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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的艰苦岁月 作者:苏珊娜·穆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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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疾病传染的城市相比,我们的船显然是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我带着喜悦与信心返回,但这种喜悦和自信很快就化为泡影。我们几乎还没有回到我们的舱室,就听到消息,霍乱病出现了:船长的一位兄弟遭到侵袭。

  明智一点的做法是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条船,然后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检疫官员。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几分钟时间就足够了。不出半小时,我们就住在古德伊纳福旅馆舒适的套房里了。我们的旅行将在第二天乘公共马车进行。

  这一变迁像场梦似的。闷热而空气污浊的船舱换到宽敞、通风、设备良好的房间,而且有干净的服务员,假如没有因惧怕霍乱而对我们周围一切事物心怀担忧的话,这个变化本是我们应该享受的一种奢侈。然而霍乱一事,很显然是我们心中考虑最多的问题。就在那个星期,几位移民就死在那可怕的骚扰之中,正好就在为我们这风挡雨的同一个屋檐下。有人告诉我们,霍乱还在这个国度上延伸,远至金斯顿。因而即使侥幸之至逃离这一疾病的大本营,此事仍然给我们前面的旅途罩上了阴影。

  翌日清晨六时,我们坐上了四轮马车前往拉辛。当我们把蒙特利尔教堂的尖顶远远地留在身后的时候,我们对这场瘟疫的恐惧就大大地减弱了。由蒙特利尔西行的旅程已被许多天才之笔做了详尽的描述,因而我这里也就没有多少好说的了。圣劳伦斯河两岸景色如画,风景秀美,尤其是那些可以看到美国那边好景色的地方。那些整齐的农舍,对我这双眼睛看惯了水汪汪的荒野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美好而幸福的乐园。还有那些美丽的果园,果树在那个季节里正好挂满了各种各样成熟了的水果,看上去鲜嫩爽口。

  我对苹果有特殊的喜好,这一点被一位对苹果怀有恐惧的同行旅人注意到了。“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的话,就别碰苹果。”每一点新鲜的空气和水都让我觉得健康,情绪振作,所以我没有理睬这好意的劝告。对我提出劝告的先生刚刚从这场可怕的疾病中康复。他是位中年男子,一位加拿大出生的来自上殖民地①的农夫。他也是因事第一次会蒙特利尔。“咳,先生,”他说,用以回答我丈夫向他提出的有关这种疾病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染上霍乱是怎么一回事。染上霍乱等于直接面对死伸,所受的痛苦之剧使得病人巴不得一死以摆脱折磨。”

  ①殖民地时期圣劳伦斯河上游地区称为上加拿大,以安大略省为主,下游地区称为下加拿大,以魁北克省为主。

  “你很幸运,先生,能幸免”,一位在丛林地带安家的移民说,他就坐在对面的座位上,“许多比你年纪还轻的人都死于这种病。”

  “唉,但我认为我要是不吃那家旅馆给我们当晚餐的一些东西,我就不会染上霍乱。他们把那东西叫蚝,还是活的!一位朋友劝我吃,当时我很喜欢那东西。但是我向你们声明,一整夜我都感到他们在我的胃里到处乱爬。第二天早晨我就害了霍乱病。”

  “那东西你是囫囵吞下去的吗,先生?”前面讲话的那位说道,他已被蟋那种恶作剧逗得开心极了。

  “我确切地对你说,那东西是活的。你把它们放在舌头上,我敢肯定你会乐意让它们尽快地滑下去。”

  “难怪你得了霍乱病,”那位来自丛林区的人说,“你愚昧无知,活该如此。如果要我现在有美美一盘蚝,我会教你吃蚝的方法。”

  我们第一天的行程部分是乘四轮马车,部分是乘轮船。当我们在康沃尔登陆时已是晚上九点时分了。随后我们又乘四轮马车前往普雷斯科特。我们所经过的乡野在明朗的月光下显得很美丽,只是天气寒冷,并且由于结霜使得寒冷略微加剧。在九月初就出现这种情况使我感到奇怪,但在加拿大这是很常见的。九位乘客紧紧地挤在窄小的车辆里,然而四边都是粗帆布做的,用来当窗户的开口又没有装玻璃,我冷得发抖,甚至到了痛苦难忍的程度。黎明时分,我们到达一个叫做马蒂尔德的小村庄。大家一致举手赞成我们应该停下来在路边的一间小客栈里吃顿早餐,再继续动身前往普雷斯科特前暖暖身子。

  小客栈里的人们并不忙碌,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白发老者开了门,把我们领进一间屋里,里面弥漫着烟草味,窗上挂着纸做的百叶窗帘,遮得屋里光线昏暗。我问他能否让我带孩子到一间有火的屋里去。

  “我想对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冷的夜晚了,”他说,“来吧,我带你到厨房去,那儿一直有火。”我兴高彩烈地跟他去,陪我一同去的还有我们的仆人。

  我们的到来是出乎意料的,不受我们在那儿见到的那些人的欢迎。一位衣不遗体、红头发的爱尔兰佣人跪在地上架火;一位瘦高个儿的女人,长着一张瘦削的脸,一只眼睛像一条黑蛇,从墙角的一张床上出现了。我们很快发现这位鬼怪似的人物是这屋里的女主人。

  “这些人不能到这儿来!”她用了种刺耳的声音尖叫着,并向这位可怜的老人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这儿确实有个孩子,而这两个娘儿们也冻僵了。”那位好心的老人恳求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没权利到我的厨房来。”

  “好啦,阿尔米拉,快别这么说。这是那辆停下来想在我们这儿共进早餐的车上的人,你知道我们并不常遇到这种情况。”

  这当儿那位女性,阿尔米拉,尽快地穿好衣服,当我们哆嗦着站在那里烤火取暖时,她斜眼瞪着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女客人。

  “早餐!”她嘟囔着,“我拿什么给他们吃?他们上千次地从我们门上经过,没有一个人下车。现在好啦,当我一切都用光了,他们偏要在这不合情理的时候停下来吃早餐。你们有多少人?”她凶狠地问我。

  “九位,”我简短地答道,不停地擦热孩子的手脚。

  “九位!那点牛肉够干什么,切成九块牛排。该做点什么,乔?”(对那老人说)。

  “鸡蛋火腿,一些干鹿肉,南瓜馅饼。’哪位随从参谋考虑周到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别的配料。”

  “那么,得麻利点,把桌摆开,因为马车不会停太久,”那泼妇喊道,从墙上取下一柄煎锅,准备煎鸡蛋和火腿用。“我自己得用火。人们不能都来挤到这儿,我得为九个人准备早餐,尤其是我们有别的好房间叫他们住。”

  我接受了这一暗示,退回休息室。在休息室我看到别的乘客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不耐烦地等待早餐的到来。

  为阿尔米拉说句公道话吧,她在短得惊人的时间里,用不太富裕的东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而这顿早餐,她按人头收了我们每人两角伍分钱。

  在普雷斯科特我们登上了一艘漂亮的新轮船,威廉四世号,一艘挤满了爱尔兰移民的轮船,继续前往科堡和多伦多。

  在甲板上踱步时,我丈夫对在场的一位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对夫妇没有和其他人坐在一起,他们似乎挣扎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对此尽管他们极力掩饰,但还是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强烈地流露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我跟那位妇女开始交谈,从她那儿我了解到一点有关他们的情况。这位丈夫是一位拥有庞大地产的苏格兰绅士的地产管理人,那位苏格兰绅士在他前往加拿大,在他把大笔的钱投资于该国的荒野前,向他汇报该国的潜力。他们得到了旅行的一应费用,直到那天早晨一切都是成功的。他们有幸快速漂洋过海,对这个国家和人民也极其满意。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他们的独生子,一位年方十四岁的漂亮小伙子,那天死于霍乱,他们未来的全部希望都随之埋进了坟墓。为了他,他们在这遥远的国土上安了一个家。也就在这儿,就在这新生活刚刚开了个头的时候,可怕的疾病把他从他们的身边永远地夺走了——这儿有这么一大群人,这位可怜的心都要碎了的母亲甚至都不能发泄一下她正常的悲痛!

  “唉,得找一个地方我可以痛哭一场!”她说,“那会缓解我心中难以忍受的重压。但有这么多眼睛看着我,我放声大哭显得丢脸。”

  “唉,珍妮,我可怜的女人,”那位丈夫抓着她的手说,“你得挺住;这是上帝的意愿,像我们这样的罪人绝不能抱怨。可是啊,夫人,”他转向我说,“今天我们的心大悲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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