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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不情不愿站起,两眼中俱是泪痕,六只手大摇其头,大耳朵爱哭之名,确是名下无虚,叹道:“服了你了,老庞,我从来不爱争什么地盘的,还是说点别的吧……”
庞统奇道:“何时说你欲争地盘了?刚刚只是一奇,还有二奇,这新野如此,襄阳也是如此。襄阳一郡,可战之兵,本就不多,宛城一战,折损又巨,如今四面俱是强敌,也不知守城之军,过不过得三万之数?”
关公凛然站起喝道:“竖子,污我兄长欲取襄阳乎?尔有几只狗头,可受我砍!”
刘备喝道:“二弟不可无理!”关公愤愤然坐定,眼中冷厉之意,叫人不寒而栗,重重杀气自他体内一波一波散出,在座众人均如受刀割,各各运功相抗。孔明长笑道:“庞先生如此一说,主公必能理会先生一片苦心!新野一地屯兵如此,确会令人心忌,但我主仁心宅厚,待人以诚,想来襄阳刘公念及皇室一脉,必无大患。”
庞统连声冷笑,白眼直翻,喃喃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罢,罢,是我叔侄二人多事了,小六,既说喝酒,何不速去?”
长身站起,庞德公喝道:“又喝酒!真岂有此理,有空不好去做学问!太也……去新野喝,还是去襄阳喝?我做叔叔的,自然要看着你……”
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根作痛,六只手听得也是白眼直翻,却原来还是有其侄必有其叔,有其叔必有其侄,乐道:“当然是新野,襄阳的酒,怕是要贵上许多吧,当然,如果两位硬要客气,那么就算去襄阳,我也不介意的……”先把谁请谁搞清了,能够不花一分钱而有酒喝,他当然就不介意。
庞统哈哈大笑,手点六只手道:“真小人!真小人!好过伪君子!就去襄阳!”后面孔明连使眼色,刘备抢前几步,一把拖住庞统衣襟,怆呼道:“先生莫去!先生救我!”
庞统回头愕然道:“我如何救你?求人不如求已,诸葛先生天下奇才,关张赵云世之猛将,皇叔自己更是仁名远播,哪里用得了我山野村夫?小六,走吧!”
刘备哪里肯放手,死死拖住不放,一时涕泪俱下,嘴中唏嘘不已。虽明知这家伙必不会如此感情丰富,但六只手居然就觉得心头沉重无比,刘备哭声也好,嘘声也罢,全都如鞭如锤,在他心中敲打!
骇然中转头看看往事随风,也是一脸惊愕之色,看来心中定也是一样感觉!渐渐就看不过去,劝道:“算了算了,老庞,就坐下来听他两句吧……”
庞统笑道:“就看你颜面,玄德公,拖我所为何事?”刘备慢慢止住悲声,给庞统这一问,居然一时无语,抬眼往孔明望去,孔明更是离谱,竟是转过头去,佯装不知,刘备险些伸手去大抓其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直叫道:“总之……先生救我……救我……呜呜……”却是可能真到了伤心处,才收住的眼泪,又大滴大滴落下,悲怆之态,真叫铁石心肠者看了,也要融成一滩钢水。
六只手心中又是一抖,若不是看刘备也一把胡子,真恨不得要把他捧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吓了一跳,再看往事随风更是夸张,两只手紧握两只把手,脸上肌肉不住抖动,显然也在奋力抗拒那极大诱惑!
心属!
咯咯连声脆响,往事随风竟将两只把手,硬生生一齐掰下!六只手心中如有警钟鸣起,朗声喝道:“告辞!”忽的一下跳过去,一把揪住往事随风衣领,用力一拖,往事随风浑浑噩噩就给拖了过来,另一只手再抓去,却是抓中庞统衣领,叫声得罪,两手一齐用力,径直就冲出门去!
庞德公愕然道:“太傅意欲何为?呸!我何用对你如此客气!放手!”起步就追,六只手哪里肯放,闷头往前猛窜,鬼王哼哼一笑,随后赶上,一群人径直出门去了。
后面刘备止住悲声,愕然不解,再看孔明时,孔明早将羽扇轻摇,点头笑道:“庞统心有所属矣!”
刘备欢喜道:“我?”旁边有人送上毛巾把子,刘备胡乱抹了一把,远远扔掉,合不拢嘴道:“卧龙凤雏,若皆为我用,天下何愁不平?汉室何愁不兴?蟊贼何愁不灭?百姓何愁不安?”
孔明叹道:“主公心忧社稷,心忧百姓,亮实叹服,只可惜令庞统归心之人,却另有所属。可嗟可叹!”
刘备恍然道:“是了!会是六只手?”
孔明缓缓点头,羽扇在空中停了一停,皱眉道:“听庞统之言,刘表似欲对主公不利,主公不可不防,可早作计较。”
刘备猛拍一拍大腿,叫道:“我虽求贤若渴,但观此庞统夸夸其谈,也无甚大本领,此去虽令人惋惜,但我友有二弟,文有先生,武得子龙,夫复何求?刘荆州便欲弃我,又有何惧?有君等在,即便天下人皆弃我,又有何惧!”
说到慷慨激昂处,往北拱手道:“但教刘备不死,定叫汉室不灭!”孔明关羽赵云一起跪倒,齐声道:“蒙主公厚爱,敢不以死相报!必昌我汉室江山!”
刘备哈哈大笑,声传数里之处,闻其声者,无不肃然跪倒!心属之魅力,实在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却是便宜了六只手,左手往事随风右手庞统,一路飞奔,少了许多刘将来搭讪,不管一路众人侧目,直奔出新野城外,旷野之中,这才停下步来,左右手同时一松,喝道:“醒来!”
往事随风惊了一惊,一跃而起,背后早已湿透,略一回想,抹汗道:“好厉害的刘备,这要是和他打仗,哪里还有活路?”若在两军争锋之际,突然跑到中间哭闹上一阵,对方还不是丢盔卸甲,跪成一团?
一旁有人笑道:“此言差矣,若真如此,谁与争锋?刘备又岂会连遭大败?小六,你太多虑了。”六只手愕然望去,庞统正立在身侧,却从怀中也摸出一柄纸扇来,轻轻扇动,只可惜相貌不济,与孔明相比,毕竟是有所不足。
六只手瞪眼道:“什么呀!你倒是说个道道出来?还说我多虑,你怎不说你?刚刚要不是我,你怕是连爹都叫出口了……”他反正是自来熟,但与他略微相处的,他就似当作多年好友般,什么话都敢说。
庞统也不以为忤,依旧摇扇道:“你孤陋寡闻,我也不与你多辩,日后你自然清楚,你且看我眼神,与那位刺史,有何不同?”
六只手呸道:“有什么好看?还不是一样的没啥魅力……”说中虽这样说,但还是认真看了看两人眼睛,果然往事随风眼中,隐隐还留着一丝迷离,庞统的双眼,却如两眼清泉,令人一看之下,顿感清澈无浊,明辨秋毫!
暗暗心惊道:“真是有些鬼门道……好家伙,这意思你刚刚是装的?”庞统轻摇纸扇道:“我正要看看刘备真心,却被你这笨蛋搅乱,只不知我即为刘备所惑,与你何干?”
六只手顿时愣住,张嘴结舌不知所云,庞统似笑非笑,只顾往他看,往事随风在后急出一头大汗,拼命捅他腰眼,六只手恍然大悟,叹道:“我明白了!庞先生,我若邀你为我所用,先生可愿屈尊?”原来自己心中早存了这念头,却因孔明归刘不说,突然间又见到心为所系的赵云,竟是对庞统,再不敢存什么杂念,所以居然就说不出口!
庞统大笑道:“传闻属实,太傅果然是趣人!”也不拒绝,也不应允。两人这一来一往,居然不再老庞小六的乱叫,就连一向口没遮挡的六只手,也迸出刚刚文绉绉的一长句来!
往事随风急得直跺脚,却实在使不上劲。不远处庞德公如同大熊般通通通大跨步而来,嘴中喋喋不休,正不知骂些什么,身后张辽庞德诸将,紧紧跟随,居然就没人敢超过他身前半步去。
六只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端端正正的冲庞统一揖到地,正色道:“先生,不才身负汉祚之责,还请先生成全!”虽是从未有过如此正经过,心头却一片平静,即便身上衣袍破得没人敢看,但那端然之态,真似是朝纲在手的扛鼎之臣!
庞德公愕了一愕,骂道:“你小子还有这一套?糊弄诸葛老二糊弄不到,却来勾引我侄子?想也不要想!”身后张辽庞德看看不对,终于鼓劲上前,一人挟住他一只胳膊,张辽劝道:“老伯,这里热,那边树荫下凉快,去歇歇如何?”二将强行发力,庞德公乐道:“比力气啊?再来两个也不怕!”尽力一旋,居然张辽庞德脚下一轻,差点被他悬空旋起!
庞统看也没看那边一眼,敛去笑容,轻叹道:“你心意我已了然,但汉室已微,你我二人之力,又何以回天?”啪的将纸扇一合,仰天喃喃道:“逆天行事,不智啊,不智!”
自对话时起,六只手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