霜降起来,软声叮嘱道:“霜霜,到树荫下去。”

    过不多时,汪忠德回来,哄着汪睿去给祖婆婆磕头。汪睿倒也听话,有模有样磕过头后,几跳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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