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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面仍在信心十足地期待着汽船股票上能有所进项,数目再少也行,面又为了付佣人的薪水以及购置生活必需品,已经负债颇多。为了在农庄上再开垦十英亩土地,我们向达默尔的两个英国人借了一大笔钱。因为对家庭的窘困状况束手无策,我丈夫整日郁郁寡欢;心情沉重。用多余的谷物从杂货店换货现在已成泡影。我们吃用不得不靠自家农场生产的东西。夏天,牛奶、面包和土豆就成了我们的主食,经常一连几个月我们只能吃这些东西。至于茶叶和糖,简直是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尽管我是那么地想喝茶。我们变着花样用薄荷和鼠尾草,一种草早餐时喝,另一种午茶时喝,直到后来,我找到了一种极好的代用品,可以替换这两种东西,这就是蒲公英的根。”
到加拿大的第一年,我偶然在《纽约阿尔比安》杂志上读到了爱丁堡的一位哈里森博士所撰写的一篇关于蒲公英咖啡的文章,他将蒲公英作为一种大众饮用的物品向人们推荐。
“它含有,”他这样写道,“咖啡所具有的浓香和使人兴奋的特性,且不具任何不良后果。这种植物天生具有催眠的功能,晚间喝这种植物制成的咖啡,不会让人兴奋得无法入睡,而是催人入眠。它可以放心地使用,替代阿拉伯咖啡豆,既便宜又有益于健康,其成分和香味足以与最好的穆哈咖啡相媲美。”
我当时就被这段话深深打动了。好几年来,一直很想试一试博士的咖啡,但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阻碍着没能干成,一次又一次地往后推。1835年的秋天,我在地里帮丈夫挖土豆时,在土豆丛中发现了许多长得很茂盛的蒲公英根,这又令我想起了蒲公英咖啡,于是决定晚饭时要试一试。我没告诉穆迪,偷偷地拔了些蒲公英根。待到收工时,我已拔了一大把,足够做试验用的了。我将这些根仔细地洗干净,没有削去它们那层褐色表皮。就是在这种表皮内,含有与咖啡类似的芬香气味,烘烤的时候都一时难辨真假。
我把根切成小碎块,像菜豆一般大小,然后放在炉灶上平底锅里烘烤,直到它们变得跟咖啡豆一样呈褐色,又干又脆。接着将之磨成粉末状,把一小杯粉末倒进咖啡壶,灌上滚烫的开水,在火上很快地煮几分钟。其效果真是令我喜出望外,咖啡非常可口——比我们在商店里买的一般咖啡要好喝得多。
对于居住在丛林里的人,对于那些视茶和咖啡为昂贵异常的奢侈品的人们来说,一旦知道了这种漫山遍野都是的植物的有用特性确实是受益匪浅的。一连好几年,我们都不再用其他的饮料。常来拜访我们的印第安朋友非常高兴地接纳了蒲公英根,还让我向他们演示制做蒲公英咖啡的全过程。
根据我的经验,春天的蒲公英根用来制咖啡的效果不如秋天的根那么好。我曾在春天试过,但由于其草汁在喂养了叶于和花之后,已经很稀薄,再没有咖啡那股独特、好闻而又略带苦味的味道。收获土豆的时节是最适合采集、晾晒蒲公英根的时候,因为它们总是依傍而生,所以可以同时收获两种植物。人们若想为冬天储藏一部分,可以把它们洗净、切碎,放在平台上,在阳光下晒干。这样就可以保存上好几年、需要时拿出来烘烤即可。
很少有邻居知道这种毫不起眼但却极其珍贵的植物可以派上那么多的用场、据我自己的观察,它有好多种用途。阳光明媚的五月里,孩子们在草地上翻滚打闹,这种长着金黄色花朵和奇怪的果皮的强壮野草,就成了孩子们百玩不厌的东西。这时将它们移植到花园里细心看顾,我就可以证明它们的许多用途了。
将蒲公英挖沟栽种,用麦秆遮阳,使之变成漂亮的乳白色,就可以用来做非常好吃的凉菜,和莴苣菜相差无几,而且比莴苣菜耐力更强,不需要太多的护理。
在美国的许多地区,尤其在新开发的地方,蔬菜稀少,初春时就用蒲公英代替卷心菜,和猪肉煮在一起吃。在丛林里居住的时候,我们发现,五月初的蒲公英可以大大地充实我们的餐桌。在达默尔小镇上,居民们将其茎叶熬成汁,汁里加上啤酒花,让它发酵,这样就制成优质啤酒。我从未品尝过这种简单的饮料,但那些喝过的人曾告诉我,它跟老家用的开胃啤酒一样好。
把需要称为发明之母真是一点儿没错,因为在它的教导下,我竟能想方没法在几乎一无所用的情况下变出一系列的菜肴。我们非常缺乏肉类食品,就用各种松鼠肉做馅饼,做炖肉以及烤肉。我们的粮仓就在树林附近的山顶上,在那儿设了一个陷阱捕捉这种“小鹿”,通常一夭就能抓十到十二只。
黑松鼠肉很像兔子肉,红松鼠,甚至小花鼠,做得好了也很可口。到了夏天,我们的大部分食品都取自湖中了。孩子们把这片水域称之为“妈妈的储藏室”,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都由慷慨的上帝从蕴藏丰富的水底赐给了他那可怜无助的孩子。穆迪和我常常天刚破晓就起身去钓一个小时的鱼。太阳升起之后,我们回家,他去地里干活,我给小家伙们穿衣服,收拾房子,帮着挤牛奶,准备早餐。
啊,我是多么喜欢泛舟湖面呀!我们能想出从湖里获取食物的主意正是得益于泛舟湖上,而泛舟获取食物使我们对这项运动倍增热情!
一天早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在日出之前动身。我们划着船,停泊到老地方。这时候,雾还正浓,像一块精致的面纱一样笼罩在水面上,太阳刚升起,雾就渐渐散去,好似揭起了一块金黄色的透明薄纱,薄纱的后面,黑压压的森林影影绰绰,好似一群高大的巨人。就在那时,只见一头美丽的雄鹿飞奔入水,后面紧跟着四只印第安猎犬。
然后我们就看到水流下游出现一只满载着印第安人的独木舟,接着又出现一只,离我们不远,刚才因为雾太浓被遮住看不见。这真是一个壮观的场面。那头高大的雄鹿竭尽全力,逆流而上,分叉的鹿角高傲地耸在头上,宽宽的鼻孔鼓得圆圆的,美丽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对岸,姿态优美得无与伦比。子弹从它身边呼啸而过,猎狗在它后面紧追不放,但是它还是甩掉了敌人,蹄子刚一踏上对岸,就一头冲进了树林。看到这时,我的心快活得都要蹦出来了。
我敬爱的丈夫是个钓鲈鱼和狗鱼的高手。他通常将鱼线系在桨上,桨一划动,就能逼真地制造出用怪模怪样的老鼠和蜻蜓做钓饵的震动。而我则习惯于用松鼠皮或红白相间的布来制造这种效果,同样可以引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上钩。
后来,当穆迪忙得没有时间去钓鱼的时候,我就和小凯蒂大着胆子摇船出去钓。到了一个理想的钓鱼地点,我就在耙齿上系一条绳子,从小船侧边垂放下去。那时候,小凯蒂才五岁,这个小美人鱼就已能掌舵,用桨划小船,还能捉到一些可以用来熬汤的小鱼。
1836年的冬天,我们常常是食不裹腹。从克利尔湖来的矮胖子恶棍P从牲口棚里赶走了我们喂养的公牛。一连好几个星期,这头牲口踪影全无。我们几乎快忘记了这头名叫威士忌的可怜的牛时,一位邻居叫住穆迪,并告诉他那头牲口在P的家里,劝他尽快把它拉回家来。
穆迪得去磨坊磨些麦子。矮胖子的家离磨坊只有一英里远,他就顺便去了他的家。在他那儿,穆迪一眼就认出了丢失的牲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领回了他的财产,盗贼一家骂不绝口,扬言要报复。穆迪对此并不在意,但是几天之后,我们的六只肥猪全被赶到湖里淹死了,我们一冬的肉类食品就指望杀猪储备的。
这些猪一淹死,使我们丧失了三桶猪肉,只得忍饥挨饿地过了一个冬天。1836年的冬天,日子过得多艰难啊!粘牙的面包,冻坏了的土豆,没有肉吃,这使我们全家人都身体虚弱,孩子们又染上了疟疾。
一天,穆迪在下雪之前赶往彼得伯勒镇发信,佣人害了疟疾卧病在床。我忙着照看小儿子邓巴,他发着高烧,不住地打寒颤。这时,雅各那张忠厚、红润的圆脸探进门来。
“夫人,把主人的枪给我。岛子附近的稻田里有只鹿在觅食。”
我取下枪说:“雅各,你没机会的。屋里只有一发子弹。”
“有总比没有强,”雅各边说边往枪里装子弹,“谁晓得会出啥事儿呢?说不定我还真能毙它一只。这样您和主人,还有娃娃们就有足够的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