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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 作者:东史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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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发现一个支那人抱着被子坐在隐蔽处,便用棍棒打他,用皮鞋踢他。

  并不是说他做了什么坏事,而是在我们的眼里,他们等于畜生。不知他患的是睾丸炎还是疝气,他长着个大睾丸,睾丸挨着地。他指了指睾丸,双手拄地在道歉,好像要说是因为生病。但是我没有放过他,你的睾丸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让我看,我又不是医生,你竟敢让我看这个脏东西!我毫不留情上去就踢,他大概受不了,扔下被子,夹着睾丸逃了出去。

  晚饭后,乘凉,月亮缺了一小块。

  “驹泽,那个月亮里也住着动物吗?黑黑的那块类似于地球的陆地,白的那块大概是海吧?”我远眺着月亮问道。

  “也许是吧!你仔细盯住那块黑的看,就像一张笑脸。”

  “家里的父母亲、兄弟们,还有她,全都正在朝着那个方向,看着天上的月亮吧?我们现在也在看。这样一想,就觉得虽然来到千里之外的这里,但从整个宇宙看来,只不过就像蚂蚁爬。人无论做了多么大的事,与宇宙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是啊!好像在做傻事啊,在内地大概正在过盂兰盆节、吃着团子吧!”

  驹泽显出很想吃的样子说。

  “啊,真想吃甜团子。”我叹息道。即使远隔千里,大家仍都对着同一个天空,望着同一个月亮。从宇宙角度看,我们做的事,实在是无聊又渺小,而战争,不管是个人之间还是国家之间,都要分出胜负,输的一方是很惨的。

  “喂,怎么样?女人来信了吗?我的三胜根本不给我来信,不过我也没给她写。”

  “是吗?大概正在和第二个情人一边吃着团子一边赏月吧!”

  “也许是那样。但是,我根本就无所谓。人一走茶就凉嘛!”

  “那丫头,可是我年轻时发泄性欲的对象。”

  “平站辎重兵说了,出征前两人一直同居,那个艺妓从心眼里迷恋他,常常给他钱。可是出征以后,那女的就去朝鲜当了妓女,他从这边寄了四封信,让寄点零花钱来,可是听说一封都没回。他好像彻底明白了——那些青楼女子全都是那种货色。”

  “是吗?那位人称‘黑里俏’的,就是这种人。”我眺望着月亮,想起了三胜。这些女人全都是那样。两人在一起时,对你迷恋得要死,一旦离开,她就会把你全给忘了。她们的热情,如同火焰一样,两人在一起时,爱得气都喘不过来,说:“我决不会忘记你。”可是分别后,立刻就会忘掉对方而去迷恋另一个男人。我对三胜这个艺妓没有感到丝毫的眷恋,我对她的感情只不过是一种同情的爱,同情她对我献出的强烈的恋情。

  离别就意味着忘却。

  叛国贼鹿地亘(鹿地亘(1003—1982),日本小说家、评论家。原名漱口贡。在东京帝国大学求学期间即参加无产阶级文学运动。1936年赴上海,结织鲁迅、郭沫若等人,组织日本人反战同盟,从事反战宣传。1946年回国,曾被美军以间谍嫌疑犯监禁一年,称为“鹿地事件”。),他从帝大毕业后以左翼作家身份,绞尽他那贫乏的脑汁,舞弄他那支秃笔。他在日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就到了支那,而如今事变一发生,他就不想回日本,受到支那的一群废物的低能左翼作家的大肆赞扬,说他是从日本帝大毕业的优秀作家,因其思想与国内格格不入,来到了支那,并为他举办了庆祝活动。他头脑发热,忘乎所以,从上海到南京,又从南京到汉口,和蒋介石共同行动,终于成为叛国贼,造谣惑众。

  不知从哪儿传来用流畅日语播音的男女声音,在播送谣言,这对男女大概是鹿地亘夫妇,据说他妻子是在上海跳舞的舞女。

  下面是播送的一两条谣言,这是在军用收音机里收听到的:大野、助川、野田的第十六师团在向尉氏城方面进攻时,被兵力强大的支那军所击退,饭刚烧了一半,便丢下车辆、马匹急忙逃走了。现在日本的第十六师团正面临全面灭亡的悲惨命运。支那军正以优秀的士兵和武器在追歼。

  这是关于我军因黄河决堤而急忙调防的蛊惑宣传,真是荒唐可笑!

  日本的官兵们,板垣在台儿庄方面打不下去了,已经遭到优秀的支那军的严重打击,大伤元气。虽然他送掉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回到国内当个陆军大臣,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在嘲笑第五师团长板垣中将升为陆军大臣。另外在山西一线,道路上散有用日文写着如下内容的传单:赶快向你们的圣战挑战吧!向这使用了愚蠢的、蒙蔽人的字眼又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挑战吧!你们离开了号哭的妻儿到支那做什么来了?家里有妻子在等待着你们,你们的孩子在哭叫。你们的仗是打不赢的,赶快回去停止战斗。旅费将由善良的支那军发给。现在就投降吧!投降的人到支那军这边来领取旅费!

  这些支那人!不,是鹿地亘!可爱到以为用这些比说梦话还天真的话语就能骗得了日本兵。这些都是纸制的炸弹,是声音的炸弹,对于我们来说,那只不过是颗臭弹。

  月夜,静悄悄的夜,万籁俱寂的夜。啊,依然是辽阔的大地,奥妙的世界。那里既没有战争也没有文明,只有古老的静谧的世界,远离“酷烈”这个字眼的世界!

  八月十四日。

  上午六点半出发。行程三里半。来到定远县永康镇。

  永康镇位于河的上游,仍然是没有一个百姓。有一条很清的河。第十师团的辎重兵、第二师团的军马辎重兵,从远处过来再到更远的地方,排着一大长排,首尾相接走了一整天。

  “定远”这个词,让我回想起我们先辈在日清战争中曾说过的——“还没看到定远(定远,中日甲午战争中北洋舰队的战舰名。)吗?”那是一种枕戈待旦、誓必歼灭敌舰的战斗英姿。

  在这个地处不高的小村庄里,有一所建有望楼的房子。

  在它的二楼上散乱着许多书,有英语、化学、几何、代数、物理等。这里也许曾住着中学老师或是学生吧!晚饭后,在草丛里练唱了军歌,刚从内地来的土本少尉唱起了如今内地流行的《日之丸进行曲》。

  “姐姐即将出嫁的嫁妆柜,含着母亲几多激动感慨。”他把这句反复唱了好几遍。我是第一次从他这儿听到《日之丸进行曲》,我感到有点儿生气,并瞧不起。这是一首有些俗气,而且流传在街头的毫无价值的抒情歌。这种廉价的抒情歌曲,能让人感受到战争吗?这是令人感伤的战争观,在这首歌里既没有国民的战斗气魄,也感受不到勇往直前的战时意识。

  战争不是梦,是现实。不是浪漫,而是剧烈的斗争。我蔑视这位正洋洋得意唱着那种歌的土本少尉。

  我听到新兵在吟诗,吟诵得相当好,一片铿锵有力的吟诗声融入傍晚的草丛中,我真想听它好多遍。

  八月十五日。

  清晨,我们又背上了背包。道路很差。本来第十师团担负着修路任务,现在我们大队要接替他们。我们在没有海的朱家湾驻扎下来。第三小队奉命担任大队部的直接警戒,所以我们白天黑夜都要站岗放哨。

  这个村庄很脏,除了阳光照耀的蓝天之外,几乎没有让人感到清洁的东西。

  我们从室内扫到室外,路也扫得干干净净,把门板卸下来当床,并挂上了蚊帐。还是有很多苍蝇。

  房屋的墙上时常爬有蝎子,一到夜晚,蝙幅就黑压压的一片成群飞来。只有东边是个不太陡的山坡,其他便是一望无际的空旷田地。

  这个村子的东边有个小小的门,它虽然有门的形状,但并不能防什么。我在这儿放了一整天哨。白天只是一个人,晚上要增加到五个人。我们每人都带有防蚊的蚊帐,这蚊帐的形状像桶,帐子的支架用的是铁丝。把它从头蒙到脚,手上戴着防水布做的手套,热得实在受不了。行军时把这个蚊帐叠起来,垛在背包上。

  我们的样子就像虚无僧站在门口化缘一样。

  其他小队每天挥汗修路。

  “破锅”曹长得了少见的尿毒症,那是开封的支那妓女赏赐给他的。没注射麻药就开刀,痛得他直哼哼。听到呻吟声,大家都挖苦他:“哼!这时知道疼了?”

  我站着放哨以及躺着睡觉时都在这样想:我将努力奋斗,得到几百万元钱,可以给本家亲戚各几万,让他们中没一个穷人。我当然也会给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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