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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的。有的国家因发现珍贵资源而富了起来,但文化仍处在落后状态。有的国家经济搞得很好,人民可以拿到高工资,但思想处于禁锢状态。但是我们所要建设的却是有高度文明和高度民主的现代化国家”〔41〕。因此,元化先生曾经再三指出,改革既需要理论的探讨,更需要人民的参与。
跨入新世纪,元化先生面对精神生存环境的日益浮躁,指斥泛滥的“文化泡沫”。他引导人们关注人的文学:“我喜欢十九世纪的文学处处渗透着人的感情。对人的命运的关心、对人的精神生活的注重、对人的美好情感的肯定。二十世纪的文学大概不是这样写的吧?在思想和学术方面,十九世纪也是群星灿烂的时代,二十世纪的天空似乎显得有些黯淡了。缺乏第一流的大思想家、大艺术家,怎么不令人怀想十九世纪呢?对于十九世纪的思想和学术遗产都没有很好地消化和吸收,我们的时代充满着一知半解不生不熟的东西,在这个思想和观念变成走马灯的时代,我们容易看出十九世纪的好处,毕竟那是一个对思想和学术充满着虔敬之心和潜心耕耘的时代。”元化先生要求“不要产生太多的文化泡沫”:“现在已经是大众文化时代,……所谓大众文化也不能够一概而论。例如京剧原先就是底层的俗文化,是没有多少文化的百姓的精神享乐,但是现在成为高雅的了,有精致复杂的蕴涵,也有深厚的文化传统积淀。雅和俗不是绝对的。大众文化和高雅文化是发生着互补互动关系的,大众文化直接来自民间,带着新鲜活力,不断推动文化发展。唐宋的传奇、话本、变文,元明的戏剧,明清的小说,历代的民歌民谣,都在文学史上有过巨大的影响。当然,今天的大众文化与高雅文化的关系复杂得多,我们需要做细致分析。完全反精英文化的大众文化,比如以暴力、凶残、黄、赌、毒等为特质的大众文化,是需要抵制的;这些东西正在挟着电子科技和商业利润的优势,铺天盖地而来,可能会越来越厉害地弥漫于中国的广大城乡。此外,表面上并不那么有害的大众文化,也有潜在的消极意义。比如它具有商品拜物教的特征,它的标准化、统一化和同质化的生产,是排斥真正的个性和创造力的,久而久之会生产出同质、平面的社会主体。在一种以时尚为主导的社会文化中,是没有真正有深度的精神生活可言的。而商品的规律使它具有强烈的支配力量,控制和规范着文化消费者的需求,助长一元化(如市场至上等)的意识形态统治,产生着新的压抑形式。所以我赞成知识人在大众文化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批判的意识,这样可以尽力去保证一个社会的发展中不至于产生太多的文化泡沫。”〔42〕
元化先生一直关注全民的文化素质问题。在一次谈话中他指出:“最近大家都在关心人的素质。只要看看我们周围日常生活所涉及的一些公众领域,诸如社会服务问题、环境保护问题、公共道德问题,都说明了人的素质问题的严重性,例如敬业精神的缺乏、工作态度的粗劣、服务质量的低下、法规意识的薄弱、人与人之间基本准则的漠视以及不讲公德、不讲卫生、不讲礼貌、争吵、打斗以及欺、瞒、骗、诈、钻空子、耍滑头的意识与行为大行其道等等。近来,报纸动员大家参与探讨这个问题是很好的。几个月前,上海人大会议还在举行时,有的报纸竟报道说上海人的素质提高了。最近总算纠正了这种浮夸风。现在报上的舆论又一变为指责人的素质不好.有的甚至痛加指斥。但我觉得,提高人的素质,不能光靠义愤,而需要冷静的思考,作理性的研究。人的素质今天确实成了不容忽视的问题。”
元化先生强调公民意识养成的重要性:“我不能同意把这个问题归结为所谓‘国民的劣根性’。人的素质与文化有密切关系,但不可仅仅归之于文化问题。人的素质与教育有密切关系,但也不可仅仅归之于教育问题。毋庸讳言,文化滑坡,教育质量差,大量文盲的存在,势必影响人的素质下降。因而文化教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方面我谈过,很多人都谈过。但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却往往是为大家所忽视的,这就是有关公民意识问题。长期以来,由于公民权利没有得到重视与维护,也就导致每个社会公民对于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采取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这就是长期以来造成公民意识缺乏的主要原因。须知一个重公德、有礼貌、讲卫生的社会或文明城市,并不单是通过宣扬“五讲四美”、搞群众运动、制定吐痰罚款等等措施所能建立起来的。倘使每个公民没有出自内心的需要,并认为和自己利益休戚相关的自觉,那么无论依靠来自外面的多么严厉的强制力量,也是难以做到的。在一个没有市民社会空间,或这个空间十分狭窄的社会里,每个人对社会来说只是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只有服从,而不会有自爱、自尊的人格,不会有自觉的行为,也不会有自治、自律的能力。贪污腐败无法监督、买东西上当受骗无法投诉……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对这个社会产生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血肉相连的感情,从而也就不会建立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公民意识了。在这样的社会里,每个人对社会都抱着一种极端冷漠的态度,只关心自己的小天地,成为毫无群体意识的利己主义者、毫无原则的功利主义者。”〔43〕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用多说了。
1997年,《读书》七月号刊载了费孝通《青春作伴好还乡》,文章写道:“社会学命运多舛。一九五二年高校院系调整时,各大学的社会学系被取消了。一九五七年有些社会学者想效法苏联,恢复社会学在学术上的地位,都被认为反党反社会主义,许多社会学者被划成了右派,受到人身打击,直到‘文革’结束,一九七八年党的领导才决定替社会学恢复地位,并要求补课,就是要在大学里恢复社会学系。”元化先生在读了《读书》上这篇文章后,有感而发:教育折腾,可以休矣!他说:“一九五二年时进行院系调整,砍掉了许多有着悠久历史的著名大学。为了向专业方向发展,在一些综合性大学内,不少院系,撤销的撤销,合并的合并,致使一些好传统、好学风完全丧失。如过去清华国学院传统就只剩下美好的回忆了。故友王瑶在院系调整时被并入北大,但他始终声称他是‘清华人’。经过这样的大折腾,教育水平下降,毋庸多言。目前教育体制又要大动了。这次相反,是朝合并的方向发展。我担心这样是不是会消灭不同学校所体现的不同特点与风格,会不会给教育界造成第二次大灾难?杜亚泉在《减政主义》一文中曾说:今各国政府组织繁复之官僚政治,视社会上一切事务均可包含于政治之内,政府无不可为之,亦无不能为之。政权日重,政费日繁,政治机关之强大,实社会之忧也。杜亚泉认为政府在教育事业方面应做的,仅仅是司其政务,而不必自己去做教育家;要教育发达,并不是政府多颁学堂章程,多编教科书。他说:‘不察此理,贸贸焉扩张政权,增加政费,国民之受干涉也愈多,国民之增担负也愈速。干涉甚则碍社会之发展,担负重则竭社会之活力。’杜亚泉这些意见是一九一二年说的,至今仍有用。”〔44〕
大家知道,中国对改革道路的选择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这是从几十年的挫折和失败中得到的经验总结。直到今天,旧体制遗留下来的问题仍然很多,例如国有企业的低效率、日益猖獗的腐败、经济关系的混乱与失范、改革过程中财产再分配的严重不公,以及金融诈骗、股市泡沫、公权不彰、法治不行等等。这使我们认识到,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程中,即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轨过程中,会出现岔道和弯路。所以,改革的两条前途严峻地摆在我们的面前;一条是政治文明下法治的市场经济道路,另一条是权贵私有化的道路。市场经济是有好坏之分的。目前世界上实行市场经济的国家占了绝对多数,但是建立起规范的市场经济的国家并不多。许多国家仍然在早期市场经济权力资本支配的陷阱中,或者叫做坏的市场经济中挣扎。计划经济国家进行市场化改革,弄得不好,也会掉进坏的市场经济的陷阱。根据历史经验,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高。对实际生活中这些偏离规范的、法治的市场经济的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