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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俊打了个哈欠,起身跟在裘永思身后,又问:“那么噎鸣呢?”
“它?它没有犯罪。”裘永思说,“只是遵循了承诺,答应将蛟们关起来,免得它们在神州兴风作浪。”
鸿俊又问:“谁建的这座塔?”
“我不知道。”裘永思说,“记忆里我只见过噎鸣短短几面,小时候还不懂事,长大以后,每次进来都在请教问题,很少问长问短。”
鸿俊又问:“所以我们只要将骨灰送上去就行了对吧?”
裘永思解释道:“趁着它的魂魄还在,让它的骨灰与龙魂相融,再将时间扭转回去……还好咱们没有掉进最后一层里。”
“最后一层又是什么?”鸿俊好奇问道。
“深渊。”裘永思说,“那里头没有光,也没有时间,实际上,蛟们应该去的地方是最底下,一旦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两人穿过森林,倏见一巨大的墓园,风雪忽然又吹了起来,那风雪扑面而来,狂风之中,犹如阵阵龙吟。
“谁在惊扰吾之安眠——!”
“不是早就醒了嘛。”鸿俊抬头道,“好久以前就听见你在喊了。”
裘永思忙道:“嘘、嘘……”
“禽族子孙,口出妄言,给我滚出塔去——!”
紧接着一口冰寒龙息轰然涌来,裘永思忙道:“龙王!息怒!”
鸿俊见风雪涌来,马上撑起五色神光,凤羽仿佛感受到威胁,刹那绽放出火红色光芒,释放火圈守卫在鸿俊身畔。裘永思顾不得求情,手指间山河笔旋转,席天盖地地随之一扯,刹那鸿俊、裘永思与那风雪中的龙咆哮全被扯进了一张水墨画里。
距离敦煌的《鹿王本生图》,这是鸿俊第二次被抓进画中,那感觉无比诡异,原本上方有左右两方包围过来的暴风雪已变成了自上而下,却也简单了许多。当即以五色神光一抵,双方碰撞,裘永思那笔再挥,喝道:“开!”
画面顿时散开,两人又回到了现世,只见墓园之中现出一条巨大的蓝色龙王,仰天咆哮,带得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它……它……”鸿俊发现那龙魂眼中,竟是出现了两道黑色火焰!
裘永思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龙王!”
龙王再次转头朝两人撞来,鸿俊以五色神光一掀,掀起高达近丈的雪墙,迎着那冰雪龙息一挡,雪墙瞬息成冰,裘永思四处看,鸿俊喊道:“它入魔了!快想办法!”
裘永思道:“看它的逆鳞!”
鸿俊百忙之中转头一瞥,只见那龙王脖颈下,本是逆鳞之处竟是布满了黑气,如同长出了寄生的怪物。裘永思喊道:“你能飞吗?”
龙王朝两人冲来,鸿俊与裘永思朝着两边奔跑,逃开,墓园中被绞得天翻地覆,鸿俊喊道:“我不会飞——!”
“我送你上去!”裘永思喊道。
鸿俊:“当心!”
只见龙头撞向裘永思,鸿俊情急大喊,裘永思却不避不让,一笔挥去,两人瞬间再次入画,旋即裘永思喊道:“起——!”紧接着他展开手臂,整个人在空中旋转,带着整幅乱糟糟的泼墨山水一旋,鸿俊顿觉全身被调转了过来,朝着画的边缘飞快坠落下去!
“开——!”
又是一声大喊,画面散去,鸿俊感觉到自己再次出画,先前天地调转时,他已坠到空中,此刻坠势不减,飞上最高处,开始朝地面射下!裘永思则与那龙王纠缠在一处,飞上了半空。
鸿俊将飞刀一并,化作陌刀,借着下坠之力射去,刷然掠过龙王脖颈。
“好机会!”裘永思喊道。
龙王已转头,喷出冰寒烈焰朝裘永思扫来,裘永思竟是以自己为诱饵,不顾安危。而就在那最后一刻,鸿俊唰地绕过它的脖颈,朝它的心脏处挥下了一刀!
那一刀带着劲气划过,瞬间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被斩了下来,龙王喷出的冰寒龙息戛然而止,双目失去光芒,朝一侧轰然坠下。
那黑色怪物脱离龙王身躯,朝鸿俊冲来,裘永思一脚踏上坠落的龙王头颅,朝鸿俊冲去,半空中抓住他一个转身,以笔一挥,喝道:“收!”
画面“嗡”一声荡开,怪物扑过来的刹那,结结实实地被裘永思一圈,随即撞进了画卷里。
“哇啊啊啊——”裘永思与鸿俊两人飞速下坠,“砰砰”两声摔进了漫天雪地。
鸿俊喷出一嘴雪,不住咳嗽,裘永思艰难挣扎着起身,跑向侧躺在地上的龙王。
“龙王!”裘永思跑到那龙身畔,鸿俊跟了过来,好奇地端详那龙。这是鸿俊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真的龙。常听重明说,凤族与龙族曾是不共戴天之敌,多年前龙与凤还展开过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
但鸿俊这么看来,龙似乎没有身为凤凰的重明般强大才对……才喷了几口龙息就这么倒下了。而两百年前,重明居然又被獬狱重伤,按理说獬狱只是一只蛟,而这龙王的战斗力明显应高于獬狱,是怎么回事?
獬狱身世
“降龙仙尊……”
那龙王仿佛抖擞了下; 侧过身; 心脏处仍汨汨不绝地淌出血来。
“您是哪一位?”裘永思说道。
“年轻的降龙仙尊……”龙王说; “我听说过你; 你是……瑶姬的孩子。”
裘永思:“什么?我娘叫李舜英; 不叫瑶姬。”
“阿摐死了,瑶姬生下你。”龙王道; “在……第九层,噎鸣赋予你一口龙息。”
“你们不认识吗?”鸿俊说。
裘永思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说:“我从没来过第七层以下; 龙王; 怎么称呼您?”
“太久了。”那龙王沉声道,“已记不清了……”
鸿俊忙指指远方,提醒裘永思得赶紧上去; 裘永思便朝龙王说了经过; 听到一半,龙王便道:“噎鸣的尸骨已经找回来了?”
裘永思掏出瓶子; 那龙王又说:“我这就送你们上去……”
“你能飞吗?”鸿俊观察这龙的伤口; 只见它的心脏处像是被什么挖开了,一片鲜血淋漓。
“獬狱逃离深渊之时,以魔气感染了我。”那龙王答道; “不碍事,本来也已经很老很老了……这下舒服多了; 都上来罢。”
鸿俊说:“我先给你包扎下。”
说是包扎; 鸿俊手头也并无多少药; 哪怕有药,也不知该如何给一条龙治病,但他总觉得这老龙伤得非常严重。
“用我的披风吧。”裘永思说。
鸿俊将披风取出来,伸出手指扒开龙王的伤口,检查里头情况,龙心与人心、动物的心脏全然不同,共有十二瓣,不少心瓣都已腐烂,散发着难闻的臭味。鸿俊不敢用力,生怕导致它的心脏破裂,全身的血液一齐喷出来。
龙血有着剧毒,鸿俊有五色神光护体却不怕,他先是取出囊中缝合用的针线,将破开的心脏缝了起来。
“塔内时光与外界不一。”龙王直直躺着,任凭鸿俊缝合,说,“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不碍事。”鸿俊说,“总得把你治好。”
裘永思在一旁静静看着,鸿俊先前怕的只是在塔里拖长了,与李景珑天人永隔,但只要李景珑进来了,两人时间对上,自然能碰面,现在已不太担心。
龙王安静地任鸿俊施为,巨大的、车轮般的双目间或一转。裘永思说:“獬狱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龙王答道:“它原本不在塔底,乃是第一次试图从塔内离开,才被打入了最后一层。降龙仙尊,你应当不会不知道,深渊中所囚禁的蛟龙是因为犯了何事。”
“抵抗龙王,试图脱狱。”裘永思说。
“正是。”龙王答道,“塔内所有的蛟,大抵都有刑期将满,离塔而去的一天。唯有攻击结界,意图脱狱失败的罪犯,方将坠入深渊。”
鸿俊两手尽是龙血,问:“獬狱原本要被关多少年?”
“那就得问噎鸣了。”龙王缓缓道,“獬狱它,是唯一一条在塔内出生的蛟。”
鸿俊缝完龙王的心脏,听着裘永思与龙王对话,方知镇龙塔与凡尘间是两个世界,而塔内又有两个世界。第二层到第九层是一个,乃是关押蛟们的监狱。而塔底也即第一层,又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世界里,时光几乎是静止的,被投入深渊的蛟,如同死囚一般,面对的将是永恒的黑暗与寂寞。
“按理说塔里关着这么多蛟,为什么只生下了獬狱?”鸿俊找出随身的活血生肌的药粉,小心地撒在缝合后的心脏上,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