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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温婵杀张盈的事你知道吗?”沈羲又问。
弥香一抖,看了眼她,又迅速垂头下去。“奴婢不清楚。这种事情,老太太绝不会对外说。”
沈羲也没打算从她口里问出什么。遂道:“韩若矩是怎么死的?他跟温婵感情怎样?”
“老太爷是病故。”她舔了下嘴唇,支吾道:“感情,其实并不十分好。
“老太太并不钟意老太爷,虽然面上过得去,背地里却总嫌弃他粗鲁,但她又从未落过什么大的话柄让子女们看。
“她这辈子,也过得挺谨慎的。也就是改朝换代后,张家灭了,她明显底气足起来了。”
不出意料。
温婵心里全是徐靖,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韩若矩?
她说道:“她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比如说,我想问她件要紧的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逼她开口告诉我?”
弥香望着她,忽然就打了个寒颤。
沈羲扬眉:“怎么了?”
她将下唇咬得发白,看她一眼,垂下眼,再看她一眼,才期期艾艾地道:“是有件事……倘若奴婢说出来,姑娘能保奴婢不死么?”
“那得看得什么事。”
“是关于老太爷病榻上的!”她很快地道,然后人也跟着跪近了些。
“老太爷缠绵病榻的时候,有天夜里老太太与他在房里拌起嘴来。
“然后我因为值夜的缘故,没敢走远,悄悄地在窗上看了看,就见到她往老太爷的汤药里洒了些粉末大约三四日,老太爷就病故了!”
沈羲眯起眼:“你的意思是,韩若矩是她下毒害死的?”
“也不能这么说!”
弥香道:“那时候老太爷本就快掉气了。就是不那么做,他也拖不了多久。但那粉末确实有疑。当时柳絮也因此获罪,被她另立名目驱逐出去了。”
“柳絮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出去的?”沈羲凝了眉。
“没错!”弥香道,“就在奴婢看到老太太往汤药里投药末的第二日夜里,老太太就将她打发出去了。
“当时还是大爷出面求情,她才算罢了休。奴婢怀疑,柳絮应该也是看到了,但是被老太太察觉,然而她却一直以为是我背后捣鬼。
“加之她走之后老太太又刻意重用我,越发使她深信不疑。”
第280章 最好竹马
沈羲缓吸了口气,望着前方墙壁。
这么说来,柳絮与弥香的矛盾竟是温婵刻意造成的。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估摸着也是疑心着弥香,之所以不曾灭她们口,自然是跟在身边这么久的人突然死去难免引人怀疑。
而柳絮她们若是互斗起来,但凡死掉谁,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是她背后还有鬼。
那也就是说韩若矩的死确实跟温婵有一定关系,若没有她,他至少还能再拖些时日。
这里想了想,又问了她几句别的,有的有答案,有的没答案,再想想没有别的了,便就起身出了屋。
跨出门槛,朝阳已经洒进院子里来。
前院廊下汉子们坐着的椅子上,竟不知何时已坐了道熟悉背影。
他一袭青衫,十指交合搁在两膝上,望着阳光下一对翩翩飞舞的粉蝶出神。
“贺兰大人。”
沈羲唤他道。
贺兰谆回转头,目光在她眼眸处定了定,直起腰来。
“大人怎么会来?”
她走到他身旁矮凳上坐下来。
“我正好路过办点事,听说你在这里,就进来了。”他波澜不惊说道。
沈羲微顿:“难道大人有事寻我?”
他没有马上做声。而是望见那对粉蝶没入花丛,才将腰靠进椅背,说道:“韩家那边现在什么态度?”
“他们大约想和解。”沈羲理了理裙幅。
“那你的意思呢?”他问道。
“也不是不能和,但要看看我开的条件他们能不能接受。”
贺兰谆点点头,没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
小院墙根下种着一排菊花,这会儿花叶早已凋零。但那对粉蝶还是在枯叶之间嬉戏。
“你和他怎么了?”他忽然道。
沈羲没料他突然提及这个,倒是顿了顿。
贺兰谆扭头看她:“他这几日都在王府。我看你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沈羲不知道王府的人是不是都善于察言观色。但即便他不是徐靖,她对他也排斥不起来。
她也眯起眼来望着前方,隔了半晌道:“我之前有个谈婚论嫁过的竹马,近日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反应大得很。”
贺兰谆身子凝住,半晌后又把身子侧转,定眼看起她来:“你跟他说这些?”
“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羲不想提及太多,托腮看着地下,喃喃道。
这么些日子一直憋着,连戚九也不曾说,她心里其实并不舒服。
贺兰谆目光似胶着在她身上,直到她低头看起了脚尖,他才又把身子收回去,缓缓道:“什么样的竹马?”
沈羲幽幽叹气:“除去情人之外,你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朋友。”
贺兰谆没有搭腔。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既然不是情人,为什么会谈婚论嫁?”
沈羲沉了沉声,说道:“他对我挺好的,再加上是所有人的祈愿。总而言之,我,还有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件好的事情。”
“就这样?”他凝眸。
“也不全是……”沈羲默半刻,叹气眺望天边,“其实是还有另一件事情促成的。”
贺兰谆抿唇看她。
她说道:“当时因为我一句话的影响,他去做了一件很难办的事情。虽然于他来说是件好事,但是每个人都觉得他是为我而去做的。”
她曾经跟徐靖说她崇拜骁勇的将军,后来他就真的下营地还挣得了功名。
“但当时我的意思并不是为了让他证明他有多在乎我,而只是觉得他除了祖荫之外,还能做得更好。
“他聪明好学,专注又忠勇,不应该是别人眼里寻常的世家子。
“除去家族所给的头衔之外,他还很应该拥有属于他自己的荣耀,让世人由衷地尊敬他!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战场厮杀不是开玩笑的,当时十来岁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危险,只觉得徐靖可以拥有更多,更光辉的未来。
等到她不断收到他从营地发回的消息,她才后悔,并且一天天地加深着自责。
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跟他的家人交代?
“所幸他后来平安回来了。”她长吐气道,“显然这个时候我没有理由不接受求婚。当然,我也并没有再把我的初衷告诉他。”
屋檐下有长久的静默。
沈羲陷入往事里,贺兰谆也像是听入了神。
清风撩起衣袂,随着思绪在飘荡。
“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因为他后来还是过世了。所以大人也不必深究。”
她没有忘了她还需要隐藏。
她也怕他回头顺藤摸瓜去沈家打听她的婚约,从而怀疑她来历。
她宁愿他把这当成一个故事。
贺兰谆静默了半日,稍稍换了下坐姿。转身却转得生硬,令人几疑姿势保持得太久而生了锈。
清风捎来他的声音:“即使你不说,也许多少年后,他还是会理解你的苦心。”
说完他又看着她:“世间很多这样的婚姻,这也并没有什么好吃味的。”
“可我与他认识的时间太长了。”
她简短的道。
这几日她也在想,有没有可能她也是喜欢过徐靖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但她又很清楚,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她还是会对萧淮有更多的期待。
事实上自徐靖去军营之后,她与他隔了好几年没见,直到她十五岁时他回来,才算是她长大后与他真正相处的一年时光。
他比她大三岁,他去营里的时候她还小,那会儿也确实算得上亲密无间。
后来他回来,她虽然还是会常常见到他,举止却收敛多了。
所以成年后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那一年。
她想她跟萧淮之间,徐靖只是个引子。
他们人生轨迹不一样。
他或许也曾经受过苦,却无法理解和体会她还魂来到这时代的无助,以及两世之间的落差,以及面临的处境。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忙着活命的赫连女子,所以觉得只要护着她宠着她便已足够。
而她又注定不能够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