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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轩辕居,凤清舞撇下程玄璇,推开卧室的门,擅闯而入。
程玄璇站在房外没有进去,听到房内传来了争吵声。
“清舞,不用多说,我不需要你救。”
“我偏要救你,你能耐我何?”
“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救。”
“司徒拓,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血,我现在就杀了你心爱的女人!”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就凭你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儿,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房中的对话嘎然而止,突地,“嘭”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起来。
程玄璇安静地在外等待。看情形,司徒拓已接受了凤清舞的帮助。希望一切顺利,他会好起来。如今她心中的期望已经缩到最小,只要腹中孩子和司徒拓皆都安好,她就别无他求了。回想还在将军府里的日子,波折不断,她的心亦是起伏不安。从最初的只想逃离,到后来的奢求唯一,她似乎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自己。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所坚持的,不是无私的成全,也不是自身的自由,而是那叫爱情的东西。
不知在何时,她已对司徒拓动了情。因为不自知,所以愈加轻易地悄然深陷。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若在这二人世界中出现了第三人,那便显得太过拥挤。并不是她畏惧困难才放弃,而是清楚已然存在的事实,无法改变。
现在想得越明白,她的心就越往下坠。
微微仰头,望向蔚蓝天空中的朵朵浮云,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穷其一生,她都触碰不到了,如同触碰不到幸福。
苦涩地发呆良久,那扇房门终于打开,凤清舞走了出来。
程玄璇缓过神,忙上前问道:“凤姑娘,情况如何?”
凤清舞的额头上渗着一层薄薄的冷汗,神情冷淡地瞥了程玄璇一眼,一言不发,顾自举步离去。
程玄璇微怔。凤清舞成功救了司徒拓吗?她是否失血体虚?
但顾不得再细究这些,程玄璇急切地走进卧房里。她要亲眼看到司徒拓无恙,才能放心。
一踏进门,就见司徒拓靠坐在软塌上,左腕缠着白布,气色尚可,但是面无表情。
“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程玄璇走到榻旁,温声问道。
司徒拓并不看她,语气冷硬:“谁要你多事了?我要生要死,轮得到你插手?”
程玄璇凝望着他,微蹙秀眉,道:“你就这么想死吗?”他已有救,可是他似乎丝毫都不觉得喜悦。
“生有何欢?”司徒拓勾唇冷冷一笑。他能活下来又如何?往后他再也没有能力保家卫国,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窝囊地活着,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生命里,难道就只有武功?”程玄璇秀气的眉越皱越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会武艺的人,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如此偏激?”
“你就当我偏激吧。”司徒拓慢慢地阖上眼睛,神色漠然。她不是他,不会懂的。对他来说,丧失的并非只是武功这么简单,更是男人的尊严,还有他仅剩的精神支柱。他无法再做一个将军,那他的后半生该做什么?
程玄璇默默地望着他。他有一张宛如刀刻般英俊的脸庞,但因轮廓线条过于刚毅深刻,总显得他冷峻而强势。只有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在浓黑眉目之下,他眼角的那几条细纹,透露着疲惫和沧桑。
程玄璇再走近一些,半蹲在软塌旁,轻轻地出声道:“武功失去了,可以再练。若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那你身边的人该怎么办?你忘了吗?你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你有责任照顾他,教导他。你必须为孩子做一个好榜样,你不能自暴自弃。”还有她腹中的宝宝……
司徒拓不语,薄唇进抿。
“振作起来好吗?你还有许多事需要做,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用责任来说服他,是否有用?
司徒拓蓦地睁开眼睛,程玄璇被他黑眸中那深绝的悲恸,吓了一条。
“责任,又是责任。”司徒拓冷然地嗤笑,话语阴森,“难道我永远只能为责任而活?你要把多少责任加诸在我身上?”
“为了什么而活,端看自己如何去想,如何去定义。”定了定神,程玄璇尽量平和地回道。人是为了什么而活?这个问题太沉重太深奥,她无力解答,她只知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定要全力助他重新振作,然后,将孩子平安生下,那么她也就可以了无牵挂了。其实,说到底,她的心境与他此时是相似的,生无可恋,死为归宿。但是她不能以消极悲观的念头影响他,她必须深埋内心的苦楚,不能流露出半分。
司徒拓缓缓地眯起眸子,神情倏然一冷,薄唇中吐出一句残忍暴戾的话:“不如我为自己活一次,杀了宓儿,软禁你一辈子。”
程玄璇一愣,随即摇头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
“你怎知我不会?我本来就是生性冷酷残暴的人,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司徒拓冷笑,眼神阴鸷。
程玄璇凝视着他,沈默片刻,才柔声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痛苦,你就当给自己一段休息的时间,不理军政不理世事,只静心养伤,而后重新练功。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雨过天睛的。”
“你说得可真轻松。”司徒拓冷眼睨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如今的功力?”
“三年?”程玄璇猜测。
“十九年。”司徒拓冷冷地道。他自十岁进了暗门之后,就开始习武,至今已有整整十九年的时间。倘若他要再练武功,就必须重头开始,即使每日勤练,至少也要十年。
程玄璇不由怔然。竟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司徒拓看了她一眼,再次闭上眼睛,冷漠地道:“我累了,你走吧。不要再来烦我。我的生命,我的生活,我自会处理,不劳你费心。”
程玄璇不动,也不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常常言不由衷,总是嘴硬,可是,这次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真没有人能够说服他振作吗?没有人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的阳光吗?
她的手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碰到软塌的边沿,又缩了回来。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她有这个能力吗?
司徒拓紧闭双目,面色无波,似已睡着。
咽下心中的几许苦涩,程玄璇又一次抬起手,轻轻地扶上他的脸庞,手心贴着他微凉的面颊,低声道:“知道吗?其实你比我幸运,你只不过是失去了武功,而我所失去的,是全部。”她不只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孩子,同时也失去了希望。她的世界已是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丝希望。
司徒拓仿若未闻,宛如睡得深沉。
程玄璇的手移至他的眉宇间,指尖轻柔的柔着他微皱的眉心,喃喃似自语:“我都还好好活着,你怎能输给我?我们打个赌吧,看是你比我坚强,还是我比你坚强。”
收回了手,凝望他良久,见他毫无动静,她站起身,离开了房间。劝解宽慰的事,无法一蹴而就,她明日再来,一定要让他重燃生的意念。
在她离去之后,司徒拓才睁开了眼,望着已被关上的门,他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这种时候,她越是温柔,他就越是难受。他宁可她一如从前那样与他针锋相对,也不要她同情怜悯他,用尽方法婉转的劝诱他。
………………
程玄璇刚踏出轩辕居,就见宓儿迎面走来。
“夫人姐姐!”宓儿看到她,欣喜地唤了一声。
“宓儿,好久不见了。”程玄璇温言应道,心中却五味杂陈,她早已不是什么夫人,已承受不起这个称呼。
宓儿不察她的思绪,丰皙的圆脸上流露着几许喜意,道:“姐姐,我听管家说,将军的伤有法子治愈了。”
“嗯,是的。”程玄璇点了点头,目光不禁的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宓儿顺着她的视线低眸,微笑着道:“孩子已近六个月了,很是调皮,时不时地踢我。”
“可能是个儿子,男娃儿比较顽皮。”那么她自己腹中的孩子呢?会是女儿,还是儿子?会长的像她,还是像司徒拓?她没有机会陪着孩子成长,但愿凤清舞会善待她的孩子。
“姐姐,宓儿应该谢谢你当日劝将军接宓儿回府,若不是姐姐善心,宓儿现在也不能这样安心待产了。”宓儿真心诚意地看着程玄璇,眼中盈满感激。
程玄璇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姐姐,其实有一件事……”宓儿的声音渐小,神色愧疚的低下了头,“宓儿对不起姐姐。”
“发生了什么事?”程玄璇微微蹙眉。
“姐姐离府后的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