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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世,赢烈对他便大不如前。原本如众星拱月,如今却落得这般凄凉境地,心中难免不快。今日得见皇后,一时按压不住,便发作起来。
萧清婉想了一阵,方才向他笑道:“你弟弟妹妹都还小呢,故而父皇、母后并母妃要更他们些,哪里有别的缘故呢?纪儿多心了,待闲时母后接你到坤宁宫去玩,有你爱吃的桂花糕呢。”
赢纪低头想了一阵,忽然问道:“母后,儿臣听闻,儿臣的母亲是因为得罪了母后,才被降罪处死,可是真的么?”
萧清婉闻得此语,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沉声问道:“这等谣传,你从何处听来?谁学给你听的?!”赢纪不防她忽然翻脸,顿时就被唬住了,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便在此时,一中年宫女自里头出来,一见此状,连忙上来拜见皇后。赢纪一见她来,立时便躲在她身后。
萧清婉认得她是三皇子奶母,不置可否,半日才放她起来,并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带了三皇子离去。赢纪临走时,还回了四五遍头。
她自家走回殿内,见这边已请了太医,开了药方。宸贵妃听闻公主并无大碍,一颗心方才落下,又张罗着抓药、熬药,正忙得不可开交。萧清婉见这里已是热乱非常,便向怀星嘱咐了一声,不告而去。
回至坤宁宫,赢缊正拉着青莺在院子里玩耍,见她回来,便跌跌撞撞的迎上前来,扑到她怀里。
萧清婉俯身接住,抱起赢缊,一言不发回至屋内。
穆秋兰上来接住,服侍着皇后脱了外袍,摘去簪环,因见她神色不好,便问道:“娘娘怎么不大高兴?莫非是永安公主的病竟有什么不好么?”萧清婉摇头道:“慧儿的病倒没什么,只是寻常吃了惊吓,太医已去瞧过了。”说着,便冷笑道:“一眼瞧不见,就有人想借机生事,这宫里真真让人省心不得。”
穆秋兰不解其意,只小心问道:“娘娘今儿又碰见了什么事?”萧清婉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是说道:“打发个人,到钟粹宫去传个话。”说着,便吩咐了几句,又叮嘱道:“这会儿钟粹宫里忙乱,待午后姐姐午睡起来再去罢。”
穆秋兰应下,先去传了话,又一跛一跛地回来,问道:“娘娘是疑心,有人挑唆三皇子?”萧清婉冷笑道:“一个小小孩童,内无荫庇,外无倚仗,嘴又是个没把门的,挑唆了能有何用?这人不过是想借此事来离间我们姊妹二人罢了!咱们如今有大事要做,没那许多精力理会这等宵小。只是我却要这底下的人知道,谁为虎作伥为难于本宫,就要落个好下场!赊的起账便还得起债!”她说此言时,声色俱厉。赢缊在她怀里倒也不怕,还伸着胖胖的小手摸她的面颊,一时又去捏她颈子里戴着的珍珠串子。
萧清婉被他缠得没法,将珠串解了下来,给他去玩,就说道:“这孩子真调皮的一点法子也没有。”穆秋兰笑道:“还不是娘娘疼爱小殿下,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的。殿下天性活泼,赶娘娘不在宫里时,就只有青莺姑娘能哄得住他了。”
萧清婉笑道:“也不知他们两个是什么缘法,这孩子就粘她了。”说着,便逗了赢缊一阵。赢缊得了玩物,又同母亲亲昵玩闹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安宁下来。
萧清婉眼见爱儿娇态,想起赢纪那萎蕤模样,不由叹道:“也难怪他,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也是个可怜的。”穆秋兰点头应道:“这也是各人的命罢了,黎顺容那样性格的人,在宫里是活不久的,更别提她有个皇子了。”
萧清婉不欲多言此事,只顺口问了一句:“府里有来信么?”穆秋兰回道:“今儿没有,若是有内侍省必定紧赶着送来的。娘娘既问,奴婢明儿到信件司去瞧瞧。”萧清婉点了点头,便没言语。
一日无话,隔日起来,钟粹宫打发人来报信,称已将赢纪的奶母并一干近身服侍的宫人打发进了浣衣局,另叫奚官局选派人来。
穆秋兰果然亲往信件司走了一遭,倒有一封萧府的来信。她取了带回坤宁宫,交予萧清婉。
萧清婉看过之后,微微一笑,便将信放入香炉内焚了。穆秋兰在旁看着,便笑问道:“娘娘,可有什么喜事么?”
萧清婉微笑道:“这李十洲李大人代天巡狩,在江南地方倒还当真有所斩获。这一遭,本宫倒要瞧瞧林霄要怎么办!”穆秋兰会意,又问道:“那娘娘可就动手么?”
萧清婉摇头道:“不忙,本宫的胎还没坐稳,这时候就慌忙行事,只怕要伤着,再等等罢。”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言宫中事端;只说圣驾自入了德馨园;赢烈每日里除却朝政事宜;便在园中赏玩消散。然因与皇后置气,他心情甚是不好,时常迁怒旁人,那起嫔妃;未离宫之时;只巴望着随行。待到了此处,挨过皇帝几顿脾气,皆叫苦不迭。那伴驾的圣旨,往日是佛语纶音,今朝却成了烫手的山药。论是谁去伴驾;归来无不是怨声载道;愁眉苦脸。赢烈虽略有耳闻,也懒怠理会这些人。
这日,赢烈正在园中自雨亭下小憩,看那水珠自亭上不住滴落,倒似雨帘一般,外头却是一片晴天,倒别有一番风趣。眼见如此景致,他不觉对张鹭生说道:“这屋里下雨,屋外放晴,倒是有趣儿。若是皇后在这儿,只怕有些笑话说呢。”张鹭生闻说,连忙应和道:“娘娘天性活泼,是喜爱玩笑。今番入园,若得娘娘随行,皇上也更舒心些,料理起政务来,也更省力些了。只可惜娘娘不曾来的。”赢烈听了这话,先不言语,半日才说道:“这次是她不要来,朕也是无法。往日里只觉她好强,但凡事还是依顺着朕的。却哪里料到,她竟这般倔强!那事过去多久了,还是不同朕说话。但凡朕到坤宁宫去,她也只叫宫女们上来答应,自己缩在一边,拉着一张脸,笑一笑也不肯的。想起来,朕便气恼。”
张鹭生陪笑道:“皇上说的是,然而娘娘前番也是遭了大委屈的。自打娘娘进宫,同皇上恩爱情深,哪里曾受过这等冤枉!皇上不说加意的抚慰,倒同娘娘置起气来。娘娘怎不难过呢?”说着,又低声笑道:“不是奴才僭越,说句不中听的,就这个时候,皇上偏又弄出茜香姑娘的事儿。娘娘面上瞧着无事儿,焉知私底下不伤心呢?娘娘又是个有几分傲骨的人,心里难过,外头只硬撑着无事,自然就与皇上冷淡了。”赢烈面上飘过一阵红云,嘴里却说道:“朕瞧她可不着意的很呢,茜香的事出来那么久了,她也只当没听过一般!她分明是不将朕放在心上!”
张鹭生笑道:“皇上身在事中,一时被迷雾遮了眼也是有的。奴才却看得明白,前头娘娘替皇上,治理后宫,出谋划策,平叛安邦,无不是殚精竭虑。别的不消说,但只是娘娘怀着小殿下的时候,挺着几个月的肚子,与皇上熬夜赶制寝衣,就可见娘娘待皇上的情分了。”
赢烈听他提起,自也禁不住想起往日夫妇琴瑟和鸣的景象,他心中早已懊悔,只是碍着皇帝颜面,不好低头。只要萧清婉与他个台阶,他便移船就岸。偏萧清婉只是不肯,这二人也就只好僵着。依着这九五之尊的脾气,事情只是越发拧了。
当下,他静了一阵,方才低声说道:“然而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张鹭生才待说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埙声,曲调甚是悠扬婉转。赢烈却微微皱眉,问道:“何人在此处吹埙?”张鹭生见皇帝脸色不愉,连忙打发小太监出去寻找。
不多时,内监小安子便带了一名女子过来,上前奏道:“启禀皇上,是宋姑娘在那边假山石后头吹埙。”
赢烈凝眉沉吟道:“宋姑娘?”
那女子移步上前,盈盈下拜,轻声呼道:“臣女宋芳初,拜见皇上。”
御花园那日,赢烈不过是一时兴起,又为同皇后怄气起见,才动了这个念头。事后便将此女抛之脑后,此刻得见,已是记不起来,只是不语。那张鹭生在旁瞧出,上前低声道:“皇上,这是惠妃娘娘的姨家表妹。是皇上下旨,令她入园伴驾的。”
赢烈这才忆起,便说道:“你不好生在你那轩馆待着,为何跑到这里来扰朕的清净?”宋芳初跪伏在地,轻声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并不知皇上在此,只是觉今日景色甚好,来此吹埙以自娱,搅扰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
赢烈眉头一扬,冷笑了一声,问道:“你适才吹的,是什么曲子?”宋芳初心头一喜,连忙回道:“回皇上,是《妆台秋思》。”赢烈又说道:“将你手里埙拿来与朕瞧瞧。”宋芳初不明就里,将手里的埙呈上。张鹭生接了,转呈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