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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体系方面表现出某种僵化生硬,虽欲自圆其说,终不免牵强附会,捉
襟见肘。但在几乎所有具体领域,都有其独特发现和真知灼见。
黑格尔哲学中背谬最多的是他的《自然哲学》,实在,他的自然科学知
识不精不深。在这方面,他既比不过西方近代哲学史上的那些科学巨匠,也
比不过他的前辈康德。他的自然哲学,即使仅从常识的角度理解,其错误和
不足也几乎随处可见。但是,这不能证明他的自然哲学便一文不名,相反,
他的自然哲学虽常常不合常识,但却往往合于真理。例如,他关于自然界是
一个充满内在联系的整体的观念,关于自然界无时不处在矛盾运动之中的观
念,对近、现代科学研究均有重要的借鉴价值。他以一个哲学家的眼光作出
的某些科学预见,例如他对光的分析,对化学发展趋向的认识,特别是对空
间和时间的认识,确有超前价值。评论者说:“黑格尔在批判牛顿的绝对时
空观时,论证了空间和时间依赖于运动着的物质,肯定了 ‘空间与时间从属
于运动’。不难看出,黑格尔思辨地猜测到了爱因斯坦在用曲面几何学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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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力运动时依据的时空模型。正像笛卡尔关于运动不灭的哲学理论是在二百
年以后才被自然科学所证实一样,我们同样也可以说,黑格尔关于相对时空
的哲学理论是在百年以后才被自然科学所确认。”①
宗教观念是黑格尔哲学中另一个薄弱环节,而且他对宗教的看法似乎自
相矛盾。他既非真正的无神论者,也非正统的有神论者。他仿佛对有神无神
并不关心,有神不使他顺心,无神也不使他开心。他的许多宗教说教,不但
没有新意,而且持见迂腐。与他同时代的无神论者比较,固然显然迂顽不堪,
就是与康德比起来,也好似白费气力。但他绝不迷信,非但绝不迷信,而且
还禁不住要嘲弄那些迷信者。他引证说:“神父布里斯昨天向我谈了敬爱的
上帝的伟大!我忽发奇想,敬爱的上帝可能管每只麻雀、每只金翅雀、每只
红雀、每只虱螨、每只蠓虫,都叫得出它们的名字,正如你们叫得出那些乡
下人的名字一样:施米特家的格里格尔、布利森家的彼得、海弗里德家的汉
斯等等——想想吧!每个蠓虫彼此是如此相似,以致人们可以发誓说,它们
都是兄弟姊妹,而敬爱的上帝居然叫得出它们每一个的名字!想想吧!”①
黑格尔绝不迷信,但他又坚决反对把宗教信仰统统归之于迷信。他认为
把对上帝的信仰看作是江湖术士的戏法是愚蠢的。宗教作为一种文化现象,
即使它并不合理,也自有它不合理却能生存和发展的原因。
把宗教看成“意识”即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必然产物,显然比不分青红皂
白只管把一切宗教信仰都一股脑抛入茅厕,或者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来
得深刻,也比康德不加分析而且认为分析也是白费于是便把上帝归入不可知
的领域去的作法来得科学。
宗教既是一种历史现象,上帝必然也是一种历史现象。而上帝又要包括
一切,于是上帝便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相重合,于是上帝=一切,而等于一
切又=什么都不是。这样的逻辑虽然未必尽合黑洛尔本意,却让一切上帝信
仰者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黑格尔的历史哲学,同样有一种容纳世界各国历史的宏大气象,而且于
中同样有许多精辟的分析和妙论。虽然他的历史哲学的体系,在现代人看来,
不乏生搬硬套,削足适履之处,加之在他那样的时代对西方以外的国家尤其
如中国一样的东方国家,收集各类必要的信息很不容易,这无疑更加深了他
历史哲学的臆断成分。但这不影响他的远见卓识和奇思妙想。比如他认为,
在古老的东方国家,只有一个人即最高统治者是自由的观点,就很能一针见
血,切中腠理。他对中国历史知之不多,但他对中国历史发展讲过的一段话,
确实值得我们这些炎黄子孙深思。他说:
“中华帝国是一个神权政治专制国家。家长制政体是其基础;为首的是
父亲,他也控制着个人的思想。这个暴君通过许多等级领导着一个组织成系
统的政府。”①
又说:“中国的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复灭的一再
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可能从中产生。”②
说中国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虽然语含讥讽,令我们内心生
① 引自《自然哲学》,商务印书馆1986 年版,Xi 页。
① 转引自《黑格尔小传》,商务印书馆1980 年版,第144 页。
① 转引自《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三联书店1993 年版,卷首语。
② 同上书,卷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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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但痛定思痛,并非没有启发。
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和《美学讲演录》虽然是由他的学生整理而
成,但因为这两部著作篇幅宏大,涉及人物、理论、流派众多,无论从那个
角度看,都是研究黑格尔哲学,研究德国古典哲学和研究西方哲学史与美学
史的必读之作。
黑格尔的《哲学讲演录》上自古希腊哲学,下及康德、费希特、谢林、
汪洋恣睢,百态千姿。他作哲学史,不忘自己的体系,虽不忘自己的体系,
又能独具慧眼,妙论迭出。比如他分析斯宾诺莎的哲学方法时,对斯氏信中
提出的一个命题十分赞赏,他说:
“斯宾诺莎有一个伟大的命题:一切规定都是一种否定”。对这个命题,
他的解释是:“确定的东西就是有限的东西:对于任何东西,包括思维 (与
广延相对立)在内,都可以说,这是一个确定的东西,所以自身中包含着否
定;它的本质是建立在否定上的。”①
黑格尔的哲学语言,无论如何,总是因为深刻而抽象,又因为抽象而晦
涩,但那内涵,却是清新流畅的。所谓“一切规定都是一种否定”,实际上
是一个体现了深刻辩证思维风格的命题。比如现代交通中的人行横道,设立
人行横道,意在使步行人便于由此安全通过。人行横道是一个规定,但它又
是一种否定。它否定了行人在规定之外横穿马路的方式。当然这不过是一个
小例子,但举一反三,可以知人知事知情知理知法知术,诚所谓事虽异其理
则一也。例如国家法令其实也是一种否定。正面规定,只许如此,否定了其
他行为方式;反面规定,不许如此,则是否定的否定,肯定了其他行为方式。
现代西方法学认定,凡法律没有禁止的内容,全属于自由行动的天地。又如
人的存在,便是一种肯定,而人的存在又是对非存在物的一种否定。人的死
亡,又是一种肯定,而它否定的正是人生——人的活的生命。凡专制者,便
否定了别人的自由权力——他以别人为奴隶,而以自己为主人,但以别人为
奴隶的肯定,又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否定。于是便在思辨逻辑上证明了费希
特的命题:凡以别人为奴隶的人,他本人也是奴隶。再如定势思维,也是一
种肯定,它否定了定势之外的内容。二二得四,三三得九,二二不得五,三
三不得十。但因为思维定势否定了定势外的内容,所以一旦夸大了定势的作
用或为定势所束缚,又会妨碍人的创造性。斯宾诺莎虽然提出这样一个命题,
但他的哲学不以思辨见长,他的这个命题,一经黑格尔点化,便被发挥得淋
漓尽致。
黑格尔的《美学讲演录》,虽然研究范围小些,同样精深博大,思想精
深,内容博大。他对美的本质的论述,对悲剧、喜剧和正剧的见解,对文艺
典型的理论表述,无一不对后来的美学理论产生重大影响,尤其对现实主义
美学原则,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对现代西方美学和文艺理论的
新生与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