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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看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阵强烈的心酸涌上来。她强自镇定:“不必理会我的。嫂子,你快给大哥来一杯茶吧。”
惠娘答应一声去了。
王孟英不知道是不当无双外人,还是累得狠了,亦或者二者有之。他重新闭上了眼,支着脑袋,不说话。
一时间室内静悄悄的。
无双望着对面的他。他如今已经而立之年,曾经微圆的脸庞瘦尖了些,脸色因缺乏睡眠显得黧黑,嘴唇有点起皮,一点点的胡茬,浓重的黑眼圈。胸膛微微起伏。疲倦爬满了一身。
忽然,他最小的儿子蹒跚学步地跑进来,口齿不清,要找爹爹玩。
“爹爹……”
无双连忙站起来,抱起这个小小孩童,轻声道:“爹爹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姑姑陪阿心玩好不好?”
什么也不懂的阿心呵呵地笑。她看得出,王孟英夫妇是很疼爱这个小儿子的。
他穿的衣服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齐整干净,头上的胎毛修出了一个好看的阿福形状。他的脸蛋又圆又嫩,笑容大大的,眼睛又大又亮。
他咿咿呀呀扯着无双的衣领,不知道在咕哝什么,自顾自高兴极了。
无双摸摸他的脸蛋,想到这个孩子会在惠娘之后也被霍乱夺取生命,不由得一阵仓皇无助,眼泪忽然就要掉下来。
这时,惠娘端着茶碗进来,走到王孟英身边。无双赶紧背转过身,趁这个机会擦去眼泪。
茶端来了,可是王孟英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惠娘把茶放到桌上,叫他不是,不叫也不是。最后还是无双扯扯她,示意出去说话,别吵了他。
走到院子里,无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惠娘,“嫂子,这是十两银子,不多。你拿着吧。”
惠娘吃惊地瞪眼:“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不是见外的时候。大哥现在顾不了家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阿心。”她说着,摸摸阿心的头。她本来还想说,给王孟英多做好吃的,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就当我借给你的,度过这个难关。宽裕的时候再还。”
惠娘沉默着收下了。
忽然,赵菊斋的小药童冲进来,大声嚷嚷:“王先生呢?先生,先生!我师父那里接了一个病人,他搞不定,要请你快些去啊!那病人眼看就撑不住了!”
刚才还在熟睡的王孟英猛地弹起来,睡意转眼一扫而空。他背起药箱,二话不说,跟着药童就冲出门,一面走一面问:“什么症状?给他用生脉饮了吗?”
无双和惠娘追到门口,他已经跑远了。
惠娘着急地呼唤:“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
“你当心自己!”
他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霍乱这种病,夺命迅速,争分夺秒,如果去得不及时,中药熬药又需要时间,就救治不了了。
当惠娘转过身来时,无双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嫂子,我还要去红莲那里。”
“哦,好。”
走出两步,无双忍不住回过头,深深地望着惠娘。这个女人,由于近年来操劳,娇艳的容颜已经染上了风霜痕迹,有了一点老态。
她呼吸困难,艰涩地说:“嫂子……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惠娘迷惑不解,但也似有预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无双咬咬牙,掉头离去。
她到了张养之家里,依样画葫芦,把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比起王家,张家愈发困难得多。她也给了红莲十两银子。已是倾囊而出了。
到了傍晚,她站在约定的街头等石诵羲。天色欲晚,加上是瘟疫爆发期,街上没有行人。
她看着空荡荡的街头,想着这段时间死去的无数生命,忽然在盛夏中一阵发冷。
这个时候,石诵羲摇摇晃晃回来了。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心里蓦地生出一丝安定温暖的感觉,不由加快脚步迎上去,清亮地叫了声:“羲少爷!”
他才走近,无双就闻到浓浓的脂粉香气酒气。她顿住脚步,语气有点怀疑:“你这是去哪里了?”
石诵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有点不耐烦:“你别问,走吧。”
就在他一低头间,无双眼尖,看到他脖子脸颊处有几抹胭脂,心下明白七八分,奇怪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去喝花酒。
她叫住他:“等等,你也不留心,脸上都是香粉胭脂的。回去被人看到,可又惹麻烦了。”
说着,她掏出手帕要给他擦。
石诵羲躲开,粗声道:“不用,就留着吧。”他胡乱用手背抹了两把,反而把胭脂色更扩大了一点。
无双愣了愣,慢慢收回手。
石诵羲意识到自己粗鲁了,忙说:“对不起,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没事的。我们快回去吧。”
无双很快地恢复正常,点点头:“是的,得快些回去。”
48
48、鸦片战争 。。。
他们回到紫竹山庄。进去之前,在小溪边把外衣脱下来烧掉,然后把早上出去时藏在那里的衣裳换上。
石诵羲不愧是从小锦衣玉食,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无双只好动手帮他穿戴。整理领子时,瞟到他白皙锁骨上可疑的斑斑点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某些不纯洁的画面,一下子浑身不对劲起来。
她别开目光,加快速度弄好,刚要离开,就被他握住了手,“你恼了?”
“没有……不,我有什么好恼的?”她看了一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恼,就是心里有点堵,“回去之后,最好两日内都别去见老太太,免得老人家体弱,过了病气。”
“你呢?”
“我也告病假,暂时不去陪她了。”
石诵羲点点头,静静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她被看得有些心烦意乱,连带着歉意也被勾起来,一阵一阵地把人淹没。
“羲少爷……都是我不好。”
石诵羲只是叹气,“说这些话做什么?其实吧……是我自己也想去青楼见相好的。”这话夹杂着嗤笑,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无奈之意。
两人没再说话。
在后门,石诵羲安排好的人在那里等得着急,见他们总算回来了,才松口气。
然而没走出多远,他房里的大丫环姚黄急匆匆跑过来,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大奶奶……来了……”
通风报信的话还没说完,一群家丁就气势汹汹涌了过来。
石诵羲挑挑眉,一点都不意外。他一面朝心腹小厮使个眼色,一面举步迎上前去。
于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无双就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保护着,拐上另一条曲径,迅速地回到了后山。
小厮送她到了家,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无双连句问话都没来得及出口。
她情知肯定是大奶奶知道他们私自进城的事情了,不由得一阵又一阵担忧。她等着大奶奶拿她去兴师问罪,结果等了两天,也没人来找她。
渐渐地山庄里下人的小道消息就传开来。
说抓到少爷擅离山庄,老爷和大奶奶气得不得了,将他打了一顿。质问他时,他说在山庄里闷了一个月,出去找乐子。
下人都一副调笑的模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少爷这次真是撞枪口了,二房三房那边都暗地里笑话……其实纨绔子弟呢,去哪种地方有什么了不得的,亏大奶奶气得那样。”
无双听完,心里知道,石诵羲不是那样的。
她几乎按捺不住了。可是石诵羲那边一直传话,不让她过去。
装病了两天,她确定自己没有染霍乱,就干脆起床,又进去陪伴老太太——她那里肯定有更多的消息。
结果,老太太的心情,出乎她意料,竟是异常愉快。这令她惊讶至极。
见到她来,老太太笑眯眯地招手,“白凤说你这两天不适,可大好了?”
她婉然福了福,“都好了。不然也不敢来见老祖宗。”
说完,她察言观色,试探道:“老祖宗似乎有好事?”
老太太粲然一笑,“哦?你看出来了,不妨猜猜?”
无双真是疑惑了,干脆直接说:“听说……羲少爷那边出事了。老太太怎么反倒高兴呢?”
“羲儿这次的确做得过分,撞到他娘逆鳞了,”老太太长吁一口气,“他私离山庄,不管自身安危不说,也不怕染病回来祸害了一大家子人。”
无双脸色一僵。
老太太没有注意到她变化,自顾自继续,“你向来不问世事,猜不出来是正常的。我也多年不管家里边的事了……前年羲儿出门时,身边随从都是他娘安排的心腹。结果在外面历练两年回来,这些人都不听话了。昨儿拷问,竟是一问三不知,嘴巴紧得很那。”
尽管老太太说得隐晦,无双渐渐听出一点门道来,开始明白她心情为什么好了。
“羲儿是长大了啊……”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