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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是事实也证明,他错了。
那岳楼镖师的确无关紧要,解决起来不费丝毫之力,但是独独有一个被他从未放在过眼里的人,成为了最大的变数薛川。
说句不好听的,他清汶从未在意过薛川,可是他薛川,又可曾将这清汶放在过眼里?
在薛川看来,这件事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不明不白被人绑架了当棋子使,这口气不能忍,有仇?当然得报!
第二十一章 春蚕
薛川这边还在琢磨这山洞的内部构造和守卫人数呢,殷家那边却是已经和李狗蛋老爷的商队碰见了。
只见这殷家的队伍中,那几个亲卫一个个都是伤痕累累,神色深处透露着疲惫,但是握着刀剑的手却是异常地有力,对于殷家的忠诚早已化为了信仰。
明明改头换面便可规避大量敌人,明明放下旗帜便可畅通无阻,可是身为当初云夙霸主之一的殷家之人,上千年积攒的荣耀与傲气使得他们仍旧高举着那凌厉的“殷”字旗。
此时,见到对面有商队迎面而来,这些殷家的好手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生怕那商队中忽然杀出一群刀口舔血的凶人。
事实上,一路上伪装成商队的伏击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这些身经百战的殷家亲卫几乎都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了“商队=杀手”的思维模式,故而看见李狗蛋老爷的商队后,第一时间便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对方来到近前后,他们却是发现,这支商队很自然地就做出了避让的行动,自然到和那些平日里习惯于跑商运货的商队并无两样。
一个正常的商队,他们为了避免麻烦,或者说是为了发出善意的信号,一般在路上遇见迎面而来的队伍,都会在领头者的带领下互相默契地避让开来,以免发生冲突。
那坐在马背上的干瘦老者略微抬起了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商队中的人,便低喝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紧张戒备的亲卫不要轻举妄动。
待得那商队临近,那干瘦老头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商队中的人群,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偏过头,朝着马车内用沙哑的声音道:“都是凡人。”
“等他们先过去吧,即便是凡人也不可大意。”殷曼清悦耳的声音自帘后穿出。
干瘦老头点点头,吩咐了一下那几个亲卫,整个队伍便停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身旁的商队离去。
不多时,两支队伍擦身而过,倒也并未出现什么状况,因而所有亲卫都是松了一口气,打算重整步伐,再度启程。
正在这时,就听得数道呼啸之声,数十枚银钉便自树林四周四射而出,化为一道道难以看清的银色光影,向着两只车队袭来!
殷家的亲卫刚刚处于由紧张到放松的过渡阶段,反应稍慢了半拍,就听得一声闷哼,在队伍末尾的一名殷家亲卫便是被洞穿了胸膛!
“有埋伏!”几个亲卫低喝一声,立刻环绕着殷曼清所在的马车形成了保护阵型,那干瘦老者也是一跃而起,站在车顶,目露精芒,随手一扫便击飞了数颗银钉。
“淬血境的家伙,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干瘦老者冷笑一声,轻蔑道。
殷家这边还算反应及时,只是可怜了李狗蛋商队中的那一群凡人,面对由踏入了淬血境的修行者发出的暗器,他们甚至连恐惧的时间都不曾拥有,便命丧黄泉。
那一个个商贩,以及跟随商队出行的百姓,都是横尸当场,血流如注,看得那干瘦老者都是面色阴沉:“对凡人下手,你们还有良知吗?”
“呵,凡人?那些平庸之辈,在我看来与鸡鸭无异。”一道粗旷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随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矮壮男子一跃而出,手持两柄巨斧,满面讥笑地看着殷家的队伍。
不多时,一大群带着样貌各异的恶鬼面具的黑衣人纷纷自林中现身,按照气息来看,竟都是淬血境的修行者!
干瘦老者面容一肃:“好大的手笔,足足二十余个淬血境的杀手,倒也的确是看得起我殷家!”
“不是看得起殷家,只是看得起你而已。”那络腮胡挥了挥斧子,试探道:“你也并非殷家的族人,若是就此交出殷曼清,那我们倒可以化敌为友,你也会有享不尽的富贵。”
那干瘦老头摇摇头:“跟我一个半边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谈富贵?不觉得可笑吗?”
那络腮胡男子神色也渐渐阴狠了起来:“那就是没得谈了。”
随后,就见他身形一动,竟是跨越数丈距离,一跃到干瘦老者身前,两柄斧子倾注了全身力气,就这么当头劈下!
那两柄斧子声势骇人,若是实打实地劈下去,将王伯直接削成人棍怕都是有可能!然而在这一刻,王伯侧身一晃,一掌拍出,从侧面硬生生地将那两柄斧子拍飞了去!
那络腮胡面色一变,反应倒也迅速,两脚立即蹬出,攻向王伯的下腰,但是王伯依旧冷静无比,左手迅猛探出,擒住那络腮胡的右腿,便抽身一跃,拖着那络腮胡便远离了马车。
“保护小姐!”王伯低喝一声,便以完全不符合一个迟暮老人的身手与那络腮胡厮杀起来。二人身形如风,动作皆是刚猛无比,每一次拳掌的碰撞,都能激起一阵音浪,将周围激得尘土飞杨。
那些黑衣人也是一拥而上,与那些殷家的亲卫开始了搏杀,双方都是以命搏命的架势,看的人肝胆俱颤。
忽然,那络腮胡抓住一个空隙,一拳打在了王伯的侧腰,让其倒飞出去,硬是撞断了一株人腰粗细的古树!
“王伯!”殷曼清透过帘子看到了这一切,不禁焦急呼道。
“哈哈,传闻你气血枯败,又连遭血战,一身实力降到冰点,看来果真不假!以你五灵境的修为,和我一个淬血七重何须如此拖沓,随手一掌便足以让我筋骨俱碎!”那络腮胡猖狂笑道。
王伯冷着脸,没有言语。他揉了揉自己受创的部位,略有担忧地看向了殷曼清所在的马车后,便重新调整好姿势,打算继续搏杀。
那殷曼清虽资质极佳,可是终究没有真正破入淬血境,那一身天材地宝的药效,都是内敛于身体深处,无法发挥作用,使得她也就是比凡人女子要稍稍灵活些罢了。
“你们这些贼人,当真不肯放过我殷家!”殷曼清咬着下唇,看着周围的亲卫一个个血溅当场,声音中透着悲愤。
络腮胡舔了舔嘴角,再度冲上前去,以肉掌与王伯相对,竟只是堪堪落入下风而已。
王伯终究是体力不支,即便有着五灵境的境界,却也再难与络腮胡拼消耗,故而咬牙一击,硬是将络腮胡的防御洞穿,一拳打在他的心口处,让其横飞而去。
王伯刚欲追击上前,那络腮胡却是连忙翻身而起,吐了口鲜血后,阴笑了一声,便朝着殷曼清的马车跃去!
王伯神色一变,心道一声不妙,便也腾空一跃,朝着马车而去。
谁知,那络腮胡跃到马车上后,反身便是一记鞭腿,王伯空中无法借力,便只得双手横挡,随后就被抽飞到了几丈开外。
此时此刻,王伯的心境也是乱了分寸,一心只在殷曼清的安危上,并未注意自己身旁的异状,这就为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当心!”凭借着先天的敏锐感知,殷曼清终究是更先一步发觉了不对。
一瞬间,一道银线划过,恰似皓月烟云,一道迅猛到难以分辨的人影,自王伯身畔的商队马车中暴起,手持一柄细剑,眨眼间便贯穿了王伯的心脏!
王伯的神色并未有多大改变,只见他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破体而出的剑身,沙哑道:“一剑当空,云月之风,风月剑清汶?”
“前辈好见识,只是此时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一点?”那戴着恶鬼面具的神秘人,也就是王伯口中的“风月剑”清汶,在其身后缓缓说道。
“不晚不晚,”王伯摇了摇头,却是带着笑意,“你见识如此之差,才是真的晚了。”
那神秘人似乎意识到不对,打算将自己的细剑抽出,却不论如何发力也无法做到,不禁惊道:“春蚕功?!”
这个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者畅快地大笑三声,口中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破蛹重铸第二生!”
霎时间,王伯忽然气势暴涨,逼得那些黑衣人与清汶都是连连后退。
待得王伯重新将气势内敛,却是身形高大壮硕了不少,就连一头白发也是有大半恢复成了乌黑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