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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缊咬牙道:“摄政王拥兵不返,图谋不轨,朕欲令安亲王协同唐将军、章将军领兵征讨。如今他既要反,咱们遂他的意便了!此等逆贼,朕早欲处之而后快!”众臣齐声劝道:“皇上,此举不可为!”赢缊道:“为何不可?这两年为稳定前线军心,朕受了这起人多少窝囊气!如今是他要反,并非朕过河拆桥。他既不仁,朕也不必同他讲什么义!”
萧清婉沉声道:“目下京城局势已尽在咱们掌握之中,虽则有那起乱党,但京城步兵衙门统领左暮空在咱们这边,禁卫军又有一半是咱们的人,要将这起人一网打尽却也并非难事。然而皇帝不要忘了,京外见放着他五万大军,他麾下又有自东海带来的五万兵马,咱们京中才有多少兵力,要同他硬拼,着实没有几分胜算。”
赢缊便道:“这般,却要如何是好?”众臣亦愁眉不展,苦无对策。
那萧清婉心中盘算了一阵,忽然忆起方才之事,计上心来,当即道:“哀家却有个主意,只是须得机密行事。”言罢,便低声述说了一回。
众人听闻,略一思索,皆赞妙计。萧清婉微笑道:“前人多有用此法的,也不算新鲜。皇帝着紧动手罢,哀家自去了。”说毕,便即出殿回宫,筹谋备办。
那赢缊便在殿上,另有一番吩咐。
转眼隔日,禁卫军统领司徒仲进宫当值,入宫却见宫中人人缟素,四下皆是灵幡白幔,竟如国丧一般。他心中奇怪,暗道:若是宫中有什么要紧的人没了,却怎么没人知会?一面想着,一面便进了禁卫军办公之处。
进得屋中,却见副统领张剑亦是一身素服,在堂中坐着。他眼见此状,便笑道:“宫中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了,却不曾知会我。”话一出口,便觉有些不对,又看那张剑双目炯炯,只盯着自己。他心知有变,正欲拔剑,那张剑大喝一声,自四面涌出十数个手执兵刃的侍卫,将其围在当心。司徒仲眼见此态,向张剑喝道:“我是皇帝亲封的禁卫军统领,你这厮竟敢加害于我,是要造反么?!”张剑笑道:“司徒大人日日背地里咒骂皇上,今日倒以臣子自居起来。大人这话,还是到殿上同皇上讲去罢。”说毕,更不多言,叫众亲信下了他的兵刃,反捆了押往养心殿。
登入殿中,只见皇帝坐于龙椅之上,那张剑径自上前,在阶下跪了,报道:“启奏皇上,逆贼司徒仲已然押到。”
司徒仲眼见此景,心中已然了悟,登时向张剑破口大骂道:“我把你这个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小人!摄政王那等厚待于你,同你又有知遇之恩,你竟背叛于他,当真令人齿冷!”张剑朗声道:“我是皇帝的臣子,也只知忠于皇上。摄政王居心叵测,谋逆不轨,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同这等人又有什么信义可讲!”那司徒仲目呲欲裂,又骂不绝口。
赢缊在上,听够多时,方才开口道:“忠于一个逆贼,也并没什么了不起。”那司徒仲便喝道:“你这阿斗皇帝!当初若不是摄政王领兵来救,你同太后焉能活到今日?!你不思图报,反倒恩将仇报,当真狠毒至极!”赢缊笑道:“司徒统领这话说反了,当初若非摄政王毒害先帝,朕同太后也未必就落尽那般险境。其时摄政王领兵入宫,心中作何盘算,你该比朕更清楚。如若不是太后先有谋划,只怕如今坐在这位上的,就是他摄政王了!”
司徒仲听了这一席话,闷闷不语。赢缊又道:“明人不说暗话,朕今日招你前来,是想请你写封亲笔信捎与摄政王。”言毕,便将信中待写之言说了一遍。
司徒仲不待他说完,便即喝道:“你休打这主意!我非那等俗世小人,是决计不会叛了摄政王的!任凭你要杀要剐,要我坑害摄政王,断断不能!”赢缊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只点头笑道:“司徒统领当真是重义之人。然而朕听闻,这世间自来是情义难两全。也不知此事放在司徒统领这样的好汉身上,又当如何抉择?”说着,又淡淡道:“太后许久不见咸懿郡主,心中甚是思念。今日一早,统领才离了家门,朕便打发人将令夫人公子皆请进宫中,这会儿他们正陪太后说话呢。几时统领信写完了,几时便同夫人一道归家。”
司徒仲不防此边,面色一白,强自镇定道:“这是你们诈我,想我会信么?”
赢缊淡淡一笑,向左右吩咐了一句。便有宫人出去,不多时抱了一个满抱的孩子进来。
司徒仲一眼望去,见正是自己那一岁大的儿子,登时呆若木鸡。其时,那孩子因不见了母亲,又独个儿被人抱来,认生心怯,便大哭起来。又因无人哄他,那哭声便在殿上荡来飘去。司徒仲直听得心焦肝碎,默默无言。赢缊见他久无动静,便又使人将赢芳华寻来。
那赢芳华突遭惊变,已是六神无主,行至殿上见丈夫押在阶下,待要过去,却为宫人所束,只是啼哭不已。司徒仲眼见她花容无主,泪眼愁眉,更是五内如焚。他本就是个耽于儿女私情之人,今见娇妻爱儿皆在人掌握之内,登时将向来的雄心壮志皆化作乌有。半日,向皇帝道:“拿纸笔来!”
赢缊微微一笑,将手一挥,立时便有宫人送上笔墨纸砚,张剑将其松绑。当下,司徒仲执笔,赢缊念一句,他写一句,三五下便就写成一封密信。赢缊又笑道:“朕知司徒统领自来有专人与摄政王通信,还请司徒统领遣信差走一遭罢。”司徒仲哼了一声,取信向外行去。赢缊便命张剑跟随,又道:“令夫人公子便在慈宁宫静候佳讯,若无摄政王,太后便久留不放了。”司徒仲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被张剑跟着,去派人传信不提。
那信送至京郊赢绵军中,赢绵收信一瞧,登时大惊失色。左右副官看出,便问道:“王爷,何事惊骇至此?”赢绵将信放下,说道:“司徒统领送来密信,称太后竟于昨日夜间薨了,宫中乱成一团,他已将皇帝囚禁,请我等速速入主宫中。”两个副官面面相觑,赢绵、又将信拿起,看了又看,面色阴沉,默然无语,半日忽然道:“将本王亲兵传来,同我进宫一看究竟!”其内一人便道:“王爷不可!此信来的蹊跷,太后正值青年,素来并无疾病,如何会暴薨?!且若司徒统领将皇宫把持了,京中却为何全无动静?还是先遣人打探为上。”
赢绵只是垂首不语,那人便自作主张,派了探马前去探寻。
赢绵便在帐中坐着,将那信捏在掌心之中,心中乱作麻团。半日,那探子回来,报道:“皇宫外头果然挂起了白幔灵幡。”赢绵已然方寸全乱,归心似箭,再不肯多迟延片刻,当即点了一支亲兵,骑马返京。
才进京城,却见城中家家闭户,街道之上竟不见一人。赢绵心道不好,正欲下令折返,城门却早已关闭,只听呐喊之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街巷之中忽然涌出无数兵丁,领兵之人正是骠骑将军左暮空。
赢绵已知落入圈套,更不打话,抽出剑来同一众士兵相抗。虽赢绵乃一员悍将,其下亲兵亦皆是以一当十之辈,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终因力尽被俘。
左暮空早得了秘旨,将其押入天牢之内,便入宫复旨。
城外,安亲王并唐章两家早已带兵伏下,一待赢绵进入圈套,便即兵分两路前往清叛。
因主帅离营,那两支军队难免群龙无首,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混战之际,安亲王又趁机使人四处呼喊,称赢绵谋逆被诛,附逆之人同罪,其余无知之人束手就擒,即可免罪。军中人心惶惶,众兵士无心再战,纷纷缴械投降。那忠于赢绵的两名部将皆死于混战之中。唐章那边,情形亦相去不远。
赢绵下狱,朝廷立时下旨擒拿摄政王一班党羽,凡往日与其略有沾亲带故的,皆不能幸免,京城菜市口一月之内斩下两百四十二颗头颅,直杀得血流成河,人人变色,那发配充军,发入官媒的更不在少数。朝中上下,为之一清。
那一众阁老又与赢绵定下十四条大罪,然而量刑之上却难合上意。众臣以为,赢绵虽罪大恶极,终究曾为摄政王之尊,又征伐本初立下汗马功劳,却不宜重刑加身。奈何皇帝恨他入骨,定要将其剐而后快,终独排众议,将其定了个凌迟之刑。
这日傍晚时分,天牢之内,赢绵独坐牢中,望着墙上一灯如豆,默然无语。
少顷,只听甬道之中一阵裙子拖地之声由远及近,又一人道:“你们且下去罢,听吩咐行事。”这人嗓音尖细,倒似是个太监。
赢绵眉毛微挑,却纹丝不动。
一阵脚步声响起,牢中的看守尽退了出去,却听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