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水!水!”听到熊野的声音,我一下子想了起来——对了!赶紧跑去拿水壶,把水滴到泷口发出呻吟的嘴里。可是,水只是无效地流溢出来。这让我悲上加悲。
见我沉浸在悲叹号哭之中,熊野招呼说:“你这么难过也无济于事。得向中队长和卫生兵报告。”他劝我。对呀!我转变了念头,说:“熊野君,你给我跑到总部去!”
熊野跑走了,很快,中队长和荒木军曹跑了过来。
“泷口,挺住!”中队长跑到我跟前。卫生兵来了。
“中队长,他已经不行了。”卫生兵直筒筒地说道。
“不行了……”是的,已经不行了。泷口被击中了头部!
“不行了”这句话涌上我的心头,扩散开来。
“东!”中队长镇静的声音震撼着我的耳膜。
“有!”
“情况怎样?”
“是!”我将泷口被击中为止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但我在这个报告中掺了最大的谎言,打算把最重要的内容隐匿起来,蒙混过去。
“不行了”,这句话再次打垮了我的心,我涕泗滂沱,责任感猛烈地鞭挞着我。
“如果敌人在前面,那么泷口在回去的路上被击,应该从背后往前穿弹才对,但实际上却是从旁边穿过来的。那么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呢?”听到中队长指责般的声音,我颓丧不已。我要是现在在这里说出了事情的真相,田中会怎么样?
一切都是我这个分队长的责任。我拼命说:“子弹……跟中队长您一起来检查的时候就有子弹从那边飞过来了,同样,在那之后也有子弹飞来,所以我想就是被那子弹打的。”为扯这个谎,我已经筋疲力尽“中队长,对不起您了,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对不起!”我撒完谎,失声痛哭。
“卫生兵,马上将泷口带到中队总部!”中队长命令毕便沉默不语了。痛苦的沉默在延续着。森崎曹长来了。
“你说你不知道泷口遭了枪击?”中队长的声音无情地敲打着我的心。
“是!我一发现敌人,就立即让泷口后退,自己再一边开枪一边撤的,所以以为先撤退的泷口肯定早已回到他的阵地了。”
“那你怎么知道泷口被击了呢?”
“位于后方阵地的野口间:‘泷口呢?’泷口不在,我觉得奇怪,心想怪呀,我让他先回来了的呀,四处一看,就发现了在路上呻吟着的泷口。”
“泷口的阵地在哪里?”
“在那边。跟野口同一个阵地,是最后面的一个。”
“你下了什么命令?”
中队长严厉的责问,毫不留情地鞭挞着我充满沮丧与自责的心。
“‘向路前方射击!’”
“你是进了阵地后才开枪的吗?”
“是的,开了六枪。”
“你是朝你所发现的敌人的位置开的枪吗?”
“是这样。朝那边枣树方向。”
“‘向路前方射击’,这道命令对吗?你好好想想看!”
“是!”
中队长似乎感到了泷口的死乃非正常死亡。森崎曹长看了泷口的伤口后吼道:“伤口大得很,子弹距离很近!”
啊,都隐瞒不了了。我感受到无尽的责难。
“哎呀,脚上居然也中弹了嘛!”曹长的大嗓门震撼着我,好像在痛打我一般。脚?……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真是出乎意料。是谁的枪打中的呢?我被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彻底击垮了。
命令向路前方射击难道错了吗?我体会到深重的负罪感,甚至想以死谢罪。怎么见中队长,怎么见泷口的父母!无限的悲叹自责折磨着我。
泷口啊!我是个愚笨的分队长,所以指挥错了,导致你陷入了死境。怎么向你谢罪呢?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忏悔着。
“东!”中队长突然喊我的名字。
“往杂草前的枣树那边派步哨。有杂草挡着看不清楚,十分危险……六个人不够吧。行啊,给你们增加一挺白天缴获的捷克式机枪吧……哦,还有,东,泷口……叫泷口什么来着?”
“泷口光夫。”
“什么!”中队长吃惊他说。
“是泷口光夫?……是么!我还以为是——”中队长低下声来,显得很是意外,有话要说似的降低了声调。
“我……还以为是——”他接着又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东!他给打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虽然不能对人说,不过泷口光夫我是不想让他死的,我想,倒不如是……当然不是说谁就可以,只是……光夫离开联队时,联队长就在说要不要带这小子去,因为这小子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哪!可光夫说‘让我出征吧’,所以才带了来……他父母也再三托付……终于还是死了碍…”中队长遗憾万分地对我说着。
“实在是对不住,对不起了!”
“喔,没办法。”中队长说。
“加强警戒!”中队长添了这句后走掉了。
听了中队长的话后,我充满悲哀的心更深深地沉浸在泪水之中。我命令田中去枣树下站岗。
“竹桥,请挖一道能让步哨容身的战壕。”
两人离开战壕走了。我在战壕里独自一人沉思。我的“向路前方射击”的号令不恰当吗?对位于路左边的人来说,路右边、路的延长线上可都是“路的前方”埃对A阵地、B阵地的人来说,甲、乙都是路前方。
因此,位于B阵地的野口对甲的方向
射击,位于A阵地的田中则向乙的方向射击了。
如果说这个号令不恰当,那么应该如
何下令才好呢?在夜里,地形又不熟悉,谁也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有没有枣树,何况这是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夜晚。是不是该说:“路上的敌人”?不过这样也不行,因为这样会把从路上撤下来的自己人错当成敌人的。可“道路远方的敌人”这句话也是半斤八两。总而言之,阵地上的士兵,尤其像田中和野口已经知道我和泷口都离开了阵地,难道不应该仔细判断一番吗?野口不是应该在确认不是泷口之后再开枪吗?田中不是应该判断出路前方指的是哪里吗?
我想不出这种情况下的非常准确的号令。竹桥君在田中君开枪的同时就说泷口被打倒了。下坂说,搞不清楚是田中打的还是野口打的,因为野口也开枪了。所以说不定野口突然想了起来,才自己问:“泷口呢?泷口呢?”我在下坂告诉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野口开枪的事。泷口是在离他的阵地,即野口所在阵地三米左右处被击中的。想必是野口打了脚,田中打了脑袋。
但一切罪过都由我来承担吧!我是分队长。我是不是过于紧张、惊慌失措了?不是有更为妥帖的处理方式吗?
枣树那边挖战壕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我屈身缩在壕底,轻轻点着了香烟。借烟的火光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一点十分,五月四日凌晨一点十分。难忘的五月四日凌晨一点十分。
我是不是应该在发现敌人后,悄悄撤到阵地,向分队员报告情况,然后再指示射击方向,进行切实准确的作战呢?
但是,我们肩负着侦察兵和前哨尖兵的任务。敌人就在眼前,哪有如此宽裕的时间!前哨尖兵在得知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应该从所在位置边喊:“注意!一百米!”边往回跑,现役时期我就是这么受教育的。
我这次就是边喊着:“有敌人!向路前方射击!”边退回来的。
我在发现一个敌人的同时,还预感到他背后潜伏着敌人的大部队。因为哪怕他只是侦察兵,也不会仅仅是一个人;要是突袭的话,就更不会是一个人了,而且我还怀疑可能是昨晚后半夜夜袭大队总部的敌军,面对冲到我们阵地前二十五米处的敌人,怎么也不能从容待之。敌人要是下决心冲过来,二十五米的距离就只需短暂的几秒钟。
并且,我们每个人的脑子里总潜藏着对手榴弹的戒心。
至今我们一直都为对付敌人的手榴弹而发愁。敌人拥有大量的手榴弹并且频繁地使用它。
刚才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也存在着“手榴弹”。
要给扔进几颗手榴弹,那可就全完了。
到底还是无法想象会有充裕的时间。
我们遭受着不分昼夜的枪炮袭击,与顽抗的敌人对峙——与仅距一千米处顽抗的敌人对峙。在我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的脑中,对微风的细语也须侧耳倾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