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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终于云收雨住、风停浪息,只剩下澄澈夜空,密布着璀璨的群星。张禄抖抖身上潮湿的衣衫,真气行处,水汽蒸腾,很快就把内外衣服都烤干了。他脚踩着一片船板,依然飘荡在海面之上,背着双手,仰头望天。天地广阔,大海苍茫,中有一人,凌波而行,这不是神仙也距离神仙不远啦,张禄深感自己如今的形象一定——潇洒到爆了!
然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四望一片空寂,连大点儿的鱼都没有一条,连海鸟都不见一只,有谁来欣赏他此刻倜傥不群的风度呢?真如衣锦而夜行也,纯属自娱自乐……
而且没了船,只有片板,也就无帆以借助风力,张禄只好驱动真气向前,比起初辛苦了不少。海上苍茫,并无道路,好在夜空璀璨,群星在天。想当年张禄在堂阳季藏宝的海外孤岛上,一方面为了给同伴们指引方向,另方面闲来无事,也经常仰头观星,对于天垣世界的星座排布,他比在地球上都要熟悉得多啦。观星自可确定方位,虽然没有什么六分仪、指南针,但以张禄如今的境界,既能勾引天地之力,难道就不能凭裸眼和感觉观星以测方向么?
哦,其实准确点儿说起来,恐怕也不能……因为所谓勾引天地之力,只是一种惯常的说法罢了,根据张禄本身迈入无我境界之后的体会,所能借用的不过是身周自然之力。说白了,你在内陆欲借海力,恐怕无我境高阶都达不到。
等到了无人境,所能联络的自然之力更为广阔,但亦有所范围,撑死也就地面上下百里而已,至于浩瀚宇宙,璀璨星空,则根本触摸不到。所以张禄有时候就会想,我通过玄奇界所穿越过的异世界,究竟与天垣世界在不在同一个位面上?是分处不同宇宙呢,还仅仅是在同一个宇宙之中,只是相隔遥远的不同行星而已?
因为天地法则虽然有异,但最基本的物理规条则变动不大,没有一个世界圆周率等于整数三……
当然啦,那也只是地球上的科幻小说而已,谁都不能确定,不同的三维世界是否必然拥有同样底层设定。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海上飘荡,如此又南行三日——因为不可能勾引星辰之力,所以张禄对于自己辨识方位的成果并不敢太过自信,相信大方向是没错的,但肯定会有所偏差——仍然啥都瞧不见,张禄不禁有些烦了,他觉得还是先找个小岛歇歇脚为好。
因为即便无人境也不能真正辟谷,而且并非不死之身。作为超三维生物的投影,或许他在此世真不会死,但要是变成那些被镇压的妖龙似的,无意识数百上千年,甚至永远无意识下去,那大概更加恐怖。他固然携带了不少食水,而且都绑在身上——我护不了船还护不了身上的包袱么——但若永不靠岸,总会有吃光的一天。
真可惜,不能随身携带着唐莹的“虚空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虚空镯”竟然和“摄魂铃”相冲,无法同归一人——否则就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好在堂阳季的海图都在他脑子里,稍稍计算一下,由此往西一日海程,应该能够抵达一座不小的岛屿。于是张禄便即改换了方向,折西而行,飘不多远,眼中忽现一物,张禄不禁大喜,自言自语地道:“老子果然是有天命在身啊,运气真不错哪!”
第一百五十八章、阳林岛
张禄跟海面上踩着块木板飘行,正待找个岛屿歇歇脚,突然间朝前方一望,不禁喜笑颜开——他究竟瞧见什么了呢?
原来就在水天相接之处,缓缓地升起了一面帆影。
张禄境界高超,感官敏锐,自然视力也好,人海船上的水手估计端着望远镜(当然这世界没那玩意儿)都且瞧不见他呢,他就已经望见这条船啦。当下凝神细瞧,就见孤零零的只有一条船,起码其后百丈内再没有第二艘,船只并不算大,估计最多能载三十人,高张风帆,帆顶立着一面小旗。
这小旗随帆而转,遇风而卷,要不是张禄眼神儿好,压根就瞧不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五感之中,眼识感色,以张禄的境界当然并不仅仅能够瞧得够远而已,对高速移动物体的分辨,对物体细节的把控,全都超出普通人两倍以上,甚至于就连可见光的范围都比一般人要宽!
当下微微一笑:“原来是海盗啊……”
其实才刚瞄见帆影的时候,他就有此预感,因为天垣朝海上贸易并不繁盛,基本上就很少有大陆来的船只会跑这么远的。如今一见旗帜,更是心中了然。
这旗子黑色为底,用白线勾勒出一只样貌奇特的怪鸟——也许并不怪,只是绘画功底有待提高……要知道若真的远航,绝大多数都是政府行为——比方说前阵子下海搬运堂阳季财宝,或者搜剿海寇之类——船上可能不止一面旗,五花八门啥都有,但必然高张一面主旗,上写文字,也就是藩府之名。除非那回唐时章悄悄出海,那是啥旗子都不敢打的。
这面黑旗张禄并不认识,但对比当年睚眦等人所乘坐的海盗船,样式颇为相通——所以九成九是海盗船无疑了。
张禄心中大喜,当即真气从左掌中溢出,朝后一推,便连同脚下木板,仿如箭矢一般向来船疾射而去。这时候海船上的水手也终于瞧见他了,但只见一道影子迅即接近,还没能分辨出是啥玩意儿来——鱼么?鸟么?便见那影子突然间高高拔起,腾空而跃,眼前一花,已到面前。
张禄是干脆弃了木板——船就在前面,还要板干嘛——脚尖轻点,数十丈距离半息便即迈过,稳稳地就落到了甲板上。眼神一扫,就见船上水手穿着极其简朴,而且不是贼头狗脑,就是凶蛮强悍,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甚至有残疾,这必然是海盗无疑啦。
当面那几名海盗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盯着张禄发愣。张禄不禁“哈哈”大笑,扬声喝道:“叫船长出来,这船么,如今归了老子啦!”
听闻此喝,船舱内外又探出不少脑袋来——总数估计也就二十上下。正面的几名海盗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一拧眉毛,一瞪眼珠,便欲扑上:“什么人……哎呦!”张禄眼神扫过,那些家伙纷纷踉跄后退,有俩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张禄心说这便是无人境之威势了,正不必跟独孤恨似的,搞得那么大阵仗,竟将威压凝聚成形……
陆续有海盗想往上冲,都被张禄目光貌似“平和”地扫过,便即四体筛糠,不敢冒进。但终于有强者跳出来了,手执一柄利刃,朝着张禄肋下便刺。据张禄判断,这人武道有些根底,瞧着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接近窥奥巅峰啦——估计再努努力,终其一生,有可能破境而入无我。
可是别说窥奥巅峰了,就算是无我境中阶扑上来,他靠着威势或许无法将之逼退,但若在目光中再掺和上幻术,对方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只是那多少有点儿小家子气,恐怕难以震慑群小,所以决定还是动手吧。
他也不拔兵刃,左手一扬,对方就觉得一股旋风直朝自己涌来,不自禁地一个趔趄,身子凭空而转,脸朝上,屁股朝下,就被张禄给吸过去啦。随即手里一轻,兵刃莫名其妙地脱了手,人也被一把卡住了脖子。
张禄右手抽出此人手中兵刃,左手一把卡住他脖子,手腕一振,“嘭”的一声,便将之投掷在甲板上。他并没怎么用力,但那人却哼哼叽叽地半天爬不起来。接着张禄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手捏着那人的兵刃——是一柄长长的直刀——真气吐处,刀身节节而断,“叮叮当当”,残片洒了一地。
他注目摔倒那人,微微而笑:“你是船长么?”
旁边儿“咕咚”一声,猛然间跪倒一人,口称:“小人是船长,不知高人到此,有何吩咐。”
能够当上船长,当然并不仅仅航海技术高超,还得有足够的眼力价儿,外带反应快。其余海盗还在发愣呢,既不知道撞见这个是人是怪,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船长就先反应过来了——武道高手啊,这一船人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海盗也就欺负欺负普通人,真正武道高手是很难正面拮抗的——除非利用海上地利,想办法把人逼下水去——这一船海盗大多身上有武功底子,可除了还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家伙,最多也就问道境中阶。就连窥奥都让人一招给制住了,而且对方招数诡谲,动作迅疾,自己完全瞧不明白,那起码得是无我境初阶了吧,这一船人光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