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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箫梅到了半山酒屋时,正是午饭时分。
看雪儿与刀、风姐妹吃鱼生,喝清酒,煮青口,已至午后。
泡了一会温泉汤,又喝了两泡铁壶茶,已近黄昏。
伴着晚霞启程,只凭两双腿赶路,行不多久,已出夜星。
何况,初冬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前方是无尽的乡路,见不到半点光明。
雪儿回首,笑说箫梅:“没有马儿骑,没有轿子坐,委屈你了。”
“你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人?”
“呦,你是哪里生哪里养的,我怎么会知道?”
再一次,她讲得很清楚,她根本就记不住我。
雪儿眨了眨眼睛,俏笑:“我可是皇帝要抓的钦犯,你千万别装作跟我认识,会连累你呢。”
连累?
雪儿,你我之间,何谈连累?
“雪儿,你难道真的记不得我了?”他终于忍不住了,借着月色壮胆,要说出藏在心底的十六年思念。
“别叫得那么亲近。”雪儿转过头,冷声阻住他的话头:“回京府还有几天的路呢,吃苦的时候,可别怨江湖路难走。”
再难走的路,只要有你相伴,有何所惧!
夜风越来越冷,路也越走越窄。
“把吃的拿出来。”雪儿婷婷转身,向他摊开玉手。
燕箫梅摸了摸腰间行囊,只剩了两块饼,他一并递到雪儿手里。
看了看这两块冷饼,雪儿叹息如兰:“白老板的酒屋,有那么多美味,你却只带了两块饼上路?”
谁料到你会将马儿放走?
将饼递回给燕箫梅,雪儿几分无奈:“作官的就是作官的,饭来张口惯了,恐怕没尝过挨饿的滋味。”
她将我想得一无是处,除了苦笑,还能说些什么呢?
随步向前,再行了一程路,见到月下有依稀人影。
“雪儿姐姐,饿了吧?”
听声音,像是刀、风两位女孩儿。
雪儿迎上去,与她们聚在一起,几声欢笑。
“雪儿姐姐,这是我们刚运过来的,快吃。”
刀、风携着雪儿,将她推到了一口棺材前。
没错,真的是一口棺材。
棺材上面还有残土,似乎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
“雪儿姐姐,放心吃吧,绝对是新鲜的。”
风师妹推掉棺材盖,两手探到棺材里,只闻“咔嚓”一声,从棺材里掰下了一条手臂,张嘴就嚼。
刀师姐也将双手探到棺材里,掰下了另一条手臂,轻轻一笑:“这么新鲜的美味,要沾着佐料吃才行。”
她将手臂在棺材里抹了抹,沾足了鲜红的血,也嚼得很香。
“两位妹妹,还真以为你们好心请我吃东西呢,结果你们先把美味挑走了。”雪儿轻笑,故作埋怨。
单手探入棺材,取出了一颗人头,雪儿拔出随身手刀,在人头上刻刻画画。
刀子扎了一块红通通的血脑,雪儿细细品评。
吃了两口,似乎才想起来还有燕箫梅跟在后面。
雪儿转头招呼:“江湖路长,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这口棺材里的很新鲜,你也来尝一尝。”
她说得笑意盈盈,似乎在谈鱼肉熊掌。
如此美丽的姑娘们,却在夜半时候,分食死尸,谁敢相信?
燕箫梅看清了这一切,胃里翻江倒海,几乎都快吐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下进大狱
吃人的人,简直是畜牲。
吃死人的人,绝对是妖魔。
妖魔一般都是红头发,蓝皮相,尖獠牙。
可眼前从棺材里捞死人吃的,却是三个美丽的女子。
燕箫梅咽下涌到喉头的恶心,拔出了刀。
雪儿,无论是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都不会放过它。
我能救你,雪儿,你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请你吃东西,你却拔了刀?”雪儿蹙起纤眉,咯咯一笑,随手将人头抛向燕箫梅:“很甜的,接着。”
尖刀迎上,插接人头。
刀子插入人头,却觉得有些脆生生,好生奇怪。
凝心一看,人头居然是只西瓜。
瓜瓤通红,难怪刚刚看到雪儿从人头里扎出一块血脑。
燕箫梅倒转刀峰,削下了一块瓜尝一尝,脆甜沙口。
走近棺材,才看清刀、风姐妹吃的手臂,其实是白藕。
从棺材里沾出的鲜血,只是红糖汁。
白藕配红糖,当然是美味,也难怪刀、风姐妹吃得津爽。
燕箫梅笑了,那副呆傻的表情,也逗笑了三个女孩儿。
刀师姐扬起眉毛:“你看见我们吃死人,是不是把我们当作妖魔了?”
风师妹咯咯直笑:“你拔了刀,是不是想杀了我们?”
低下眉头,微微轻笑,不知该怎么回她们。
“百姓吃死人,是被逼得没活路。”雪儿冷笑,语音透着恨意:“贪官吃活人,是罪该万死!”
话虽残酷,却说的不错。
可悲的是,古往今来,永远都有吃活人的贪官。
“告诉我,你是不是贪官。”雪儿问得阴冷,寒透人心。
难怪她要放掉马儿,原来早已埋伏了刀、风姐妹,要在此地击杀我。
燕箫梅没有回话,将刀还鞘,他想看看雪儿要怎么对他。
“捕快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雪儿姐姐才舍不得杀你咧。”刀师姐调戏他一句,怕雪儿追打她,转身跃上树稍。
“你!”雪儿果然脸红,咬唇娇嗔刀师姐。
“捕快哥哥,其实,雪儿姐姐是想问,你喝没喝过花酒?”风师妹嘴快,调皮的问出羞人的问题。
问声一落,刀、风姐妹笑做一团,身影灵动,纵身去了。
月下,只留雪儿与燕箫梅。
柔光轻抚青丝,映不亮雪儿的星眸,因为她低下了眉目,几分羞。
“我没喝过花酒,一次也没有!”
他回的山响,像在承诺些什么,不许有半点置疑。
“哪个问你了?哪个许你答了?”
雪儿紧咬红唇,隐去笑意,抬腿就走。
燕箫梅随步跟上,心里暗自奇怪。
她们摆棺材,吃死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想问我喝没喝过花酒?
唉,最难猜莫过女人心,实在想不明白。
行至清晨,朝霞已出,将雪儿映成金色。
途经小村,用了些粗粥咸菜,步入县府。
府城门前有兵卒看守,见到不顺眼的人,他们就可以随意盘查。
见到太顺眼的人,他们也要盘查,因为可以在手头上占些便宜。
雪儿不但是太顺眼的人,简直是能迷死男人的人。
有三个兵卒邪笑,伸手拦住了雪儿袅袅婷婷的步态。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
“官爷真会说笑,我年过双十了,还哪里是什么小姑娘?”雪儿掩红唇,狐媚的一笑:“进城走亲戚。”
“哦,原来是走亲戚呀。”一见雪儿笑意盈盈,兵卒立即心痒,再调戏一句:“是见表哥哥,还是堂哥哥?”
雪儿扭捏的一转身,低眉红了脸:“只要是哥哥,我都想见。”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你想听什么,她立即就能说给你听。
“妹子,最近江湖上出了个前方雪,进城的所有人,都要摸一摸,省得夹带暗器兵刃。”
兵卒们乍开双手,将雪儿围住,就想听听她再怎么哄男人开心。
雪儿蹙起纤眉,说尽委屈:“我一个弱女子,哪敢反王法,还不是随官爷摸吗?”
越委屈,越惹人怜,心疼得男人们骨头都快酥了。
有趣的女人其实也并不少见,但有趣又美丽的女人,几十年能遇见一个,已经是造化了。
兵卒们伸出黑手,探向雪儿柔软的躯体。
三声闷拳响过,兵卒们倒了一地。
几声嚎叫过后,纷纷吐出了门牙。
是谁下的黑拳?
兵卒大怒,拔出配刀。
刚要爬起来,每人胸口又挨了一脚。
喘不上来气,嗓子眼儿又发甜,一口鲜红喷了出来。
大白天的造反了,谁敢打守城的官兵?
见到头目被打,其他兵卒抽出配刀,团团围住一个英武的少年。
四周的布满银刀,一声冷哼,少年满目不屑,从腰里摸出一个铜铸的牌子。
铜牌精美,银字如雪,赫然一个捕字。
这是大内府的招牌,只要是和官沾边儿的,没人敢不认识它。
因为有这个招牌的人,可以杀人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