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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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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久已企盼的;现在,双方士兵都轻松地挥动从前握枪的手,为从此不再担心弃
尸于无名高地而欢欣……

    眨眼之间,历史的大书已翻过一页,炮火硝烟已成昨天。当我递给一个南朝鲜
老兵两块压缩饼干时,当我从一个眼神忧郁脸色苍白的美军顾问手中接过赠送的一
支原子笔①时,当我望着坑道里那些与我方士兵相互握手拍肩的敌军士兵之时,我
恍然如在梦中。

    
    ①原子笔,即当时对圆珠笔的称谓。

    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我们昨天在同什么人厮杀?如果今天可以握手言笑,
昨天又为什么一定要拼死相向?我的那些弃尸沙场的战友们看到眼前这一幕了吗?
看到了吗?吴静在哪里?王林在哪里?

    春红在哪里?还有翟老虎、屈家礼以及三连众多官兵们……我的那些永远不再
归来的战友,他们死于谁手?是眼前这些贪婪地吞吃大饼的敌兵吗?为什么我对他
们恨不起来?是由于停战协定的实施吗?如果最终是在大致沿三八线一带停战,那
么当初为什么从这一线开战?这些难以让我回答的问题令我为之惶惑,就好比1952
年初秋在芝劳里一带山林里采摘松蘑,我糊里糊涂走迷了路,心慌气短地在林间奔
走寻觅,喊哑了嗓子跑断了腿,却忽然发现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令我迷惑而懊丧
……

    惟有一个宽慰自己的理由:我们是胜利之师!停战之前我们又向南推进了两百
多平方公里!我们流血牺牲,打出了一个停战签字!——在此后连日来庆祝胜利停
战的欢呼歌舞声中,我们被胜利的信念鼓舞着,把曾经有过的短暂迷惘置诸脑后…


    按照停战协定,三日之内,双方从各自阵地后撤两公里,形成中立无人区。我
们对敌宣传小分队向敌人阵地进行了最后一次广播,内容是督促对方到我阵地一带
收尸,我方保证不伤害他们。之后,我们小分队跟随部队后撤。撤退前,我们协助
部队抬尸、埋尸——用统一发下的雨布包裹尸首,然后用绳子在死尸的头部、脚部
和腹部捆扎三道,成批地抬走掩埋。敌方则是用塑料布尸袋收敛尸首,然后抬上卡
车运走。令我奇怪的是,南朝鲜士兵在抬尸时,常常哼着号子唱着歌儿。我猜想他
们是不是为自己幸存下来没有被别人裹尸抬走而感到高兴?我们却并不轻松:成片
的战友遗体大都腐烂,掩埋工作进行得艰难而不无草率……

    还有前沿屯积的大批物资:罐头、饼干、香烟、茅台酒、慰问品……成箱成捆,
用车拉走了一些,剩下许多带不走的,就喊来朝鲜老乡,由他们或背或扛,各取所
需了。

    还有成吨的没有来得及在停战前放射出去的炮弹,需要从炮阵地上运下来。由
于那些炮弹都拔出了引信,一落地就爆炸,使得搬运炮弹的部队又增添了若干伤亡。
后来,上边一道令下,将成批的炮弹就地引爆销毁,不再运下。难怪几天前上级有
令,要求各部队在停战前尽量把屯积在前沿的炮弹打出去,打不完的还要挨批评,
原来是上级领导已经预料到停战后处理这些炮弹的麻烦。

    停战几天以后,我们战地广播宣传小分队收拾器材行李返回了师部。离开一团
前,我们抽空去团部告别,遗憾的是没有见到蔺有亮;他那时去了零八师师部,是
为一团归还零七师建制前专程去向八师首长道别。

    返回师部那天是那一年的八一建军节前夕。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翻山越岭
走得无比轻松——再不用担心敌机轰炸,担心穿越封锁线时发出阵阵死亡呼啸的排
炮。你会觉得,能放松心情迈步走在路上而无所顾忌,原来竟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
难怪一路上,我们遇见的不少从前沿撤下的部队,都一路行走一路歌声。

    日落前,我们过了金城川——临时架设的简易桥梁上车来人往;天黑之前,我
们赶回了师部驻地——轿岩山以北的一条沟谷。

    ……离师部越来越近了,我们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特别是刘冬茹,一路心事
重重,显得笑颜难开——谁都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此次执行任务的小分队队长,
先期被押送回师里的廖沙——他到底怎么样了?即使廖沙犯了错误,如今战争已过,
胜利停战,在欢庆的气氛中,对他的责罚是否会轻一些呢?

    师文工队当时的驻地是一排半掘开式的木架棚屋,背靠山坡,面临一条小河。
下部队的各小分队都已返回,大家战后重逢,庆祝停战,自有一番欢乐。相逢之际,
似乎有意避免问及牺牲的战友,怕的是悲哀影响了节日的欢乐。我们和其他分队的
战友握手寒暄,互致问候。之后,便为迎接明日八一建军节的到来,在驻地小河边
点起了灯火:我们拆开一箱一箱从敌人那边缴获的照明弹,有81炮的,也有60炮的,
把照明弹的发火和降落伞拆下,在河边树上一颗颗点燃后悬挂起来,一溜一溜的,
明亮耀眼,非常好看。

    也有不少人向空中投掷照明弹:把照明弹的拉环一拽,朝空中一投,瞬间便爆
响,之后弹出一个小降落伞,吊着燃烧的照明弹在夜空中晃晃悠悠……一时间,你
也扔,我也扔,一颗颗照明弹在空中炸响、燃烧,像节日美丽炫目的焰火……这种
用于战场的照明弹,给我们庆祝停战迎接建军节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渐渐地,我们文工队驻地小河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先是政治部机关的,后来
司令部机关的,后勤的,不少机关干部都赶来了。

    附近的朝鲜群众也来了不少。那些朝鲜的妇女和老人们,都尽可能穿着鲜亮的
民族服装,来了就围着我们跳起了民族舞,共同庆祝停战胜利。我们的队长王统之
吆喝着,让我们搬出锣鼓,奏响乐器,搞一个军民联欢晚会。于是我们吵吵闹闹地
去抬锣鼓、拿乐器……

    当我跟着别人钻进队部的掩蔽棚去抬大鼓时,我忽然愣住了——大鼓一侧,有
一架没有琴套的手风琴,静静地靠在圆木墙角,棕色的皮挎带软软地耷拉在一旁;
琴的风页边缘似乎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暗紫的血斑……

    这是廖沙的手风琴!

    我上前抱起了这架手风琴,不管不顾地拉住一位背起大号的队员,问他:

    “你看,这是廖沙的手风琴吧?”

    “是呀。”那个队员点头。

    “他人呢?”我急不可待地问。

    “那要问你们呀!”那个队员反问。

    “那……”我一时语塞,“那为什么把他从前沿押回师里?”

    “为什么?为了群众纪律呗!”

    “他人呢?”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廖沙死了!”说完,那个队员掮着大铜号出去了。

    一句“廖沙死了”,使我犹如遭到雷击。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抱着手风琴奔到
外边,在人群里,拉住刘冬茹就走。

    “怎么啦?”刘冬茹莫名其妙,但是看到我抱着的手风琴,脸上疑惑起来。
“这不是廖沙的手风琴吗?”

    我点了点头,拉着她只管在人群里找。

    在敲锣打鼓的一帮人里,我伸手拽出了队长王统之。

    “干什么干什么?”王队长用拿锣捶的手捂住锣面,向我瞪起了眼。

    “告诉我们——”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拍了一下胸前的手风琴,“他人呢?”

    “你问廖沙?”王队长吃惊地,“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啥也不知道?”

    “停战前两天,廖沙被师里派人押下了阵地——到底为什么?”

    我问王队长。

    “唉——”王队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廖沙以前认识的那个朝鲜妇
女,叫朴京淑那个,在前线遇见了廖沙,知道他还活着,就来部队找他,结果找到
了军文工团,说跟廖沙相好,一定要见他……军里首长知道了这件事,发了火,责
令师军法处严办,所以……”

    “可现在都停战了!他人呢?”我又问。

    刘冬茹也向王队长投去询问的目光。

    “廖沙牺牲了。”王队长轻轻一句。

    “怎么会呢?”我急问。

    “他下去时候还好好的……”刘冬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两天以后就停战了
呀!”

    “就是他被押下阵地后,背着他的手风琴——走时匆忙没顾得套上琴套,结果
手风琴金属在阳光下反光,让敌机发现了,追着打;他又舍不得扔了风琴,一直背
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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