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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秋兰在旁笑道:“正是如此,然而还有一桩事,奴婢要报与娘娘知晓。却才小许过来,递了句口信与奴婢,说皇上换了禁军统领,将路晓年贬作了副统领,倒把原先的副统领司徒仲给升作了正职。”萧清婉闻说,便睁了眼睛,问道:“此事作准么?”穆秋兰道:“小许来说的,他在御前当差,又是张公公的徒弟,有些风吹草动,自然得知。”萧清婉不觉问道:“听闻这路晓年的父亲,乃是当年扶持皇帝登基的大功臣,若没有他的京城步兵守卫皇宫,只怕这江山早已落入赢煕的掌中。因而,皇上于路家甚是宠幸,那路晓年自到入朝以来,凡事又很是小心谨慎,一向并没什么过错。皇上怎么忽然贬了他的职?”
说着,她低头细思了片时,又笑道:“是了,近来宫里出了这么多的荒唐事,乃为宫禁不严之过。他是禁军统领,戍卫皇城,难脱其责。皇上为此生气,也在情理之内。毕竟今日能弄来毒药毒害太子,明儿是不是刺客就能混入皇宫,刺皇杀驾了?”穆秋兰陪笑道:“听那小许说,皇上私下同几位近臣说起,也大约是这么个理儿。还有一桩事,奴婢也不知算不算喜事。皇上下了旨,封襄亲王做了个步兵统领,统辖京城步衙门。”
第二百一十三章
萧清婉闻言;眉头微蹙;说道:“京城步兵衙门,戍卫京都,职责非同小可。若然反叛,势必立时便威逼龙庭。皇上叫襄亲王来统领步兵衙门;又将司徒仲提拔做了禁卫军正都统。赢绵如今面上看着是烈火烹油,青云直上;实则是祸福难料了。”穆秋兰听这话,颇为不解,问道:”娘娘这话,奴婢倒不明白了。襄亲王执掌兵权;算是朝廷里的新贵,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娘娘倒说他有祸呢?”
萧清婉微微一笑;向她说道:“你瞧咱们皇上用谁是信个十足十的?皇上的性子,自来是既要用,又猜疑。本宫揣度着,自荣亲王伏诛,朝中其一众党羽虽尽皆铲除,但千丝连线的仍有不少。皇上早想在京城戍卫军中多安插几个人,然一时并没物色到什么可用之人,故而拖延至今。如今赢绵出征东海,统兵有方,悍勇可嘉,战功卓越,又是他的亲生儿子,倒是个极合适的人选。那司徒仲前番平叛有功,论及才干,确也堪用,他又同赢绵交好,皇上也肯信他几分。正因如此种种,皇上才选中了这二人。然而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他们两个手握重兵,又近在卧榻之侧,岂能安心?伴君如伴虎,他们如今是坐在火盆上了。”
穆秋兰听了她这一席话,似懂非懂,只是问道:“朝里局势变动,娘娘作何打算?”萧清婉沉吟道:“原先,本宫相助于他,自有一番打算。他能得实权,自然是好事,但若与他过从密切,必惹皇帝见疑。也罢,先按兵不动,瞧瞧再说。这几日你趁空打听着,看京中官场可有别的变动么。”穆秋兰一一应下,萧清婉又浅笑道:“如此,却也没什么不好。襄亲王虽与本宫旧日交好,却也难保势大心大,生出什么变故来。有皇上辖制着,倒省的咱们多费什么心了。”
穆秋兰不禁说道:“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话,小殿下已被封做太子。只要皇上待娘娘始终如一,太子殿下将来必能平安登基的。娘娘何必如此忧虑,定要趟这浑水呢?”萧清婉沉声说道:“当年皇帝登基,情势何等惊险。本宫如今虽得皇上喜爱,缊儿又做了太子,但手里没有实在的兵权,身后无军中支撑,心里实在不踏实。再者,朝廷局势风云万变,孩子还这样小,谁知往后还有什么变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二人说了会话,奶母抱了赢缊过来,言说太子醒了,正哭闹着寻母亲。萧清婉赶忙抱了过去,逗哄了一阵。
赢绵升做步兵统领,成了皇帝身侧炙手可热的红人。京城官场大小官员皆瞠目不已,那素好攀权附贵的,自是赶上去殷勤奉承;那往日里拜高踩低,而蔑屑有加的,唯恐赢绵掌权,于其不利,也忙忙地赶来打探巴结;然而如萧鼎仁、林霄这般的权臣,却倒未有什么动静,只遣家人泛泛道贺便罢了。
自打赢绵升迁,襄亲王府内每日宾客盈门,大门之外,鲜衣怒马,往来不绝,自朝至暮,再无片刻安宁之时。赢绵虽甚是不耐,却也不好推拒,只是疲于应对。
这日,衙门无事,司徒仲应邀,携夫人咸懿郡主赢芳华到襄亲王府做客。来时正逢有客造访,赢绵不好出来相待。好在他二人是熟极了的,便由来宝请二人至小客室内奉茶,静待主人过来。司徒仲夫妇二人进得府内,一路穿堂过院,走到一处小书房内。此处乃是赢绵日常小憩之所,司徒仲来时也常在此处同他闲谈议事。司徒仲也还罢了,往日里时常来的。赢芳华倒是初次过来,不免事事新奇,四处打量这府内陈设。只见这屋子四壁糊得雪白,墙壁光洁如镜,桌椅铺陈十分整齐,西边墙上挂着一幅溪山烟雨图,东边墙下则是一溜的书架,窗纱底下是一尊铜狮子,口里正吐着袅袅青烟。此处虽远不及自己娘家未败落时那般华贵,倒也甚是雅致。
司徒仲见她四下打量,便指着那架子上的摆件向她一一解说道:“那只笔筒,是王爷的启蒙恩师所赠,他念师恩用到了如今。这留青黄竹臂搁是平阳侯的公子冯世昌送的,那时节我们常在一起吃酒,可惜冯公子不上两年得了痨病没了。”他述说了一阵,又道:“因他封王,府里重新修葺了一番,这屋子也是重刷了的,故而这般干净。”赢芳华听毕,向他说道:“你二人也当真是要好,他这屋里这许多物件,你都能说出个名堂来。”司徒仲笑道:“我同襄亲王是多年的知交了,交情自是不必说的。”赢芳华点了点头,心内默默忖道:你们这样交好,算计我父亲的时候自然是一道出谋划策了。
少顷,赢绵过来,同司徒仲见过。赢芳华同他本是堂姐弟,倒没那许多避讳,也各自见礼过,就在一边坐了。三人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司徒仲夫妇来贺他升迁之喜,也带了一份礼来,当即叫下人送了进来。赢绵少不得又客套一番,眼看时候已将正午,遂吩咐家人在花园摆宴,款待他夫妇二人。
赢芳华坐了这些时候,他们男人说的话,她又多半不懂,心中便有些腻烦,推净手要出去走走。赢绵连忙使丫头引她到僻静处去。
那丫头领她一路走至后园,寻方便处净手已毕,赢芳华心里不待回去,便在后园四下走动。她见这襄亲王府花园虽不及以往娘家那般气势,倒也有几株名贵花木,又经巧手匠人修饰,别有一番韵味,便观玩起这花园景致来。
才走至一株垂丝海棠下,忽闻得一阵女子嬉闹笑语之声,赢芳华心中暗道:赢绵尚未成家,府里哪来这样轻狂的青年女子,在后宅大说大笑。是了,前番听人说起他私自纳了一个丫头,想必便是此女。这段故事为外头讹传,又掺有赢绵抗旨等事,颇为传奇。人人皆道这女子生得如西施郑妲般人物,方才将赢绵迷惑至此。然而这女子身处豪门深宅,世人哪能够得见。赢芳华今日机缘巧合,撞见此女,不觉心生好奇,便想一睹真容。
想至此处,她便顺声走去,绕过几丛花树,却见几个青年女子正在一处空地上你追我赶,戏谑打闹。这些女子眼看有人来,慌忙停下,立在原地,你瞧我,我看你,又望着赢芳华发怔,不知如何称呼。那陪同赢芳华前来的丫头连忙上前说道:“这是信陵侯夫人,咸懿郡主。”又向赢芳华道:“这些都是王爷的侍妾们,她们长日无事,常在此处玩闹,不意今日冲撞了夫人。”赢芳华定睛望去,只见这些女子皆是簪花戴柳,穿锦着缎,一样的打扮,又均花容月貌,也不知哪个才是那传言中的那个。
这些女子常年深居内宅,今日见着外客,都有些羞手羞脚,垂首忸怩,只敢偷眼打量。唯独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望着赢芳华道了个万福,面上笑道:“见过夫人,我等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赢芳华见此女神态自若,言辞大胆,心中颇有些讶异,便笑道:“哪里话,我是客,走到这内宅来,原是我的不是。”那女子笑道:“夫人贵客临门,我等正该好好相待。我同夫人一见如故,夫人倘或不嫌弃,不若到我那儿小坐片刻?我也好同夫人亲近亲近。”
这话极是大胆,赢芳华却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身旁的丫头在耳畔低声说道:“这是王爷最宠爱的周姨娘。”赢芳华方才得知,此女便是那传言中的女子了。她本就对这女子颇感好奇,今听她开口相邀,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