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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首微笑道:“你自进宫以来便宠眷优渥,呼风唤雨,自负宫中形势尽在掌心,哪里又会想到冷宫中人亦有这般本领?我同他的图谋,原是万无一失的。如今失手,却只怪我命不好罢了。你的运道太旺,这却是我不能及的。目下我已是你阶下之囚,任凭你怎样罢。成王败寇,我亦无话可说。”
萧清婉摇头叹息道:“你道你落到这般地步,只因运气不好么?”那林氏道:“自然如此,不然此刻坐在这位上的,便该当是我了。”萧清婉沉声问道:“你可知是谁将你们的图谋泄密出去的?”林氏微微讶然,说道:“原来竟有人泄密,怪道……”一语未尽,又道:“事已至此,娘娘也不必再卖什么关子,直告与我叫我做个明白鬼罢。”萧清婉说道:“你的性子倒也痛快,便是你那嫡姐、路晓年的正房夫人。”
林氏得闻此语,便如雷击,呆怔当场。因她是庶出,自幼在家便低人一等。落后心上人又为林夫人算计,白便宜了自己的嫡姐。进了宫又因母亲妹妹皆在其掌控之中,颇受其辖制。倒是路晓年对己情深不渝,于夫人甚是冷待,尚觉略胜了一筹。待林家灭族,她虽进了冷宫,但那嫡姐的日子也越发难过,更觉压了她一头。岂料到得头来,仍被她算计陷害,功亏一篑。她这半生皆在与嫡出正室相斗,耗尽了平生心血,到得头来竟仍是人家手下败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皇后所讲之事她又如何肯信?
当下,她厉声道:“这是你心口胡诌,她是路晓年的妻室,路晓年事败她势必遭受牵连。如何会为这一时意气,葬送了终身?!”
萧清婉闻言冷笑道:“人若逼得急了,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你同路晓年勾搭的痛快,又哪里顾念过人家的颜面死活?那路夫人守活寡也还罢了,偏巧路晓年又为着你的缘故,在家中苛待于她。堂堂相府千金、将军夫人,哪里受得了这般糟蹋?人家便是要同你们争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呢!”
林氏身子一软,瘫在地下,半晌两只眼里忽然滚下泪来,喃喃道:“不过隔了一个肚子,就差这么许多,老天当真亏待于我!”萧清婉见她这般模样,瞧不上眼,斥道:“自本宫入宫以来,何曾出手害过谁?你们这些偏妃侧室,一个个倒是如临大敌,图谋不轨,痴心妄想,只要本宫死了才心满意足。既然你们手下无情,本宫又焉能容你们?!想着贵妃在时,你虽与她同列妃位,却被她压得声息俱无。还是本宫来了,你方才有了几天好日子。你不思答报也就罢了,竟串通外臣,构陷于本宫母家,定要我族灭才肯罢休,这才落得个全族尽灭的下场。也是当初本宫一念之仁,不曾赶尽杀绝,放过了你同那路晓年。不然你在冷宫,本宫只消吩咐一声,你岂能活过一日?你竟仍不思悔改,还同你那奸夫谋逆。你却想想看,即便你们当真逼死了本宫与太子,这满朝文武又岂能容你们?更不用说内有司徒仲、路夫人这等变数,你们这场图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失,原就不能成功,只是你们沉浸其内,痴人说梦罢了。
目下事败,不知反省,还要埋天怨地,责怪上天不公,本宫瞧你即便是投胎转世,也难有长进了!”
一席话,斥责的林氏垂头不语。萧清婉顿了顿,又冷笑道:“你与本宫排了这场好戏,本宫亦有一份大礼回赠。”说着,便向左右吩咐了一声。
少顷,便有宫人捧了一只托盘上来,送至林氏跟前。
林氏见那是一方朱漆托盘,其上盛放一物,盖着手巾。正不知何物,那宫人将手巾揭下,竟现出鲜血淋漓的一颗人头来,赫然便是路晓年的首级!
林氏突见此物,猝不及防,屁滚尿流,惨叫连连,半晌泪流满面向萧清婉厉喝道:“你这个毒妇,竟这等折磨于我二人!你手段这般狠辣,上天必定容不下你!”萧清婉笑道:“上天容不容得下本宫,那也不得而知,然而眼下苍天是必定容不下你了。”话罢,又冷声斥道:“倘若今番是本宫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便会心慈手软么?!既这等,本宫又同你们客气些什么!”一语已毕,便下旨道:“冷宫林氏,串通外臣,谋反乱上,罪不容诛!来人啊,将她当堂缢杀!”
林氏自知此劫必无侥幸,却不料她竟要将自己当堂处死。只听萧清婉冷冷说道:“不亲眼看着你上路,本宫当真安心不下!”
一言令下,掖庭局首领钟韶英手里握着一条白绫,大步走上殿来,先跪拜了皇后,起身便行至林氏跟前。
林氏虽知必死无疑,然而事到临头,却也不由不怕,眼见钟韶英过来,不禁双目圆睁,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就要向后爬去,却早被两个太监摁住。
那钟韶英上前,将白绫在她颈上缠了两圈,便就交叉发力。林氏双目翻白,舌头外吐,□遗尿,两条腿在地下踢腾不住,却是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不过一时三刻便已气绝身亡。
钟韶英施刑已毕,又转去报了皇后。萧清婉令他将林氏尸身并路晓年的人头收了,候前朝处置。
便在此时,宸贵妃摔了六宫群妃前来觐见,简昭容亦将太子携来。
萧清婉一见赢缊,便再顾不得旁人,将他扯到跟前,前后看了一回,见未曾有半丝损伤,方才安心,又向简昭容道:“有劳妹妹了。”那简昭容仍是面色清淡,嘴里说道:“嫔妾分内之事,娘娘言重了。”
众妃因遭逢昨夜一场惊变,无不如惊弓之鸟,如今见了皇后,又听闻逆反已被镇压,方才安心。又得闻皇帝驾崩,不免哭号一阵。萧清婉只得出言抚慰,又吩咐宸贵妃、德妃、淑妃等人分头打理宫务。她是劳累了一夜的人,至此时已是精疲力竭,要回宫安歇。
才回至坤宁宫,那赢缊走到跟前来,红肿着两只眼,问她道:“母后,他们都说父皇归天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真的么?”萧清婉正欲回答,忽觉悲上心头,一阵钻心痛楚袭来,两眼一黑,就此晕厥过去。
坤宁宫众宫人慌忙上前施救,手忙脚乱将皇后扶入内室,又招来王旭昌看诊,灌了些汤药进去,她方才慢慢醒转。睁眼便见三个儿女围在床前,不觉心中酸痛,起身搂了他们,放声悲哭起来。
皇帝归天,国丧之礼自然隆重已极,诸般事由纷至沓来,又要备办新帝登基,又要处置叛兵乱党,前朝后宫俱忙得不可开交,萧清婉倒也无暇自伤,那份痛楚也就渐渐压了。
这日,大殓才毕,朝中将赢烈灵柩迎入了乾清宫,铺设灵堂,以供人祭拜。
萧清婉忙碌一日,才回至坤宁宫坐下,外头便报称张鹭生求见。她先自一怔,不知其所来何故,旋即便已明了,点头准见。
张鹭生进来,先行了大礼,口称太后。萧清婉说道:“先不要这样叫,旨意还不曾下来。”张鹭生满脸堆笑,说道:“不过早晚之事罢了,奴才早些改口也不算什么。”说毕,又说了许多奉承言语,称多年来备受娘娘恩典,当粉身碎骨以答报云云。
萧清婉不耐烦听这些话,微笑道:“你的意思,本宫也明白。这些年看你伺候大行皇帝,倒也细心谨慎,十分妥帖。太子年幼,身边不能没个老成的人服侍。你既是先帝身边的老人,就接着去服侍太子罢。”那张鹭生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又见她神色疲倦,便告退去了。
翌日,朝中处置逆党,路晓年并林氏当街鞭尸示众,林氏一族因已被族诛,无可发落,那路氏满门却不能幸免。萧清婉本有心饶过那路夫人一命,却不料此妇已于家中自缢,只得作罢。
赢烈灵柩入乾清宫时,朝臣便已宣读遗诏。
太子赢缊承继大统,登基为帝。皇后萧氏晋为太后。封萧鼎仁、柳修文、周斌、李十洲为辅政大臣,襄亲王赢绵为摄政王,总理朝政。改年号为顺昌,来年便是顺昌元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宣朝规制;皇帝驾崩,大殓之后,须得于乾清宫停灵二十七日,以供祭拜。待祭奠已毕,方才送往景山寿皇殿中。
礼部又早于灵堂设立之时;便为新皇登基择定了吉日。这一月之中;宫中既忙于国丧;又要筹备登基大典、册封大典;趱造新皇、皇太后并诸太妃服饰仪仗等物。故此;宫中一月;并不清闲。
这日,正值午后,萧清婉于灵堂下来;回宫更换衣裳,并少做歇息。
穆秋兰送了茶水上来,说道:“养心殿那边已在收拾了,待太子登基已毕,便可挪过去住了。”萧清婉点了点头,叹息道:“这孩子自打出世就不曾离过我一步,昨儿还是个奶娃娃,今儿竟然就要做皇帝了,这日子当真是过的快。”穆秋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