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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少壮派竞争势力。失败的人,自然会到他们的对立面,就是尚书令的门下。第三派,暗流,两面不得罪。”
蒋源,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学会韬光养晦。可张石峻,便是到了四十岁,仍有着直谏天子的勇气。
我摇头:“这么说朝廷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他的脸色发黑,我笑了笑:“有朕在,你只不过落个众人的疏远,若是没有了朕,你如何保住自己太爱说话的脑袋?”
张石峻固执地挺着脖子:“臣不担心。臣已经写好一份,事先就派人送给了华太尉本人。”
他的姿势昂然,与周围敛声静气的侍从们比,很是可笑。可我真有点感动。
我赞赏地说道:“真有你的。其实,你还是不了解太尉。当年因为太尉对你的评价高,朕才提拔了你。你做了
扬州刺史,还是因为太尉相信你。张石峻,你清廉,刚正不阿。可你在遇到相王之前那么些年为什么埋没了?因为你这个人不适合官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保护,你不可能被如此任用。在相王以后,庇护你的人,就是华鉴容,你明白吗?”
张石峻的额头渗出了汗:“所以,臣把自己要说的话,给了太尉看,臣问心无愧。”
“太尉不会责怪你的,他也无愧了。”
张石峻有点犹疑:“陛下,有的事……”
我回头正视他:“朕的心里面自有尺度,你们不用说出来。至于有些话,让后人去评说吧……”
第二天,我带着竹珈和一些亲信,出发到郊外的华园。华林上苑,春日牡丹,为南朝一景。前几年的春天,我也不愿意去凑那个雅兴。今年,东宫发生刺杀事件,各人都心有余悸,我不得不借助于盛开的花朵,来消除人们心里面的霜冻了。
过了晚饭,我到了一个书阁。书阁外面,是红叶的屏障,隔着窗子眺望,可以看到饲养着鲤鱼的池塘。小时候,父皇到此来赏花,这个书阁,是我和鉴容的“秘密地点”之一。有一次,他居然跳到水里,捉了一条金色的鲤鱼。满身湿透的他笑着对我说:“阿福,怎么样?”我被他的样子逗得直乐。他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把鱼放回水里,当时他的声音,近乎透明:“算了,鱼儿离不开水。”
我拿起华鉴容的来信。他的字迹和他本人一样,神韵是变化的。他写的信里谈到了骑兵军队,军官们的人品,可字里行间干巴巴的。华鉴容少年时代写信风雅,和他给世人美轮美奂的形象相配。可这十年,他的信完全就是格式的公文,好像在这方面的才能退化了。
我放下他的信,意外地发现,在纸张的背面,是一些划痕。我好奇的对月勾勒,那居然是四个字:“归心似箭”。他为什么不书写出来呢?
上苑的西山,传来了一阵笛子声。不知不觉,我来到屋外,看着天空中云母薄片那样的彩云出神。思索着,分辨着,那个声音,使我的心颤抖。是他!那笛子,吹奏的是他的心声,也是我的歌声。
我一路跑去,漫山的牡丹花,在夜风里面,起了一阵阵波浪。华鉴容的身影,融合在这个花的海洋中,如同透过冰层的朝霞,照亮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骤然,他停下了。
我们俩俩相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彩虹,跃过花海,成了我们之间的桥梁。那个逐日的少年,所吸取的太阳的光华,全在他的明亮眼睛里。
“我想你,所以,我回来了。”
日之光华,变成了无数的魔影。
春天的夜晚,浓郁的芬芳。我在这头,华鉴容在那头。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是那个天真骄傲的金鱼,我也是不解愁滋味的阿福。然而,我们都不复是我们记忆中的。只是隔着花海,我却无法挪步,眼泪不断地涌出眼眶,我都快要看不清楚他了。我摇摇头,不争气的泪水却流到我的舌头上,咸的,就像生活本身。可我真的,不愿意在幻梦般的月光下面,再失去一个男人……
忽然,华鉴容大步走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拦腰抱起来。他以舌尖撬开我的嘴唇,故意地痴缠着我的舌头,他把所有的力量都融化在肢体的接触中。我无法呼吸,只好昏沉沉地攀着他。热吻如同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和头发上。我的眼泪也跟着男子的热气升华了,我的双目,像洗净后的水晶。透过那层剔透,我仰头看到深蓝色的天幕。丝绒一般,神秘的美。华鉴容的嘴唇,要比丝绒更加美妙。在他的手臂里,我的大地,都开始移动。天际泛着银光的蓝色,如同我裸露的皮肤上的丝绒触感,不断地滑动着,滑向世界的另一边大海的深处。
他抱着我,穿过牡丹花丛,靴子踩过的地方,发出花茎脆弱折断的声响。我不知所措,确切说是无法思考,任由他把我抱进了山间供帝王小憩的屋子。
水晶纱帐,鸳鸯云锦。熏炉之内,香火几乎要熄灭。
月光中,鉴容不断喘息着,像是只受了挑逗的美丽野兽。欲望的火焰后面,瞳孔的中心,则是一种迷恋。他颀长的身体面对着我,肌肉上面闪着晃眼的光泽,像是月之海洋里金色的贝壳。灼人的目光下,我合上眼睛……仿佛置身于海上的暴风雨中,我像一叶小舟,承受着浪头猛烈的撞击。一方面身体的不适应,另一方面,则是海上行舟,看到海岸深邃的感动……渐渐地,我们一起漂浮了起来。那是门外的牡丹花海吗?掀起狂乱的风暴,卷着花瓣。在我的视线里面,妖艳的牡丹花,变成了一个个带着金辉色彩的圆点。惊奇的、辛辣的、席卷一切的,是新的生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指和关节才恢复了知觉。他和我又拥吻在一起,靠着他的胸膛,我安心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抬起脸,看见了鉴容的黑眼睛。我对他笑了笑:“你不睡吗?”
“我,舍不得……舍不得睡着。”鉴容柔声道,眼睛闪闪发光。
“阿福。”他唤我,如同孩提时代那么亲热。光是这个呼唤,我就肯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似乎在笑。
我轻声告诉他:“容,我的容,你真好。真的……很好。”他反复地用嘴唇摩擦着我的耳廓,像对小孩子一样哄着我。
忽然,有什么晃动的声响。
我不禁想起来什么,挣脱他的怀抱半坐起来,脱口而出:“齐洁?”
门打开了,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帐,我的女侍,窈窕的身影出现了:“陛下,奴婢在。”她垂着头,不用看也猜出了她的脸红。
齐洁说话语调却和平时一样镇定:“陛下,大人,还早呢。奴婢在门外伺候着。”
门关上了。
“她,昨晚在你后面吗?我……都没有看到。”
我回答:“是啊。她伴着我在书阁的,后来听到你吹笛,我……几乎忘记了。”
鉴容玩笑般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带着爱怜说:“我的傻阿福,粗心呢……”
我也不管,重新躺了下去:“让我睡吧,容……希望我们一直这样睡下去就好了。”
鉴容只是长出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他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肩膀。
这一次,我很快入睡,睡得很香。
我再次醒来,鉴容还是大睁着眼睛。
“容。”我睡眼惺忪,对他微笑。虽然不习惯他的目光,但我却能坦然地接受他的气息,那是我在襁褓中就熟悉的气息。
鉴容敛眉含笑,点了我的唇一下,语气却似在叹息:“你呀,为什么要醒过来?”
我不太了解他说什么。其实,从昨夜我听到他的笛声开始,意识就一直是迷糊的,涣散的。好像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思考,但我就是放纵自己,不去理会。
我们默默地对视着,因为彼此的彻底拥有,我的眼里,他焕然一新。
鉴容搂着我,眼睛越发的晶莹。我想说些话,可他用手堵住我的嘴。此刻,我的每寸都属于他。他选择无声,我也就安静了。
良久。
门外,还是多出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开始很快,突然,莽撞地停下。清晨的微风呢喃,我们听到了齐洁在小声说话,似乎在阻止。
来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到,齐洁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我和鉴容立刻交换了眼色,他的手在我腰间一用力,已经离开。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拨开了帐子。
顿时,拂晓的亮色划破了欢情之暗夜。
春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拂过我的面庞。杨卫辰跪在我的面前,他的手里是一份系着火红色绳子的告急文书。
“陛下,来自边疆。”
我还没有看,已经明白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