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声音发出了沉痛哀伤的呼唤声。
“你在哪里?”关文忍不住叫起来。
“我在……”那苍老的声音渐渐消失。
“你在哪里?”关文重复刚才的问题,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是原原本本地复制那些话,然后说出来。我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他是谁?他要见谁……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要回家,放下所有的包袱,回家……”风鹤惨笑着,靠在关文身上。
“那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关文惊问。
风鹤吃力地点点头:“是的……那是……他要我说的话,一直存在脑子里,本来不知道该告诉谁,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尼色日山下……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被苍鹰叼走了所有骨肉内脏的人……她消失了,可你没有消失……你死了,她生死未卜,下落不知……”
关文听不懂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况且他也不是孤峰惨事中的男人,实在猜不透风鹤想说什么。
“她要死了。”大人物突然说,并随机放开了风鹤的手腕。
“什么?”关文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她的脉象已经消失,现在支撑她活着的,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大人物刚说到这里,围墙上最高处的一支风马旗突然从中折断,拖拽着花花绿绿的绳索,一起跌到墙外去了。院子里的僧人一片哗然,
同时,院中风声大作,篝火被吹得火星乱飞,光影迷乱。
关文立刻摸向风鹤的手腕,果真,腕子上找不到脉搏。再摸她颈下,结果也是一样。活人不可能没有脉搏,失去脉搏,心跳也就快停止了。可是,风鹤明明仍然活着。
“把所有的火把都点亮吧,我要跳舞。”风鹤站直,脸白如纸,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我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关文问。
“这不是休息的时候,我必须要跳舞。今天之后,我有的是时间休息。”她推开关文,惨笑着望定赤焰尊者。
“跳吧,按她吩咐的去做。”赤焰尊者说。
大人物一声令下,院中所有的篝火、灯笼一起点亮,照彻了院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音乐,但风鹤在火光中窈窕起舞,左扭右旋,舞姿极其动人。
第二十八章 灵魂舞者
“她在用生命舞蹈。”大人物低声说。
关文的目光追随着风鹤的身影,明明知道她如风中之烛,疏忽就会扑倒身亡,但偏偏没有办法拯救。
“生命是属于上天的,天赐天收,人类无能为力。”大人物喟叹。
忽然,关文感受到了来自风鹤那种绝望舞蹈里蕴含的某种东西。当她急速旋转时,她的衣袖鼓足了风,全都突兀地膨胀起来,仿佛一道被海风搅乱了的巨帆,无法御风前行,也不能解脱纠缠;当她向前俯身、额头触及脚尖或者是翻身后仰、发尾披垂至地时,又仿佛被罡风摧折了的竹林,从中折断,狼藉满地。
“她在做什么?她在做什么……”关文喃喃地自问。
在普通人眼中,只看到风鹤的舞蹈,但关文却分明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了混沌初开、天地炸裂般的一股力量。
他的头脑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突然顿悟:“她在用舞蹈描述自己的思想,有些东西无法用语言说明,只能寓之于动作与手势。
“公孙大娘——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他低叫出声。
诗圣杜甫曾作过一首名为《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的长诗,关文尤其喜欢其中八句。
他继续凝视风鹤,低声吟诵:“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风鹤手中虽然没有任何刀剑,但她的双手拇指、无名指、尾指内扣,食指、中指紧紧并拢,笔直前伸,正是“以指代剑”的表现方式。
在关文眼中,风鹤体内仿佛有一个焦躁暴怒的灵魂,正在拼命挣扎,企图破躯壳而出。此刻,没有风鹤,没有萨兰杰桑,没有被赤焰尊者收容并教诲的牧民女弟子。那灵魂借用风鹤的身体,在急速舞蹈中诉说着什么。
“那是……那是……”关文急促地低语着,他感觉已经顿悟了什么,需要用画笔记录下来。
“关文,你想到了什么?”大人物问。
关文来不及回房间去取纸笔,左右一看,发现一名僧人腰间插着一把匕首,立刻跨过去,伸手抓住匕首的柄。
那僧人吓了一跳,立刻反手擒住关文的手腕。
“给他,不要管,给他!”大人物厉声喝止。
那僧人立刻松手,举高过顶,不敢动弹。
关文拔出匕首,蹲下去,以刀代笔,在地上迅速勾勒着。
他画的是从风鹤之舞中得到的启示,毫无章法,如泼墨山水、癫狂草书一般。
广场上,风鹤的舞蹈亦进入了最癫狂的时刻,忽而急旋数圈,忽而倒翻数周,举手投足,已经跟藏族舞蹈毫无干系。
忽然间,风鹤停住,直愣愣地站了几分钟,慢慢地向后面倒下。
众人都被风鹤的种种变化惊呆了,停了一阵,才有人奔向广场中央。
“你看懂了什么?你画的是什么?”大人物问。
关文从沉思中醒来,抛下匕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幅五米长、三米宽的画。他画的是一条竖向的弯曲隧道,隧道四壁,盘踞着无数条双头怪蛇,蛇信吐出,如同湖泊中茂盛的水草般弯曲招摇。
隧道最底,则盘踞着一位瘦削如枯草的老人。老人的右手向上伸着,似乎正在声声召唤。再向下,老人的腰部以下,竟然全都浸在水中。关文所画的水,使用了极其纷乱的线条,意思应该表示水中充满着大大小小的漩涡,一直将老人向下拖拽着。任何人看了,都明白老人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沉入最深的水中。
“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们前往。他并不是要我们去救他,而是为了传承一项伟大的使命。为了这件事,他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靠精神的支撑而活着,很快就要油尽灯枯。他一死,那使命无法延续下去,人类的大劫难就快到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风鹤的舞蹈中并没有表达清楚。我只能依据她的舞蹈去猜……”关文不看大人物,只是对着自己的画喃喃自语。
“没有地点,到哪里去找他呢?”大人物苦笑。
有僧人跑过来报告:“风鹤已经陷入了昏迷。”
大人物挥手:“把她抬回房间去,好好守护。”
关文紧皱着眉苦苦思索:“是啊,她让我看到那个人,却不告诉我他在哪里,这是为什么呢?”
他信步向前走,推开那些僧人,走到风鹤面前。
风鹤平躺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那样子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再告诉我一些事,我知道你很累了,可你没告诉我那人藏在哪里,我到哪里去找他?”关文接连重复了三次,但风鹤毫无回应。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关文扼腕叹息。
他虽然不知道找到那人有什么用,但风鹤用生命之舞表达出来的“识藏”,一定蕴含着极深的意义。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要努力解开谜题,找到“识藏”背后的隐情。
“关文,她累了。”大人物跟过来。
关文蹲下去,握住风鹤的手。
那只手冷冰冰的,已经失去了活人的温度。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风鹤仍然活着,而不是阖然而逝,断掉最后的线索。
“不管你是谁——请振作起来吧,把你要说的,全都说完,让我知道你脑子里的‘识藏’究竟是什么。你只给我这些破碎的片段,我是没办法明了它们的。你不说,那些‘识藏’就要永久湮没了。”关文沉重地低语着。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风鹤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如果他有一双能够透视人类灵魂的阴阳眼的话,大概可以看到,风鹤的灵魂正从眼前的躯壳上退出,随时都会飘然飞去。可是,他留不住,也做不了任何事。人的生死离别,操纵在茫茫未知的上天手中。至于人类自身,未知生,焉知死?
“咳咳……咳……”风鹤吃力地咳嗽了两声,嘴张了张,只有出的气,却没发出任何音节。
“她真的已经……不行了,把她抬回去吧。”大人物拍拍关文的肩,吩咐僧人们把人抬走。
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