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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怎么保护韩叙?
所以,这些天里沈羲暗中递给她的纸团便又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还记得那张纸笺上娟秀出色的字,甚至是上面带着独有的暗香的印花。
那天自沈家回来,她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敢拿出来看,那上面写着短短两行字,事后她就藏在身上,一直到如今。
也许,只有沈羲能帮她……
“要下雨了,进屋去吧。”钱夫人略没好气地睨着她,一面往内院走:“一天到晚神不守舍地,还说会带好孩子呢!能把自己的事儿管好就不错了……”
二月里逐渐细雨。
穆氏回到府里已是傍晚。
垂花门下石斛早就候在那里,一面扶着她,一面说起这一下晌来寻过她的人和事。她却只望着墙下停着的大马车看了两眼。
今儿下雨,韩顿断不会驾马出去,这马车在家里,足见他也未出门。
这么想着,便就径直去往他书房。
韩顿果然在书房里看书,小厮通报说太太来了,他目光略顿,便就将书放了下来。
房门处水青色缠枝纹半臂下覆着八片裙的穆氏走进来,见到他时恭谨地福了福,然后道:“姐姐不日就要离京,让我代为谢过老爷招待,她就不进府来了。”
韩顿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穆氏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件事,我想跟老爷商量。”
韩顿望着她。
她说道:“灏哥儿与兰姐儿青梅竹马,姐姐很喜欢她,想跟我们结亲,然后顺便带着兰姐儿去西川住一阵。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行,所以答应了。”
“你答应了?”韩顿挑了挑尾音。
原本家务事,乃至是儿女的事,他素日里都不关注。
钱家是西川的望族,从大秦时起就是,子弟繁盛,也还有潜力,配韩家也没有什么配不得。
当然,韩卿卿作为他的嫡长女,论起来身份是比韩凝还要衿贵一层的,或许假以时日,她还可以有更好的归宿。
但是,他竟然还未曾想到这一步,穆氏就已经作主答应钱夫人了?
“你不但答应了,还要让她跟着你姐姐去西川?”他眯眼靠在椅背里,目光开始直射到她脸上。
“我以为自凝姐儿出了这桩事情之后,早早将兰姐儿的婚事定下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穆氏并没有回避:“兰姐儿是你的嫡长女,身份较之于凝姐儿更为不同。
“这个时候让她留在京师接受旁人指指点点,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对我们韩家来说,更没有好处。”
韩顿静默未语,只是盯着她看。
穆氏半垂眼,接着又说道:“姑娘家到底不同男孩子,名声要紧得很。还望老爷看在她是你的亲骨肉的份上,体恤体恤她。”
她也不想这么卑躬屈膝跟他说话,但是为了女儿,她可以。
韩顿看了她良久,移开眼道:“可以去西川,但订亲的事暂不议。”
穆氏抬头:“老爷……”
“还有什么事吗?”他拿起书来。
穆氏站了片刻,点点头,出去了。
韩顿寒眼望着门口,半晌才又回到书上。
穆氏一直回到房里坐下来,才呼出一长口气。
她竟没达成目的,韩顿竟然没有答应这门婚事,而她原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反对……他这是对她起疑了?
也许她并不可能在他面前完全做到滴水不漏,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时间就不多了!
第413章 我贪心吗?
她抬起双手撑住额头,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袖口。
伸手迅速地将那纸笺掏出来,看看上面飞扬的两行字。
纸上内容无它,沈羲只是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她。
她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之前梁夫人也曾向她投递这样的信息,但她并没有考虑。
对她来说,梁家还不足以保她。
但是沈羲不同……如果说之前她对她也还不具有信心的话,这接连几次下来,她也不能不为之动摇。
这么说来,沈羲他们的确是知道韩顿与郑绣那桩事了,不然不会找到她头上。
还有她在翠湖买凶搅乱那锅水的事情,他们必然也知道了。
因为只有他们和她这个“真凶”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她买凶针对的对象是她,从一定程度上说,这也是捏住了她的把柄,如果她告诉韩顿,她的下场显而易见。
但他们竟然都没有这样做。
除去燕王不屑于对付她这么个女流之辈以外,不排除是萧淮从中起了作用。
但不管怎么说,买凶对付沈羲,的确算是伤及无辜……
但既然她知道了,还主动寻她,她也没有必要拘泥于这件事。
她咬咬牙,将纸笺落款的那朵印花剪下来收好,然后扯碎纸笺投进痰盂。
“来人。”她唤道,“去问问兰姐儿想要带点什么去西川,明儿我去买。”
沈羲收到刘凌传来的纸笺上的工笔兰花时正在剪花枝。
“韩夫人到铺子里来挑玉器,随同银票一道给了小的,此外一句话多余的话也未曾与小的说。”
纸花上写着个羲字,背后还有文章,刘凌作为深谙朝局的萧淮的人又岂会不知?
大半年没见的他依旧一副笑眯眯,弥勒佛的模样。
沈羲将那印花展开,只见背面还写着有时间地址,穆氏约她申时在城北净安胡同一家茶馆碰面。
穆氏这邀约她等了许久,但此刻仍不可大意,打发了刘凌回去,随后便又着许容他们去净安胡同盯着。
离申时还很早,地方是穆氏定的,且韩顿老奸巨滑,她须得确定万无一失。
晌午听见戚九来禀过钱夫人住处以及韩府的消息,小歇一会儿,她便就收拾好出门去。
净安胡同附近商贾集中,但没有什么官宦居住,沈羲轻车简随,只让侍卫们跟在暗处,戚九仍做嬷嬷贴身跟随,因此并不引人注意。
穆氏选的这间茶馆也不是什么起眼的茶馆。
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屋里,屋子也就四张圆桌那么大,坐两个人吃吃茶刚刚好。
当然,茶也没有什么好茶,一壶雨前的碧螺春,再衬两碟常见的酥点。
“沈姑娘屈尊了。”穆氏笑道。
沈羲尝了口茶,然后微笑打量四处:“难为夫人想得周到,换成是我,还真找不到这样的妙处。”
京师她熟,但熟也熟得有限,这等不上台面的地方,她真真来的少。
“我知道姑娘有许多亲随,料想就算找着了繁华好地方也定会有他们守住,所以想着反倒不如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坐。”
穆氏面容秀美,笑起来也自带一股端方气质。
沈羲听到这里才发现她身边只跟了一名举止老练的妈妈,随即点头,给了个眼色让戚九去外头守着,这边厢那妈妈在看了眼穆氏之后也出去了。
这里把茶煮了,又沏上了,穆氏将茶壶放下,便就说道:“那日在贵府,姑娘递的消息我已经看过了。
“我今日掩藏行迹来此见姑娘,也容不得久坐,索性就明人不说暗话,敢问姑娘,何以知道我会有事要寻姑娘?”
到底是个见过风浪的,此时此刻,她还是能沉住气不肯先摊牌。
沈羲温和地道:“听说钱夫人不日就将前去西川?”
穆氏看过来。
沈羲看一眼对面几上的一摞盒子,接着又笑了笑:“听说韩阁老已经答应卿卿姑娘随钱夫人同去西川,夫人今日想必是前来净安胡同给女儿采买出远门的随手礼了。”
穆氏面上笑容略深。
而沈羲拿银叉叉着盘子里的点心,又往下说起来:“卿卿与钱公子感情甚笃,这样青梅竹马可真好。
“钱夫人又是夫人的亲姐姐,哪怕是身份地位不如韩家,可胜在卿卿过去绝不会受委屈。
“站在夫人身为母亲的角度看来,实在值得安慰。”
穆氏面肌微动,抿唇看向案旁的茶壶。
她对她竟了如指掌,自然是早就对她的处境也了然于心了。
静默片刻,她说道:“姑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她可以与她能坐在一处喝茶的?
“从第一次见到夫人时起。”沈羲道,“但若要说具体时间,应该是夫人在韩府门外急急拉着小公子上车的时候。
“不得不说,夫人这些年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如果不是那次刚好让我的侍卫瞧见,有些事我还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