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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体征消失的警报会再次响起。
林辰望着许染被呼吸机遮住大半的面容,她眉眼边纹路深刻;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被生活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长相;明明才25岁;年龄却仿佛真实岁数的倒转。
因为车祸手术,许染颅内压过高,她头上的一块颅骨古瓣被取下,脸上还有褐色血污和黄色呕吐物痕迹,仿佛是那种最粗制滥造的玩偶,因为小朋友在争抢过程中大打出手,而变得支离破碎。
但可惜的是,玩偶和人总是不同的,医生说,病人能否醒来都是未知数,因为卡车二次碾压,病人内脏随时面临衰竭。
总之,那些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都是这样,医生总说,能否醒来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因为在编剧和导演看来,那些故事里必然有这么一个令人绝望又充满希望的段落,才能凸显出戏剧冲突的张力。
但林辰很清楚,对于许染来说,或许不存在那么一个充满希望的瞬间了。
混合着药液的生理盐水一滴滴掉落,仿佛床上那个姑娘流逝的生命一般。
林辰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木然转头,看到了王朝,少年人的眼眸中满是温柔而悲伤的黑色,他看见王朝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又或许说什么什么,但是他好像听不清了。
很奇怪的是,看见王朝面孔的时候,在那条人行道上发生的每一幕都再次浮现出来,那时王朝因为要放下电脑,所以下车晚了一些,但他一直有感觉到,少年人在他身后不远处奔跑,风明明也没那么凛冽,可刮在他脸上的时候却透着血腥味道,这种清晰感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可以回忆起那时的每一幕细节,比如比如天上飘着几张报纸又或者是路人被撞得晃荡的毛绒挂坠,当然,也包括许染被碾压的瞬间,如此循环往复,令人头疼欲裂。
林辰闭了闭眼,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
他很清楚,自己正处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期,其实伤害这个东西,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无论你阅读过多少书籍、掌握了多少心理治疗技术、会说多么伟大的道理,当伤害来临的时候,该觉得痛苦的时候,那些痛苦一丝也不会渐少。
等林辰再睁开时,他意识到王朝是要同他说什么话。
他看见刑从连带着鉴证科警员从走廊尽头而来,他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刑侦剧,他看着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推开门、走进重症监护室里,他们严肃而认真地在做一些取证工作,闪光灯亮起,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对许染指纹取证,有人简单翻检着许染的单肩包,也有人把先前进手术时医生从许染脱下的血衣放进证物袋里,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同时间流逝那样有条不紊。
最后,林辰看到有人把一只屏幕破碎的手机交到王朝手里。
他没有抬头,但只是从那细长的指节和关节处因为持枪而磨出茧子上,他就知道,那是刑从连的手。
他低着头,不清楚刑从连有没有说话,耳鸣的症状又暂时消失,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后来,来人如流水般退走,整个过道里又都没有人了。
他开始听见换气扇发出嘶嘶的声音。
林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起码不是这么茫然地站在这里,
第122章 四声 34
林辰并不清楚,刑从连的保证,究竟是多么有效力的一句话。
在当时的情况下,等他说完那些话后,就纯粹是在享受刑从连的拥抱了。
被自己爱慕的对象抱着,就算是冻到枯萎的根茎都会缓缓复苏,他渐渐感到自己不是那么麻木,思维恢复了正常的序列。
然后,他察觉到,自己呼吸间都是沾染刑从连制服上那些很清晰的薄荷烟味道,气氛非常动人,居然给拥抱之前还能想到拿过他手里的热可可,所以空气里气息还有些甜。
他靠在刑从连颈间,也只有真的接近刑从连才知道,这个人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实际上骨子里沉稳到了极点,比如他站得很稳,扣在他肩头的手也很稳,他真是完全看不透刑从连。
最后,他拍了拍刑从连的背,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说:“刑从连。”
我好像,真是很爱你。
“谢谢。”
王朝回来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进行过近距离交流的痕迹,他们坐在病房外的长椅,少年人清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逡巡而过,然后说:“阿辰你哭了啊。”
林辰捂了捂眼睛,很郁闷地看了眼刑从连,说:“这孩子的情商是怎么回事。”
刑从连低咳了一声,只说:“这真不能怪我。”
“怪你什么,老大你是不是训阿辰了?”王朝抱着电脑在他面前蹲下,很义愤填膺地说对他,“阿辰,如果老大训你不要在意,他这个人就是天生的暴躁狂,几十岁的单身狗都这样,你要原谅他。”
大概,比起爱慕之人的拥抱,一个可爱少年人的微笑,也同样能消弭那些冰霜般痛苦。
林辰伸手揉了揉少年人的发顶,依旧是毛茸茸的手感,王朝笑得很尴尬,仿佛不知道他干嘛要摸他的头:“阿辰?”
“是啊,我哭了。”他很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啊?”
“因为很多原因,首先,我觉得这件事情中有我的失误,其次,我曾经遇到过数次类似的事情,一时间,许多创伤性画面再次回溯,我有点吃不消,最后,像我这样的人,适时流泪宣泄情绪,有助于让我不那么变态。”
他说完后,王朝呆愣地对着他眨了眨眼,消化了半天后,他突然问:“阿辰,那你现在好多了吗?”
“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啊。”
王朝完全是给点阳光就可以灿烂一整天的典型,他兴奋地跳起来,说:“让我们一起把李景天抓住好不好!”
林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朝又开始弄不清楚状况,他见他没有回应,又望着刑从连,可刑从连也只是靠坐在长椅上,没有说话。
“老大,这又是怎么了?”
“小王警官。”刑从连说。
“在!”
“我想请问你,你想用什么名义,将李景天绳之以法呢?”
“法律的名义?”
“好好说话。”刑从连冷冷道。
王朝打了个激灵,这才严肃起来:“老大,你是问我,要用什么罪名逮捕李景天是吗?”
刑从连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和表情。
王朝赶忙接着说下去:“伤害罪?”他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伤害罪好像不行,李景天才是受害者诶,那,危害公共安全罪?”他又说,“这个我们也没证据啊。”
“还有呢?”
“我……这个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王朝终于说道。
“现有证据证明,无论是故意伤害罪还是危害公共安全,我们最大的嫌疑人,是对面病房里的那个姑娘,你怎么证明,这些事情是李景天做的呢?”
“我不知道啊老大……”王朝把笔记本一搁,蹲在地上开始挠头。
“继续想。”
“虽然许染的嫌疑很大,可是我们不还没找到凶器呢么,首先要找凶器?”王朝干脆在地上盘腿坐下,“然后,许染穿着那件红裙吧,得看看上面有没有沾着李景天的血迹啊,老大我真觉得不是许染,但是真的好奇怪,她身上穿的裙子,为什么和上台割喉的的那粉丝穿得一模一样呢,但是这有奇怪了,如果她有能力从现场逃脱、处理掉凶器,应该同时去换衣服啊,为什么还穿着行凶时的那件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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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四声 35
女孩们被关押在一起,刑从连想让手下警员去提审她们,林辰阻止了他。
“就在拘留室里问吧。”他想了想,又说,“我一个人进去。”
刑从连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稍微别下手那么重啊。”
“我有分寸。”
刑警队拘留室在负一楼,宏景本就是那种潮湿多雨的城市,拘留室里总是泛着些奇怪的霉味和腐臭味,里面关押的大多数是小偷小摸的犯人和交通肇事者,四周都是低语和干呕声。
也亏刑从连下得了手,把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这里扣了四五个小时。
林辰用钥匙开了铁门,听见开门声,单间里的小姑娘们全站起来了。
但与林辰想象中不同的是,在昏暗的地下空间里,那些小姑娘们神情激愤,她们脸上全无忏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