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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奚松开了少年的手，站起身来。
然后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说：“卫子熙，我不知道你在海市蜃楼中为什么要不惜重伤也要帮我，但我不想欠你的。今日的治疗，就当还清我欠你的债。”
红衣少年脸上的神情慢慢敛去，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再度变得漆黑如无底深渊。
他也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女孩，缓缓道：“奚不是也很喜欢在这里的时光吗？外面的世界污浊恶心，与我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争端都不参与，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奚皱眉道：“卫子熙，我有亲人、朋友、爱人，你觉得我可能独自留在这种地方吗？我喜欢当初无名幽谷的宁静祥和，但不代表我想要被这样的地方隔绝禁锢一辈子。”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卫子熙的神情越加复杂，有沉痛、有不解、有悲伤、有憎恨。
“卫子熙，我真的看不懂你！”她低低的用仿佛耳语般的声音道，“我原以为，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在蛮荒大陆与我相遇，都是你的一场骗局。但现在我才知道不是，当初，你应该是真的失忆了。可是你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我身边？”
“我原以为，你算计我身边的人，伤害我的亲友爱人，是想要从我身上抢夺木之本源，是把我们都当做棋子，来实现你的野心。可是，在海市蜃楼，你却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帮我完美融合木之本源。”
“卫子熙，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奚抬起头，望着对面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我更不知道，你到底是冷酷无情到底，还是依旧顾念着我们的姐弟情，所以才没有对我下杀手。”
“姐弟情？”对面的少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低沉暗哑，慢慢拔高，变为了大笑。
随着笑声的弥漫，少年的身形慢慢长大，周围的景色也一阵扭曲变换。
依旧是红衣逶地，墨发轻舞，可是原本稚气冷艳的面容，慢慢变为了勾魂摄魄的靡丽。
奚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那幽静美丽的山谷中，而是一间昏暗压抑的宫殿。
宫殿中许多东西的色彩是偏艳红的，明明应该是很喜庆的颜色，可是落在奚眼中，却只有血腥残忍的颤栗之感。
这一刻，卫子熙终于撕去了所有伪装，也撕去了他与奚之间仅剩的那点温情。
图穷匕见。
只是真正的“匕”究竟是什么呢？
奚正要说话，突然眼底掠过一道红色的光影。
一只修长晶莹、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颚，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
2877 偏执的情感
奚被吓了一跳，想要退开，却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
别说灵力无法动用，就连双腿都几乎站立不住。
那双永远慵懒幽深的桃花眼，此时直直凝视着她，眼底倒映着全是她的影子。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光影交错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影在那瞳孔中显得扭曲而破碎。
卫子熙扣着她的下颚，微微倾下身去，低缓的声音仿佛情人的软侬耳语，“奚，你以为我日日跟在你身边一步不离，是为了什么姐弟情？”
“你以为，我连毁灭神域的念头都情愿放弃，一心留在你身边，是为了眼睁睁看着你和姬冥煜亲亲我我，而我只能做你的乖弟弟吗？”
“奚，你真的不懂吗？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奚的瞳孔陡然一阵收缩，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她想要挣扎，可是卫子熙扣着她下颚的手却更紧，喷吐在她脸上的呼吸也更灼热。
那双刚刚还模糊迷离的眼眸，此时奚终于清楚看到了藏在那幽潭深处的情绪。
炽热的，疯狂到能将世间一切都燃烧殆尽的偏执与……情爱。
奚的眼中露出震惊的神情，还有满满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她并不是一个感情太迟钝的人。
当初凤云景、娄申鸣对她有所觊觎，她都很快察觉到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未知对她抱有的是这样的感情。
因为未知看着她的眼中从没有惊艳、狂热和占有欲，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也是一种偏执扭曲的依赖。
这就像是幼兽会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做母亲，未知也是如此。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爱吗？还是一种源于本能的依赖和执着？
更何况，就算是爱又如何？
自己爱的人是姬冥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他。
奚脸上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可眼底到底残留着惊涛骇浪后的波动，她侧了侧头，避开卫子熙扣住自己下颚的手，想要后退，却无法动弹。
好半晌后，她才看着灰沉沉的地面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把你当做弟弟，当做朋友。在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卫子熙轻笑一声，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反倒语调轻柔，“那又如何呢？”
“只要你喜欢的那个人死了，我就有千万年的时间，能让你慢慢忘记他。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终有一日，你会忘记他。”
“我或许早在那个村落的坑底时就已经一无所有，但我有的是耐性。我不介意一直等着，等到你真正属于我的那一天！”
奚的心中陡然腾升起怒火和恨意。
刚刚心中的那一抹温馨与不忍霎时间荡然无存。
因为她想起这个男人曾经对姬冥煜做过什么？
流髓冰狱、栽赃陷害、阴谋屠杀……可以说，姬冥煜受过的苦，有一大半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2878 肃杀
还有天医谷那些无辜死去的学生、导师，那些差一点永远离她而去的亲人、朋友。
自己身边的每一滴鲜血，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奚突然挥起手，狠狠一拳打在卫子熙的脸上。
卫子熙没有躲，脑袋往旁边偏了偏，白皙如玉的脸上出现红色的掌印，细细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下来。
奚死死瞪着他，冷声道：“卫子熙，你别让我恨你！”
她没有说，如果姬冥煜死了，她不会独活。
她也没有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你！
因为这些都不需要说，也是卫子熙早就知道的事实。
否则，他也不用布局天医谷围杀，陷害姬冥煜，让奚和姬冥煜反目。
若是卫子熙的这场陷害真的成真了，奚和姬冥煜或许真的会反目成仇，那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可是，如果没有发生，所以，一切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是卫子熙不希望面对的结果，但也是他早就预料到，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结果。
卫子熙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自然，风流韵致。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的让奚颤栗，“与其将你拱手让给其他男人，我宁愿你活着留在我身边恨我。”
话音刚落，红色的能量线陡然从天而降，一下子将奚绑缚了个严严实实。
“卫子熙，你做什么？！”奚惊怒交加。
卫子熙缓步走到她面前，神色无比的温柔，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柔声道：“奚，你乖乖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到时候，这肮脏的天地间只会剩下你我二人，我会陪你看尽这世间的春花秋月、沧海桑田，你说好不好？”
奚不再挣扎，冷冷地看着他，眼眸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冰晶。
卫子熙的手轻轻落在她脸上，缓缓地，无比轻柔的摩挲，仿佛在碰触最心爱的宝贝。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光芒。
下一刻，红色的能量从他的指尖飞出，朝着奚的太阳穴飞去。
可是，就在那红色能量要进入奚大脑的时刻，突然一声厉啸响起。
森寒的剑光从天而降，化为强大的雷霆万钧的能量，将奚和卫子熙分开。
奚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包容，只余下疯狂的肃杀寒意。
绑缚着她的红色能量线被黑色的烟雾完全吞噬，奚瞬间获得了自由。
她连忙回抱住拥着她的男人，紧张道：“姬冥煜，你答应过我的，救玄穆要紧！”
姬冥煜死死盯着不远处卫子熙，身上的杀意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