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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陈过香精致的俏脸一沉,对陈家人呵斥道,“放肆,还不退下。”
银冠青年人在家族中很受宠,要是以往陈过香的呵斥还有效,现在倔性上头,梗着脖子,十个不服,八个不愤,大声道,“我们陈家人,要懂尊重,知规矩!”
其他人也是一肚子气,见有人带头,胆子大了不小,齐声道,“说的不错,我们陈家人可不是蛮荒野人,必须要懂尊重,知规矩!”
陈过香见此,气得半死。
族中这么多年来,封闭自得,抱守一角,怎么培养出这么多的蠢货?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在陈家,也不是在陈家渗透控制的小门小派,他们面对的也不是那些哭着喊着要进陈家门的人。
陈岩坐在上首,光可虚明,松柏阴翳,水绕其下,声若钟鼓,他听完众人的叫嚣,将酒盏放到玉案上,目光倏尔变得深邃冰冷,缓声道,“本座什么时候成了陈家人了?”
“?”
最后一个字,用冷哼发出,却如同沉沉的闷雷在洞府中滚过,煌煌天威从天而降,压得很低,惊人的白光闪耀,如刀光剑影,扑入眉宇。
威严,浩瀚,有杀机。
殿中众人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知觉。
好一会,还是银冠青年陈不韦开口说话,他面上的神情满是不敢置信,手都在哆嗦,道,“你,你,你不愿意认祖归宗?”
其他陈家人同样是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原因很简单,他们自小出生在陈家,还是嫡系,才能享受到超乎寻常人的修炼条件,修为不停提升。
另外,他们也见惯了能够和陈家搭上关系的人,削减了脑袋,想往陈家钻。
能够有世家的支持,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不知道多少次披着陈家子弟的身份,享受着周围人的羡慕嫉妒,心中是非常为之骄傲自豪的,现在陡然听到有人对这样的身份居然不屑,是又震惊,又愤怒!
陈岩看向陈过香,面上不带笑容,开口道,“今日是我和南朝道兄久别重逢,是个大喜事,不愿意弄得血淋淋的。这群不知所谓的家伙,麻烦道友还是带走的好。”
声音不大,但字里行间带出来的锋锐,显而易见。
就是连陈过香听到这段话,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她当时接到任务之时,是很轻松的,因为这是一件合则两利之事。
陈岩重归陈家,算是有了根,有陈家的支持后,可以在太冥宫中发展的更好;而陈家可以借助陈岩这个桥头堡,在太冥宫这样无上大教中从无到有,发展势力,进而让家族的势力范围扩大。
可现在见陈岩的态度,听陈岩的话语,他好像是根本没有兴趣啊。
第一千二十章 话语声中提凶猴 才知前尘人无知
半夜。
月上中天。
冷光自上而下,寸寸下澈。
霜气入水,折射生灭,凉沁入骨。
左右石骨嶙峋,怪石翔舞,一种青绿之意,扑面而来。
本来是精致景色,但随着陈岩的神情变冷,不知为何,看上去寒气愈重,萧杀阴森,昂然欲噬人。
风刀霜剑,石如狮虎,隐有杀伐之音,不绝于耳。
陈过香纤纤玉手捋过垂下来的青丝,俏脸凝重,黛眉蹙起。
她裙裾上的花纹水波涟漪般晕开,有烟水之气袅袅升腾,温润自然,汩汩有声,尽量抚平四下压抑的气机,开口道,“陈副殿主,他们久在家族中,坐井观天,还望尊下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陈过香的心情很不好,原本她还以为这次任务能圆满完成,但现在看样子要平地起波澜,陈岩的反应和她以及家族原先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难道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那样的话,回到家族中,可不好交代啊。
陈过香的话说完,还没等陈岩开口,陈家以银冠青年陈不韦为首的众人先受不了了,他们堂堂陈家嫡系子弟,天生高贵,什么时候成了坐井观天的蛤蟆了?
陈不韦等人就差跳脚大叫了,用杜鹃啼血般的声音道,“陈长老,人家根本连陈家都看不在眼里,我们还在这里磨叽什么?他一辈子都别想进陈家!”
陈岩坐在上首,身后屏风上龙雀展翅,夭矫入云,垂翼星河,他打量了几眼下面的陈家人,笑了笑,觉得蛮有趣。
自从到玄元上景天后,自己就忙于修炼,与之争锋的也是无上大教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来到山门后,为寻靠山也是殚精极虑,打交道的也是深沉之辈,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纨绔子弟,跳梁小丑了?
果然是,什么地方都有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没遇到罢了。
陈岩根本不会和他们废话,而是径直对陈过香,道,“陈长老,这次是我接待南朝道兄,其他不相干的人,你领出去吧。”
“要不然的话,我喊人轰走!”
声音不大不小,清清如玉,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风淡云轻中的蔑视,嘲弄,毫不掩饰。
陈过香作为陈家远山堂长老,听到这样的话,都坐立不安,真真是太直接!
陈不韦等人听到这样毫不客气的话,气得三尸神暴跳,眼睛都冒出火来,咬牙道,“好,好,好,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说完之后,陈不韦等人,头也不回,哗啦啦往外走。
陈岩自然不去管他们,只是看向陈南朝,举杯道,“南朝道兄,自我离开后,不知道洪荒界的局势怎么样了?幽冥地府当初的声势可是很大啊。”
对于同来的陈家人的遭遇,陈南朝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他听到陈岩的询问,叹息一声,道,“幽冥入侵,仙道崛起,王朝摇摇欲坠。”
“是这样。”
陈岩点点头,刚想说话,蓦地目光一寒,屈指一点,仙光自指尖冒出,左右一转,化为宝镜,上面映照出小径上,陈家一行人气势汹汹,不知有意无意,居然把洞府中过来的三位道童推倒在地。
洞府中的道童,很多都是木石精灵,心思纯净,不染外物,自从化形后,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现在倒在地上,吓得泫然欲涕。
这样的景象,和陈家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有很鲜明的对比。
“不知死活。”
陈岩挥袖散去宝镜,掐了个道诀,檐下金钟一明,千百的金辉腾空而出,化为一只金翅云鸟,振翼而出,瞬间不见了踪影。
陈岩做完这一切,用手扶正头上的道冠,飒飒的松风吹拂法衣,道,“难怪陈家只是偏僻一隅,和诸天中不少世家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陈南朝在洪荒界的时候可是一方镇南王,朝廷的刀锋剑影,边疆的尔虞我诈,不知道经历多少,远远不是陈家养尊处优凭家族庇护上位的纨绔弟子可以比拟的,他以前还和陈岩打过交道,明白其秉性,亲眼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这群人要吃苦头了。
不过,陈南朝可没有劝说的打算。
路上这群人冷嘲热讽的,陈南朝虽然是个沉默的性子,不代表没有脾气,再说了,在他的眼里,这群人的价值是远远比不上陈岩的。
自己要分得清主次,才会有正确的取舍。
由于陈过香担心陈不韦等人在太冥宫中闯出祸来,已经跟了过去,亭中只剩下陈岩和陈南朝两人,他们喝着酒,吹着风,看着景,畅所欲言。
陈岩听到陈南朝讲到,洪荒界中有一只凶猴出世,威势无双,硬生生打出一片天空,心中就是一动,当年他可是在日月生神宫中见到过一个不可阻挡的凶猴。
不知为何,以陈岩现在真仙三重的修为,以往的过去了解像是掌上纹理一样,可是对日月生神黄天宫中的记忆像是自动屏蔽一样,要不是现在陈南朝提到凶猴,他还真想不起来。
很显然,日月生神黄天宫的来历,超乎想象,有真正大能的手笔。
是天仙尊者,或者金仙道祖?
“那个凶猴,”
陈岩灵台之中,像是石子落水,晕开重重的涟漪,以往的景象浮出水面,印象最深的那是凶猴自丹炉中一跃而出,沸腾咆哮时候,血气冲霄三千丈而凝成的画卷。
现在记起,血云滚滚,千峰万峰在其中。
峰头起伏,或横或直,或坐或立,或凸或洼,或深入黛玉,或疏若窗棂。
万万千千的神猿在山间咆哮,跳跃,怒吼,每一头都是狰狞暴戾,毁灭杀戮,无所不为。
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