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b3694/
……
第1章 第一章
十二月的北京已经是严冬,紫禁城中一片肃寒。
刚下过大雪,远处的山脊,夹道两侧,绵延的宫殿上便全是积雪。
赵长宁抬头望去,匍匐黯淡的建筑,高高耸起的屋檐飞脊。破出乌云的金光照向浮雕的龙,龙首肃穆,而那绵延无尽的汉白玉石阶。衍生向高处朱红的宫墙。
残酷的虐杀之后,这一切却还是如此的平静,甚至是祥和。
赵长宁闭上了眼睛。
“赵大人,皇上还等着您呢。”身后有个声音轻柔地催促道。
赵长宁回头,只看到自己身上猎猎飞舞的绯红色朝服。影子清瘦修长。迎着金光,秀美的面容更显得冷清。
“他这就要杀我了吧。”赵长宁淡淡地说。
自古成王败寇。
“大人说笑了,大人少年成名,乃是国之栋梁,皇上惜才还来不及,怎么会杀大人呢。”引路的宫人就不紧不慢地说道。
阉人的声音很奇怪,去了势的东西捏着腔调说话,三分的戏腔子。
赵长宁分明听出了一丝恶意和冷淡。
大理寺少卿赵大人未曾投靠新皇,而是另拥别人,拥垒的那个皇子却已经被乱刀砍死了。新皇会怎么对这些没有拥垒他的人?
赵长宁的睫毛重重地垂了下去,仿佛千斤的重,压在他的肩膀之上。清瘦的身体更加羸弱。
家族之重、夺嫡之重,他的命运之重。
但他也笑了一声,什么也不再说了,提步往前走。
新皇登基后便暴虐成性,戕害兄弟,残杀对立的官员,六个阁老被他斩了两个。而他们这些人呢,就算是旧相识,就算在新皇年少的时候曾与他有过交情。
但是又能算什么?
他连亲兄弟都杀了,还会对他们留情吗?
帝王无情,那个登上帝位的人早就变了。
厚重的宫门在他面前被慢慢打开了,雪后的金光自他的身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对面那身着帝王衮冕服的人,几乎看不清面容。之看得出是威严不已,肩宽高大,果然是龙威震慑。
赵长宁一撩朝服,便跪了下去:“微臣大理寺少卿赵长宁,叩见皇上。”
他俯身叩地,头上的梁冠便触到了冰冷的金砖,背后的朱红大门沉重地合拢了。
“你竟然跪我。”上头那人轻轻说了一句,搁下了手里朱批的笔。
他下了龙椅,走过台阶,一步步走到了赵长宁的面前。
黑色的皂靴稳稳地停在他眼前。
然后,他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
“赵长宁,你一向高傲固执,对我不屑一顾。如今——你竟然会跪我?”
新皇的脸仍是淹没在浓郁的金光中,语气却很奇怪,甚至越来越低,甚至凑到了他的耳边,“你看到挂在西市坊的尸首了吧?你可还想得起来那是谁?”
赵长宁被他浓郁的威严包围着,眼前涌出一团血肉的猩红,濒死的狰狞苍白的脸。
似乎也昭示着她的结局。
他在微微地发抖,因为两日未曾进食,已经虚弱得跪都跪不稳了。正好顺势被那新皇搂进了怀里。那样的清瘦,腰身是那样的不堪一折——
新皇搂着那把腰,心里不禁地想,怎么就没有人怀疑过呢。
怀疑过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男儿呢?
或许怀疑过吧,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或许还有别样的心思呢。
赵长宁凭着自己的力气跪稳了,想起了昔日的挚友的死。想起自己命运叵测,淡淡地道:“臣自然想得起,也想得起皇上的手段,您不必刻意提醒。”
这样的混乱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到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赵大人,朕有一事想问你。”
那人语气带着一丝冷酷:“朕听闻,你是国子监出身的进士。那你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声音却又一低,“便和一群男子同吃同住吗?不避讳他们?”
赵长宁目中寒光一闪,立刻抬起头。“你……”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知道他这位大理寺少卿,一直以来瞒天过海,谨慎小心,只因根本不是个男儿。
这是欺君之罪,按律当处以绞刑!
&n
第2章 第二章
第2章
门扇外的冷风狰狞地扑了进来,案台上的烛火跳动。
赵长宁被冷风一吹,突然惊醒,睁开了眼。
她正跪在青布团云纹蒲团上,面前的长案上放了双耳三足瑞兽白玉卧炉,烟雾丝丝袅绕升起。长案上是供奉的祖宗牌位,细葛布帷幔垂下来,一块‘祖德流芳’的匾额悬在横梁上。原来是跪得太累睡着了。
祖祠是十多年前所建,寒风透过棱格窗扇扑在她脸上,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竟然做了个这么荒谬的梦。
她现在连个举人的功名都没有,可不妄想什么大理寺少卿。不过这梦倒是……倒是非常的真实。那人的滚烫的手掌,健壮的腰身,强得让人窒息的存在感。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
赵长宁微叹了口气,只能略整了整衣摆,跪得更笔挺了些。
四年前她因病逝世,醒来之后,便成了这位世家大族的嫡长孙。
那时候她尚才十岁,就看到个美貌妇人带着几个女孩在哭她,衣裳角角上还挂了个粉粉的女娃。
别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嫡小姐生活,她却是个女扮男装挑着嫡长孙重担的假把子,还有几个拖油瓶挂在身上,姐姐妹妹的一大堆人。
这一群的莺莺燕燕的弱女子,只会围着她哭,今天你哭明天我哭,哭得她头疼。怕是没个兄弟撑场面不行,她只得挑起了嫡长孙这个担子。
方才她刚一下族学,就被家中祖父叫来罚跪。是她族学的功课完成的不够好的缘故。
赵长宁并不娇气,但这身子自幼锦衣玉食,娇气无比。才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就痛得麻木了,头晕脑胀,想来是惹了风寒。
她慢慢平复了气息,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很慢很轻,然后一双皂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赵长宁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个梦境。
这人也弯下腰来,却低声笑了笑:“长兄,你跪着竟然也能睡着吗?”
赵长宁抬头看来人,他穿了一件竹纹杭绸直裰。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两人虽然同岁,他却比她高大了很多。
这位正是她的庶弟赵长淮。
赵长宁只是垂下眼,淡淡地道:“二弟找我有何事?”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滴水不漏杀人不动声色,长宁刚过来的时候还吃了他不少的暗亏。若不是她有个成年人的底子,早让赵长淮给弄下来了。的确有天赋,他日位极人臣也不是没可能的。
“祖父着我来传一声,叫你去书房回话。”赵长淮也淡淡地说。
赵长宁虽比寻常女孩儿高,身体却还要更娇气,跪了大半天早就不行了。她站了起来,却膝盖一软没站稳摔了,头磕到了柞木地板,咚的一声巨响,疼得半天起不来。
她喘了口气,听到赵长淮漠然地说:“长兄是个男孩儿,不会这点痛都受不住吧?”
赵长淮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图。
赵长宁觉得奇怪极了,梦里那个跪着为自己求情,疼在她身上,十倍与他身,恨不得一切代姐姐受过的赵长淮,不惜丢官的赵长淮真的是眼前这个混蛋?果然是做梦呢。
赵长宁也没指望这庶弟真的会帮她。她想自己爬起来,但是手脚根本使不上力。
而在赵长淮眼里,身为长兄的赵长宁太弱了,比不过他,也不配嫡长孙的身份。虽长得倒是……好看极了,朦胧的黄光下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色若春晓之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长宁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手站起来。他的手掌又宽又热,很陌生。
赵长淮微一摩挲手指,心道他的手也跟个女子一般软,这嫡长孙当的,迟早该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他淡淡地说:“长兄该多吃些饭,长点肉了。”说罢就放开她,径直向外走了。
赵长宁抿着嘴唇看着他离开,暗地揉了揉手腕,一瘸一拐地朝祖父的书房走去。
她现在所在的赵家,乃是大明朝一个诗书传世的家族。
祖上三代有进士,据说族谱还能追溯到宋朝。家法严格,子孙众多。赵长宁现在背了个嫡长孙的名头,更要起好表率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