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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小队士兵的死装聋作哑的小队长,难道就那么怕到这里来!听到泷口的死讯后,居然能钻到床底下,我恨不得朝他吐唾沫。虽说还没习惯打仗,但理应保持小队长的矜持!
人的真正价值正是在非常时刻体现出来的。
“小队长窝到床底下胆战心惊地睡着呢。”我说完,进了田中和竹桥所在的战壕。
“竹桥君,肚子饿了吧?吃压缩饼干吧!”
我说完,从壕底的背包中拿出一袋压缩饼干。我右边的田中沉默不语。
战壕里交织着“嘎巴嘎巴”啃压缩饼干的声音。微微的震颤传到我的右臂。我紧盯着地面。震颤一直不停。
是田中在颤抖!
他是在倾听泷口的呻吟和诅咒吗?
他是在为最大的过失而恐惧颤栗,为强烈的自责痛苦而哭泣吗?在这寂寥的黑暗战壕里!
我感觉到田中是出于自责而颤抖,但我没说一句话来缓和他的不安,宽慰他的心境,而是有意固守沉默,心里还抱着几分憎恶的心情:“田中尽管自责好了,也算是为泷口祈祷冥福了。”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右臂依然传来田中的颤抖。难以忍耐的时间流逝!
太阳一升上麦田,立即就要展开暴风雨般的战斗了,而现在,这大地之夜还处在冰冷的睡眠里。我又在心里说:“田中尽管自责好了!”我有意使坏的心对他陷入痛苦深渊的哀号没有表示出任何同情。我的沉默压迫折磨着他的心。他失去了优越感,自信和矜持,陷进狼狈和自责之中。
田中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就像一个连哭泣、痛苦和叹息都无法做到的失去生气的人,一个不能思考、不能说话,只木然地因恐惧而打颤的人,一个重病的老人。
冰冷的夜气悄无声息地潜入战壕。我又把手伸进压缩饼干袋里。
“嘎巴嘎巴”啃饼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的心似乎因嚼饼干的声音而得救了,多少亮堂了一些。
我弯腰点着了香烟,一瞬间,战壕里“刷”地亮了起来。
田中的鞋子和小腿在哆哆嗦嗦地发抖。
“田中君!”我的右手不由得按住他的腿,并静静地招呼道。
可怜的田中。这里是战场,误伤自己人,错射,出些意想不到的事都是常有的。不应该责怪田中。田中很可怜——我转念想到。
“田中君,不吃压缩饼干吗?肚子饿了吧?吃吧!”
“哦……”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杏然消失了。
“吃点怎么样?”
“哦……”充满哀愁的微弱的声音。
我把饼干袋递到他跟前。他茫然虚弱的手颤抖着欲抓住饼干,可手掌只一个劲在饼干袋里胡乱颤抖着,一块饼干也抓不祝失去抓握之力的手只在稍稍拨着饼干。
“老东!”传来他怯生生的声音。
“什么事?田中君。”
只感觉到颤抖,除此之外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老东!”就像遭到痛骂之后苦苦哀求的孩子一样,黑暗当中又传来他怯怯的声音。
“别担心,田中君!”我对黑暗中的声音回答道。
“老东!”又是那种地狱呻吟般的、哀求似的胆怯之声在战壕里回荡。
我完全能推知他想说的话。他是想哀求:“请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杀的好吗?”
“田中君!”我用鼓励的口气用力喊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因你的子弹而死,还是因谁的子弹而死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战场的常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是嘴烂了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所以请你放心。中队长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相信我,放心吧!”
听我这么一说,田中一直恐惧颤抖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都快给攥疼了。
“对不起!谢谢!”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信赖、感谢和喜悦。
“就什么也别想了,打起精神,吃压缩饼干吧!”我说完,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有滋有味地抽起了烟。
漫长的夜晚终于逃往西边了。东边宽阔麦田的穗尖上,太阳金光闪闪,大地呼吸着苏醒过来。我们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放下心来,向着朝阳张开双臂,振臂深深地呼吸,为这生的喜悦大声打着呵欠。
太阳彻底照亮了大地,连壕底也亮起来了。我们从土里挖出背包,离开了战壕。麦穗尖被露水打湿了,清冷澄净的晨风吹过。
没有枪炮声,完全是个和平宁静的早晨。很难想象这里是杀戮的战场。枣树拖着长长的影子子然挺立着。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回忆起昨晚的事,起身去调查地形。路上,看见朝阳照射下的一摊黑乎乎的血,这是泷口的血。昨晚的惨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村下小队长来了。他是因为我请求增援,才无可奈何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把竹间分队带了来的。
“东!敌人在哪里来着?”
我不大高兴,指着前面说了声“在那边树下”,便没再多言。我不想跟他说什么。“这是泷口的血。”我说完这句,便带着队员回总部了。
中队长命令我将拢口火葬,又补充说:
“只是火葬时要想办法不能冒烟,因为烟是敌人炮击的目标。”
我被这苛刻的要求难住了。本需很多木材,要烧几个小时的,可不让冒烟,真是件困难的事。不过我还是想尽量做到,便到处物色火葬的场所。
我选定了某户大宅子的里院。宅外围着高高的砖墙。我们在围墙边挖了长方形的壕沟,沟底垫上桌子、衣橱、椅子等家具以及拆房子得来的柱子等等,让泷口穿着军装躺在上面。
我凝视着沈口安息的脸庞,合掌为他祷告。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双颊,悲哀涌上来,直堵得我心慌。
战友们在尸体上铺上稻草,又高高地堆了些树枝。
我拿着一束稻草,用来点火的一束稻草。
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老东氨、“泷口氨这样叫来叫去的战友!
同甘共苦的战友!
啊,直到昨天为止,共同跨越了死亡之线的战友!
无常的人生!
我被强烈的感情冲击着,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点着了稻草。
燃成一片灰烬的泷口啊!
火红彤彤地燃烧起来。火苗从稻草到木头、从木头到木头移动着,将我最亲爱的战友包围了。
我只是莫名地悲伤。
下午捡起尸骨,装进田中做的盒子里,将另一片尸骨埋在他战死的地方,又削了一段高三尺左右的圆木头,用铅笔写上我完全能推知他想说的话。他是想哀求:“请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杀的好吗?”
“田中君!”我用鼓励的口气用力喊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因你的子弹而死,还是因谁的子弹而死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战场的常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是嘴烂了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所以请你放心。中队长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相信我,放心吧!”
听我这么一说,田中一直恐惧颤抖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都快给攥疼了。
“对不起!谢谢!”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信赖、感谢和喜悦。
“就什么也别想了,打起精神,吃压缩饼干吧!”我说完,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有滋有味地抽起了烟。
漫长的夜晚终于逃往西边了。东边宽阔麦田的穗尖上,太阳金光闪闪,大地呼吸着苏醒过来。我们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放下心来,向着朝阳张开双臂,振臂深深地呼吸,为这生的喜悦大声打着呵欠。
太阳彻底照亮了大地,连壕底也亮起来了。我们从土里挖出背包,离开了战壕。麦穗尖被露水打湿了,清冷澄净的晨风吹过。
没有枪炮声,完全是个和平宁静的早晨。很难想象这里是杀戮的战常枣树拖着长长的影子子然挺立着。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回忆起昨晚的事,起身去调查地形。路上,看见朝阳照射下的一摊黑乎乎的血。这是泷口的血。昨晚的惨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村下小队长来了。他是因为我请求增援,才无可奈何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把竹间分队带了来的。
“东!敌人在哪里来着?”
我不大高兴,指着前面说了声“在那边树下”,便没再多言。我不想跟他说什么。“这是泷口的血。”我说完这句,便带着队员回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