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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怎么会突然之间上吊呢?
当初那么重的打击之下她都没去寻死,如今虽然被休了,但是有吃有穿还有宅子铺子,而沈渠兄弟来日长大了也不可能真置她于不顾,她没有理由突然想不开!
她趿鞋下地,一面往妆台前走一面道:“把旺儿和戚嬷嬷都叫过来!”
珍珠立时去了。
梳头的当口元贝和凭霜她们也都进来了来。
沈羲抽空看了眼桌上漏刻,这会儿才过四更天,半个时辰前将将是子夜过后。
这个时候该当是所有人都安睡的时候,纪氏为什么偏选在这个时候寻死?
她上吊死的……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还有,既是上吊死的,为何又那么匆忙地去报官?不是应该先来沈家报个讯吗?到底她还有子女……
虽然是个被休的下堂妇,可有了前些日子的事打底,她对这个下堂妇的死却是忽视不起来!
戚九和旺儿前后脚进到前厅,她这里简单梳了发髻,插了几件钗环便就穿着百蝶穿花云锦袄出了来。
旺儿这里再把先前的事重述了一遍,她想了想,就说道:“去禀过三老爷不曾?”
“今儿有早朝,三老爷和老太爷大老爷都已经上朝去了!”旺儿道。
小皇帝年纪还小,宫里到了秋冬便行三日一早朝。
五更天朝鼓击响,眼下百官正应该在午门外候着!
沈羲心下又怔了怔,竟然这么巧,就赶在他们去往宫里的当口出了事?
她这里凝眉半刻,起身道:“元贝赶紧去通知二爷三爷还有三姑娘,我在垂花门下等他们!
“珍珠给我拿披风,你们快去准备准备,我们带几个人去纪家看看!哦对了!”
说到这里她又与旺儿道:“你赶紧去王府送个信给世子,请他过来一趟!”
沈家父子如常出门,赶在五更之前到了午门外。
时间不早不晚,来的人还只有聊聊七八个。
相互之间寒暄着,一会儿韩顿到了,没多久燕王父子也到了,场面便瞬间热闹起来。
武将们依然簇拥在燕王父子身侧,而文官则又以韩顿为首,只有沈家父子仨儿靠哪边都不是,索性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原处未动。
但很快两厢又皆安静下来,因为有人发现都察院御史胡维穿着绯衣不知几时出现在官员群中……
大周律例,但凡御史有本弹骇便肃衣上朝,胡维的出现无疑如霜冻般立时降临了这小片地方。
沈若浦心头略微升起阵不祥预感,他看了看两个儿子,拢手凝眉又端立在树下。
沈崇光眉头皱得生紧,却也未动声色。
也开始有官员私下议论纷纷,却音量低微而带着丝紧张。
萧淮昂首顿了会儿,忽然越过杜嘉刘贺走到沈若浦跟前,深施礼道:“祖父。”
这一唤便如平地一声惊雷起,周围议论的人也全皆静下来!
满朝文武谁见过他燕王世子对谁这般恭顺过?
沈崇义忙拱手:“世子使不得!”
即便是成了亲,以他的身份唤声官职已过得去,哪能让他照沈羲的辈份来称呼?
萧淮又躬身:“伯父。”
沈崇义随即也噤了声!
萧淮又温声看向沈崇光:“三叔这向差事还顺当?”
满庭文武哗然!
燕王世子这么抬举沈家,难道他盛宠还未过门的世子妃的传闻竟是真的?
身后杜嘉他们这勋贵武将们甚有眼色,当即笑吟吟地围了上来,纷纷地跟沈若浦父子执起了晚辈礼。
瞬间武将们也分成了两派,年长一辈地随在燕王身边,年轻一辈的便全被萧淮带到了沈家父子这边。
武宁伯笑微微与燕王叹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就爱护短。”
燕王闻言看了眼那头,勾唇笑了笑,随后收回目光负手望向城楼,四面宫灯明亮,却反将他瞳色映得有些幽深。
沈嫣她们动作挺快,不过两刻钟兄妹俩已经陆续赶到了垂花门下!
沈嫣未施脂粉,头发虽梳得整齐,但脸上也掩饰不住苍白神色。
沈渠边跑还边在穿鞋,边穿鞋还边在喊着“谁传回的消息?真的假的?谁敢戏弄老子仔细老子灭了他!”
直至看到沈羲装束齐整,沉脸立在门廊下,他这才咬牙一瞪,才上了小厮牵过来的马!
沈懋还小,去了也不顶用。
沈羲这里也不说二话,随即带着沈嫣进了马车!
纪氏住的柳儿胡同离沈家距离不近,毕竟沈崇光恨透她,并不愿意让她还有机会常来露面。
车厢里沈羲将事由说了,挨着她坐着的沈嫣有些颤抖。
第305章 一封遗书
才出鹿鸣坊,马车忽然停住!
前去打前站的旺儿驾着马回来迎住了她们:“姑娘!世子已经进宫了,苏大人也不在!
“还有纪娘子那边传来消息说,娘子自尽之前身边还留下封遗书,那婆子乃是拿着遗书去顺天府告的状!”
遗书?!
沈羲猛地顿住,往沈嫣看来。
沈嫣倏然间也屏息,脱口道:“那官府的人呢?!”
“已经快到柳儿胡同了!”
姐妹俩互视一眼,神色俱都沉凝下来。
纪氏突然死亡,很明显不正常!
而她身后还留下遗书,那这遗书上写的是什么?为什么她身边的婆子要拿着它去官府告状?
眼下还不知道顺天府与文远诤有没有勾结,倘若有勾结,那么凭他们几个是根本控制不了局面的。
唯一能使事情不变被动的只有让萧淮过来,可是事发时间偏生是这个时候,早朝之上,消息又岂能有那么容易传得进去?
沈羲看看天色,攥了攥拳说道:“还是要想办法通知世子!戚九你去,大不了多塞些钱给宫人!”
不管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有人蓄谋,萧淮都必须要知道,不然就太被动了!
再者纪氏死的时间这么诡异,正赶在沈家父子以及萧淮都进了宫的时候,还能让人相信纯属意外?
迅速离去,马车也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驶起来。
赶到柳儿胡同的时候果然整个院子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周围邻居也已经被惊醒,并且围在门外指指点点。
而院里则传来嘈杂的声音,同时还有浑厚的男声传出来。
他们待要进内的时候官兵将他喝斥住了:“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红了眼的沈渠要往里头闯。
沈羲连忙上前:“我们是刑部侍郎沈家的人,这两位是纪娘子的儿女,还请放行!”
官兵倒也识趣,立刻摆手让他们进去了。
等到进了院子,便见空地上已经放了副门板,纪氏半睁着双眼静躺在上方,连白布都未曾来得及蒙上一块。
“母亲!”
沈渠扑过去。
沈嫣立在沈羲身边没有动,但眼眶已红,攥着绢子的双手也在披风下颤抖。
当初的气恨在经过纪氏一连串的噩运后她已消去大半。
那个时候都没曾狠心将她杀死,这会儿她已然平静,却陡然又传来纪氏死讯,自然不能再无动于衷。
沈羲示意丫鬟们上前将她扶住,自己走到尸身旁,掏出夜明珠来,就近看了看她的脖子。
脖子上果然有勒痕,而她双眼半睁,嘴半张的情况也确实符合吊死的状态。再看手脚,并无伤痕。
“那遗书呢?”
她站起来。
才刚把话说出口,屋里就走出几个着官服的人来,为首的四十来岁,目光锐利,着正三品官服。
顺天府级别甚高,府尹便是正三品,眼前这官员可见就是府尹杨谦了。
但通常这种人命案子是惊动不了他尊驾的,即便纪氏曾为沈家三夫人,在她已下堂的情况下,他也没有理由亲自过问。
她眉头紧拧。
而杨谦自起身时便直直往她走过来,定住在三步外道:“敢问姑娘可也是沈府的小姐?”
沈羲点头:“我是沈家二姑娘沈羲。这二位则是纪娘子的长子长女。该问大人,纪娘子的死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杨谦听说她便是沈羲,不由定睛看来,再将那日校场上的人与她对上,便收回目光从身后捕头手上接过几张纸,递了给她说道:“既然姑娘来了,那么不妨先看看这个。
“这便是纪氏死时留在身上的遗书,她的仆人看到后送来官府,因事关重大,本官也不敢怠慢。”
沈羲听到这里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