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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与血明帝国官场政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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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怀疑都集中到了郑贵妃身上。 

  文秉《先拨志始》如此概括当时外廷大臣议论的焦点:“宫中(郑贵妃)蛊进美女,上体由是虚损;御医药内阉崔文升复投相反相伐之剂,给事-中杨涟已具疏论其合谋弑逆。至是,以服(李)可灼药,遂至大故。籍籍之口,遂渐不可解。”这段话言简意赅,却抓住了所谓红丸案的要害。 

  其实朱常洛之死完全是人为安排的三步曲:第一步用八名美女使他身体亏损;第二步用大黄药使他身体虚脱;第三步用红丸加速死期到来。所谓红丸,是红铅金丹,又称三元丹,由红铅、秋石、人乳、辰砂炮制而成。大黄性寒,红铅性热,两者同时用于纵欲过度的身躯,结果只能是一命呜呼。稍懂药理的人决不会采用崔文升、李可灼的药方,来治朱常洛的疾病。对此,御史王安舜弹劾李可灼的奏疏分析得很清楚:“先帝(朱常洛)之脉雄壮浮大,此三焦火动,面唇紫赤,满面升火,食粥烦躁。此满腹火结,宜清不宜助明矣。红铅乃妇人经水,阴中之阳,纯火之精也,而以投于虚火燥热之疹,几何不速亡逝乎!” 

  崔文升、李可灼已经暴露在外,人们在寻找幕后策划之人,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郑贵妃与方从哲身上。郑贵妃的嫌疑最大,自然难脱干系。方从哲又有何相干?这当然是人们从他在处理此案的态度上推论出来的。当王安舜弹劾李可灼“庸医杀人”之罪时,方从哲仅仅票拟“可灼罚俸一年”,以后又改为“驰驿回籍”。简直轻描淡写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似乎有意包庇。当御史郑宗周奏请“寸斩崔文升”时,方从哲又从轻票拟:“着司礼监议处。”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崔文升本人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御药房太监,“着司礼监议处”岂不是让他们自己处理自己!

  于是,议论蜂起,群情激昂,以为崔文升、李可灼罪责难逃,而方从哲千方百计予以回护,难免有同党合谋之嫌疑。 

  郑贵妃进奉美女,又指使崔文升进药,蛛丝马迹暴露无遗,但李可灼是否受她指使,在已有的文献中找不到依据,人们只是猜疑而已。至于方从哲是否合谋,也缺乏直接证据,但是他作为政府第一把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毫无疑问的。给事中惠世扬就这样指责方从哲:“郑贵妃包藏祸心,先帝(朱常洛)隐忍而不敢言。封后之举,满朝倡仪执争,(方)从哲两可其间。是徇平日之交通,而忘宗社之隐祸也”;“崔文升轻用剥伐之药,廷臣交章言之,(方)从哲何心加曲庇”云云。礼部尚书孙慎行、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等有影响的大臣也纷纷追究方从哲的责任,一时间沸沸扬扬,置方从哲于百口莫辩的境地。 

  幸亏内阁次辅韩[火廣]上了一个奏疏,把红丸呈进的经过公之于众,与闻其事的张问达(新任吏部尚书)、汪应蛟(新任户部尚书)证实了韩[火廣]的说法,才使方从哲摆脱了困境。不过,郑贵妃在红丸案中所扮演的脚色,始终留在人们的怀疑之中。 

  一系列离奇蹊跷之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在明神宗死后一个月之中,看起来似乎与他无关,其实不然。人们透过历史的迷雾,依稀窥见明神宗阴魂不散,郑贵妃正是利用明神宗生前对她宠幸的特殊地位,摆弄着即位仅仅一个月的明光宗朱常洛的命运。因为这种关系,朱常洛虽然登极当了皇帝,仍然未能摆脱笼罩了他几十年的厄运。对于他而言,当太子固然不易,当皇帝则更难。皇帝的宝座似乎与他无缘,仅仅坐了几天,就一病不起,一个月以后病故,皇帝宝座传给了他的儿子--明熹宗朱由校。

  郑贵妃的疑点却由于后来的“移宫案”,而愈发明朗化。她在被迫从乾清宫搬往慈宁宫以后,把赌注押在李选侍(明熹宗朱由校的养母)身上。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死后,明神宗疼爱长孙,命李选侍抚养。李选侍与郑贵妃关系密切,郑力图为李请封皇后,李则为郑请封皇太后。此事还未办成,明光宗驾崩,册封企图落空。照例李选侍应该从乾清宫搬出,但是她效法郑贵妃的榜样,赖在乾清宫不走。其意图很明显,迫使朱由校在即位后,册封她为皇太后,郑贵妃为太皇太后,由这两个女人实行双重的垂帘听政。据许熙重《宪章外史续编》记载,朱由校即位后说,李选侍命太监李进忠(后来改名为魏忠贤)传话:“每日章奏,必先奏看过,方与朕览,即要垂帘听政处分。”为此,郑贵妃与李选侍合谋,把朱由校控制住,目的就是垂帘听政。正如《先拨志始》所说,郑、李二人“欲邀封太后及太皇太后,同处分政事”。由于杨涟等大臣的针锋相对的斗争,迫使李选侍移宫,粉碎了她们垂帘听政的阴谋。这些事情为理解“红丸案”提供了最好的注解。

第八章 “九千九百岁”的遍地生祠

  所谓“阉党”并非一个政党,而是晚明天启年间以魏忠贤为首的一个擅权乱政的帮派。 

  魏忠贤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总督太监,他利用当时的皇帝明熹宗的昏庸,把持朝政,网罗亲信,结成政治帮派,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正如《明史》所说:“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遍置死党。”就是这帮宵小之徒内外呼应上下结合,擅权乱政,打击异己,把天启年间的政治局面搞得畸形而恐怖,后人称为“阉党专政”。中国历史上宦官专政屡见不鲜,然而晚明史上的“阉党专政”有着十分独特的地方,那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演出了一幕幕魏忠贤个人崇拜的丑剧。个人崇拜在那个时代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个人崇拜的对象并非皇帝,而是太监。这不能不说是畸形的政治现象,把那个时代那种制度的丑恶暴露无遗。 

  魏忠贤个人崇拜最为突出的标志是,朝廷内外众多的官僚掀起为魏忠贤建造生祠的运动。祠,即祠堂,原本是祭祀死去的祖先或先贤的宗庙。为活着的人建造的祠堂,称为“生祠”,是那个专制时代畸形心理的产物,以满足祭者和被祭者各自的政治功利目的。 

  始作俑者是浙江巡抚潘汝桢。他在天启六年闰六月初二日向皇帝提议,为魏忠贤建立生祠。他的奏疏这样写道:“东厂魏忠贤,心勤体国,念切恤民,鉴此两浙岁遭灾伤,顿蠲茶果铺垫诸费,举百年相沿陋习积弊一旦厘革,不但机户翻然更生,凡属兹土莫不途歌巷舞,欣欣相告,戴德无穷,公请建祠,用致祝厘”。通篇都是颠倒黑白的拍马溜须之词,为魏忠贤涂脂抹粉无所不用其极,把虚构的“途歌巷舞”的大好形势统统归功于魏忠贤。这种献媚之举正中魏忠贤下怀,所得到的“圣旨”--其实就是魏忠贤的意思--如此写道:“据奏,魏忠贤心勤为国,念切恤民……宜从众请,用建生祠,着于地方营造,以垂不朽”。明熹宗还为这个生祠赏赐匾额--“普德”,这不仅明白无误地表明皇帝完全同意为魏忠贤建造生祠,而且以题写祠额的方式亲自为建生祠推波助澜。此例一开,善于钻营的官僚敏锐地察觉到魏忠贤和皇帝的态度,趋之若骛,唯恐落后,纷纷在各地为魏忠贤建立生祠,一时间似乎形成了一场政治运动。应天巡抚毛一鹭建生祠于苏州虎丘,蓟辽总督阎鸣泰建生祠于蓟州、密云、昌平、通州、涿州、河间、保定,宣大总督张朴建生祠于宣府、大同,山西巡抚曹尔桢建生祠于五台山,如此等等。 

  那些热衷于建生祠的官僚们完全把魏忠贤当作一个偶像来崇拜,极度做作的虔诚之态反衬出这些宵小之徒的不良动机。请看蓟辽总督阎鸣泰在请建生祠的奏疏中说些什么:“人心之依归,即天心之向顺,恭照厂臣魏忠贤安内攘外,举贤任能,捐金捐俸,恤军恤民,非但学识纲常之际犹萃其全,且于兵农礼乐之司共济其盛,治平绩著,覆载量弘”云云。对于如此功比天高的神人,皇帝当然要批准为他建生祠了,还特别赏赐了祠额“广恩”,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表彰魏忠贤的“治平绩著,覆载量弘”。蓟州生祠建成之际,举行了迎接魏忠贤“喜容”(偶像)的典礼:巡抚刘诏行五拜三叩头礼,与迎接皇帝别无二致。兵备副使耿如杞看-到魏忠贤的“喜容”一副帝王相--“垂旒执笏”,颇有反感,只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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