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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石凳上的男子费力的撑起身子,坐着喘了会儿气,中间夹着些微的咳嗽。胤禛继续说:“三哥不是说你好多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蓉蓉的眼前突然冒出胤禛蹙眉埋怨的模样,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
十三阿哥说道:“四哥不必担心,三哥说得没错。只不过今天天气变化一些,有些难受而已。”
四阿哥想来是不信的,但是一个大男人总也不好要他承认。点点头,竟然伸手搀扶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仍旧借着力气站好,随即不着声色的躲开。胤禛叹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四哥这心里——”
十三阿哥截住他的话头,说道:“四哥说哪里话,咱们兄弟还计较那些东西么!当时也是情势所逼,您若是真站出来说话,最多也不过是多个被圈禁的兄弟。何况您本来就和那件事没有关系,没必要牵涉进来。四哥,这么多年了,哥儿兄弟们中就您一直惦记着我。我老十三一直念着。您再说就是折我的寿了。”胤禛没有说话,长叹一声,拍拍十三阿哥的肩膀,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蓉蓉大概也知道十三阿哥被圈禁后来又被冷落的事情。胤礼说,十三平日里在府中养病,不怎么出来。除非大的年节,宫里也很少见他。想不到,他的事情竟然和四阿哥有关联。看四阿哥的样子,似乎很看中这个兄弟,而且不仅仅是利用那么简单啊!
不期然的脑海里又冒出那句话“相信十三”,难道是指他们兄弟?
第十八章
“景止!”
乔志轩抬头一看,胤礼已经进了屋,连忙站起身往正厅让。胤礼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很随意的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景止是乔志轩的字。
自从乔志轩和剑语住进十七贝子府,胤礼就专门给他们划了一处小院,还拨了些人伺候,如同座上嘉宾,没有一丝怠慢。乔志轩排行老三,却是乔家药行唯一的独子,上面两个哥哥都死了。一个人挑着那么大的担子,这点眉眼还是有的。
如果不是雪芙蓉,他们不会被抄家;如果不是雪芙蓉,也不会有今日的礼遇。
乔志轩是个懒散的人,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个采药人,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那些药草,含露吐珠,扪星问月,便是世间最美的事情。所以,从十四岁起,他就随着师父在外面跋山涉水,寻草问药。按照师父的教诲,每一株药草都是老天爷的恩赐,像他们这样的人能看一看就算福泽深厚了。真正采摘的应当是那些有缘人。至于什么算有缘人,师父没说,乔志轩也不觉得是自己,一路行来,走马观草,药娄空空如也。
直到碰见剑语。
为剑语疗伤的时候,在拔下救命药草的瞬间,或者与草药擦肩而过的时候,乔志轩才明白什么是缘分。原本通达的性子,愈发的淡然。在他的心里,剑语是他最美最珍贵的“草药”;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和他有缘的那株“草”。
但是,家族留下的药铺总要有人来继承。老祖奶奶派来寻访的人终于在他和剑语的药庐前堵住他,带来老祖宗的口信:要么带着媳妇回来,要么我坐着棺材去见你!看这要死要活的架势,再加上对剑语身份的认同,乔志轩乖乖的踏进家门,成了乔家药铺的掌门人。老太太也可以含笑九泉。
现在,药铺被查封了。十七爷很给面子,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和财力去安排好每个人的出路。乔志轩很高兴自己又能“完美”的去采药。如果在阴间真的见到老祖宗,他就说都是十七爷做的,他也是迫不得已啊!到时候,老太太还会心疼的安慰他哩!
所以对查封药铺这件事,除了稍微有些遗憾,乔志轩并没有太大的伤心,想到还有机会出去采药,心里还有些开心,在十七贝子府里住的悠游自在。
刚进来的时候,胤礼曾经和他有过长谈,彼此颇为投缘。胤礼喜欢他的淡雅无为,又惊讶于他对世事的洞烛明澈;而乔志轩则对胤礼的平和恬淡颇为欣赏。
“贝子爷,请喝茶。”乔志轩恭敬的上茶,胤礼接了过来,放在一边说:“景止兄好兴致啊!”眼珠一转,笑着掠过放在一边的绣架。实在敬佩这个人的“特殊爱好”,如此的惊世骇俗,他却可以惘然不顾!
乔志轩走过去把匆忙间未及掐断的线头轻轻剪断,笑着说:“贝子爷,太阳影儿还没越过我这绣架的中间,您就下朝了。十四爷在前方看来很顺利啊!”
胤礼呵呵干笑了两声,“让景止见笑了。”下面却不再说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乔志轩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默默的坐在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胤礼才道:“前面传来消息,十四哥抓了一个叫白素素的刺客。”
乔志轩觉得有些突然,暗地里揣摩着胤礼的心意。难道又是为了雪芙蓉?他们夫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话了,除了第一次谈话时,十七爷流露些不舍的意思,其后都看不出他对雪芙蓉有什么想法。反倒是暗中的布置,仿佛加强了对雪芙蓉的监视,剑语还奉命干扰了几回,根本就是剑拔弩张。如今他又提起蓉蓉的那位罗刹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要挟?
正在那里琢磨,胤礼又说了,“景止兄,这位白素素白姑娘和蓉蓉究竟是什么关系?”
乔志轩愣了一下,抬头看看胤礼,斟酌着说:“剑语曾经说过,雪芙蓉对白素素是又敬又恨,各中缘由却不肯讲。不过——”乔志轩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讲。看了看胤礼,胤礼正专注的听着,见他停下,自嘲的一笑,替乔志轩把话接了下去,“不过,在白素素反出铁家之后,蓉蓉多次把白姑娘的藏身之地泄露出去,然后又不断的派人解救她。”就是这些事让他困惑的。
乔志轩苦笑了一下,剑语的主人不是一般的乖张。胤礼苦笑着念出一个名字:“百、顺、门!死了那么多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罪了多少不能得罪的人,难道就是为了戏耍白姑娘?蓉蓉的心思真难猜!”
乔志轩心里一晒,这种解释还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放到雪芙蓉身上,谁敢说是?或者不是呢!
就算雪芙蓉难猜,这个阿哥却不难猜。他这么简单的性子,怎么在皇城里活下来的?难道就是因为他的“无求”?看着一脸困顿的胤礼,乔志轩心里豁然开朗,不是不关心,是情到深处不自知!若不是心系雪芙蓉,这个“清闲王爷”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插手江湖上的事情!
乔志轩是过来人,看胤礼深陷其中,分外同情。但是雪芙蓉不是剑语,她心思深沉,诡计多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寡情淡薄之人。十七爷虽然贵为皇子,天性聪颖,但比起翻云覆雨,心狠手辣可就逊色多了。
乔志轩也承认雪芙蓉是个极特别的女子,时而如贞贤淑女,时而又冶艳若妖,普天之下的男子很难有不动心的。但是这样的女子岂肯雌伏在男人脚下?!
胤礼也不催他,坐在那里呆呆的发愣。
“王爷看来很了解雪芙蓉的情况了,不知道王爷想怎样处置?”乔志轩反问胤礼。
胤礼还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耳边有声音,喃喃的说:“怎样处置?怎样处置,她才会信我?!”语气竟是万分的无奈。
蓉蓉逃走的计划让他无法释怀,难道以前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难道他不过是第二个铁义青?又或者,蓉蓉只是有不得不走的原因?胤礼在这些想法间摇摆了一个多月,时而失望,时而高兴。白素素的事情传来,隐约觉得或许是个机会,却没有什么把握,思量再三,才来找乔志轩。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助自己。
乔志轩心里暗暗叹口气,十七爷是彻底的昏头了。如果他没猜错,这个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不仅雪芙蓉那里已经知道,当初设计他们的“主使人”恐怕也知道了。看看这件事,一方面可以牵制雪芙蓉,抓住京城里无所不在,遍布暗线的“百顺门”,另一方面,还可以刺探一下十四爷的情况,一石二鸟的机会,岂有不动之理!就看谁的动作快了!而十七爷还在这里长吁短叹,是说他傻呢?还是说他眼里只看到雪芙蓉一个人,忘了全局呢?
乔志轩说道:“王爷,现在在问似乎有些晚了。”似乎胤礼还不是很信任他,他也不想掺合太深。乔志轩拿定主意,不管胤礼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要就事论事。
胤礼愣了一下,乔志轩把刚才想到的事情说了。出乎意料的是,胤礼似乎并不吃惊反倒平缓的说:“蓉蓉控制了百顺门,四——他们又手眼通天,我都能知道,谁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