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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秦卿已然穿戴打扮好,安坐在芙蓉殿的大喜床上,等待喜娘的搀扶。
那喜娘嬉笑着将喜盖盖好,小声说道:“小姐果真是天香国色,难怪殿下……不,应该是陛下,难怪陛下这般钟意小姐您呢!”
秦卿咬唇不说话,这种时候,她脑海里竟全是昨夜里,君翊寒凝视着自己,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清明了下思绪。如今自己几乎是里外三层被困住,况且不知道父亲究竟在何处……
秦府一夜之间被灭门,照说应该会闹得沸沸扬扬,而今天竟然一切照旧进行,一点一丝的消息也无……暮澜修即便夺位成功,难道就有这么大的权利?
秦卿思来想去,父亲的安危抵在心口上,始终想不出头绪。
忽地正在忙碌着的喜娘急道:“哎呀啊,之前都准备好的金锁金钥匙呢,原先叫小桃儿姑娘放好的啊,来啊,你们可瞧见小桃儿姑娘了?”
身边门外尽皆应道:“没有啊……早起就没瞧见她了……”
盖头下的秦卿闭着眼,难以掩饰的疲倦,那丫头应该是走了,再留下来,也的确没有必要了。
身边人的喧闹笑意,秦卿浑然不觉。好似到了一个了无生气的地方,她觉得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所以当周围尽皆安静下来的时候,秦卿竟是没有发觉出来。
只是耳边忽地想起那柔软而甜腻的男人声音的时候,秦卿还是浑身难以自持地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新娘子是在怀春呢,还是在思情呢?”
秦卿顾自坐着,头顶上的喜盖头忽地被人挑开。一抬眼,便瞧见蒙雨那张笑得贱贱的脸庞。
蒙雨挑着眉,一手拎着盖头一角,一手捂着嘴巴笑道:“哎呀,人家可真是好运气,有幸掀起你的盖头来呢!”
秦卿一瞧见蒙雨,抬手将他的手打开,盖头一甩飘落在地上。她抬着眼角瞅他,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蒙雨捂着嘴巴的手缓缓放下,想了半晌才道:“我以为你和他远走高飞了,想着暮澜修今日大婚,若是找不到媳妇,岂不是可惜了……所以我还想着来充当一回新娘子呢,人家活这么大个儿了可还没有穿过婚服呢……上次瞧着你试穿,真心是好看呢!”
秦卿厌恶地眼神瞟了他一眼,这小子不仅仅是异装癖啊,估计连心理都是有问题的也说不定。
她想着蒙雨消息定然比自己要灵通,立时上前拉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力,不容许他开玩笑,问道:“从宫外头来的?”
蒙雨见她认真地神色,自己也不好嘻嘻哈哈,便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卿心中一顿,沉了口气又问道:“秦府如何了?”
蒙雨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安静地似是一潭清水般。秦卿心中一黯,这小子原来不知道秦府的事情吗?
谁知道蒙雨淡淡飘转开眸光,道:“你昨晚离开之后,他虽然生气,却颇是着急,立时往东宫太子府寻你,可是见玄武大道火光冲天,便掉转了马头过去……”
他抬眼瞧了瞧秦卿,接着道:“可我们还是去迟了……看到的只剩下一片废墟了,别说是一个活人,就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被烧没了……”
秦卿垂下眸子,心里有些疑惑,呢喃道:“既然今日大婚如期举行,那么秦府的事情一定没有为人所知,暮澜修肯定在四周安排了人手把守……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进去的?”
蒙雨眸子一紧,忽地转脸笑道:“那小桃儿背叛了你,你就怀疑所有人吗?”
秦卿冷笑,“你早就知道小桃儿的底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一丝一毫,我还能相信谁呢?”
蒙雨眸子一黯,低头看着自己绣着金丝荷花的锦衣,默然叹息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那小桃儿和暮澜修宠爱的侧妃云华,确实有几分相似……那个时候,我在你面前试探她,你又不是没看见,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难瞧得出我的意图吧。”
秦卿见他眉色轻扬,不禁挑眉道:“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怎么,竟然这么大度的想要帮我?”
“大度?”蒙雨俏脸有些薄红,转过脸道,“什么大度,我怎么会讨厌你,只是有些时候你的行为让人觉得讨厌……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既然如此,那劳烦你赶紧离开吧,别打扰我出嫁!”秦卿弯下腰,将地上的喜盖捡起来,正要往自己头顶上盖。
忽地蒙雨上前拉住喜帕一角,盯着她的眸子,道:“刚才还说你不错,你现在就做傻事了?我千辛万苦跑进来,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不懂?”
“懂得什么?”他哪里千辛万苦了,以前不是说过对太子府了如指掌吗;他又哪里苦口婆心了,说的都是她秦卿知晓的事情了。
蒙雨双眼一翻,一副你当真不可救药的样子,说道:“自然是和我走!”
“为什么?”
蒙雨一把将喜盖抢过来,道:“你此刻不和我走,等会事情会闹得更大!”
秦卿淡然一笑,伸手过去就要将喜帕抢过来,奈何蒙雨死死抓住不松手,秦卿笑道:“那我还真想瞧瞧这事情闹大了会是什么个场面!”
秦卿手一紧,见蒙雨仍旧抓住不放,她便松开手抱胸无语道:“真是奇怪,人家破坏婚礼都是直接抢新娘子,你倒好,直接抢走我的喜帕,你以为缺了这个我就成不了亲了?”
蒙雨闻言,手立时松开了。
盯着蒙雨难以置信的眸子,秦卿心里自然也是囹圄晦暗,天知道她多想和他离开这个牢笼,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可能弃父亲于不顾。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的道义有多深,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要护秦老相爷的周全。
V14 兵临城下
午时,整个沧都都是张灯结彩,恍若盛大节日一般。夹道中间,鼓乐喧天的迎亲队伍,从太子府一路蜿蜒,已经遥遥可闻。
迎亲队伍远远而至,八个衣着艳红的威武大汉,抬着一乘品红锦缎,流苏翩翩的大轿,前方放铳,后方放炮,大红灯笼开路,一路喧哗中,在“芙蓉殿”的门口停下。
蒙雨仍旧立在秦卿身边,默然听着这喜庆的乐声,忽道:“现下已然午时,你若然踏上那轿子,两国之间的史实怕是要重新改写了。”
门口人影攒动,喜娘就要推门而入,秦卿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绣着大红的牡丹的绣鞋,一时停住,问道:“为何?”
蒙雨身形一动,隐在屏风后边,只余他的声音在秦卿耳边道:“因为他迟早要带你走,迟早的事情。”
不知是此时太子的身份高贵,婚嫁礼节极是繁复。此刻镜子反射的光亮照在秦卿蒙着的脸上。她确实是愣住了,蒙雨此番前来,算是排头兵,以他的意思,像是还有后招似的。
门口有人敲门,只听得那喜娘笑问道:“主子可好了,迎亲的轿子到了!”
秦卿盯着门口,对蒙雨道:“他说的事情,我都会办到。只是现下我秦府被灭门,我怀疑我父亲还在太子府里,你说过你对太子府了如指掌,只求你帮我查实,我父亲究竟被关在哪里了!”
门被推开,那喜娘远远一瞧,立时急道:“哎呀我的主子啊,这喜帕怎么落地上了呢!”言罢,赶紧上前拾起帕子,为秦卿盖好。
喜帕落定之时,秦卿耳边忽听见蒙雨淡淡的声音:“好。”那么一瞬间,她确乎是心安了。
纵然鞭炮之声,如春雷惊日,直冲霄汉。城中百姓,无不摩肩接踵的翘首以盼。
耳边隆隆的喧哗声响,秦卿此刻仍是端坐在轿中,心中百感交集。忽的轿身一停,轿帘晃动漂浮着。倏忽一阵忐忑滑过心尖,遥想着此刻在外的男子,那阴郁难测的暮澜修,又是一阵异样的感觉。
忽的那坚毅爽朗的身影浮现在她面前,那个曾经对她说过,要她做他的皇后的男人。他让蒙雨来做排头兵,那他会在哪里呢?
思及这般,竟是眼圈也红了,秦卿赶紧抬起衣袖拭泪,却叫这锦绣深线割的她脸颊生疼。真是奇怪,难得流泪的她,竟然在出嫁的时候这么戏剧性的流下泪来。
只一会,帘子便被掀开,一个极纤小的手掌从轿前扶迎秦卿,是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儿,她轻拉着我的衣袖三下,我叫喜娘搀扶着缓步出轿。
迎面是大红毡铺得的大路,到三层步阶,直上正殿。
跨过一个朱红的马鞍,喜娘便将一结花红绸交到她手里,望着手中花绸,再抬首,帷幕隐约,良人身着玄黄的喜服,隐隐透出红艳的里内。眸子清亮,灼灼望来。
秦卿手中紧紧握着花绸,在花绸另一头,向下便看到一双侧边镶了珠玉的墨黑靴子,大红的缎袍下摆,金丝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