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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陈存仁在他文章中说:“章太炎老师实际上经济情况非常穷困。”章太炎虽系开国元勋,却一不为官二不从商三不置地,从不接受洋人资助,始终是一个文人,靠写作卖字为生,但生活还是要比一般文人好些,他毕竟是一流学者。但是陈存仁说:他“到师门第二年,才知道老师欠租二十个月,房东迫着要他迁出,章师母写了一封信,叫他拿去见董康。董氏很有钱,立即写了两张庄票,叫我带回”,太炎才得以解困,并用这笔钱搬到同孚路去。章太炎是否穷到这程度,令人置疑。同时,章太炎1927年迁居同孚路怎么成了1929年由陈存仁去向董康要了钱才搬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董康于1926年与章太炎共创上海法科大学,同任校长。1927年后,国民党占领上海后他投到国民党旗帜下,成了新贵,而章太炎是国民党声讨与通缉者。道不同,不相谋,何故会如此大方资助章太炎,完全不能让人理解与信服。
三,陈存仁说:“某年春间”,他随章太炎夫妇去杭州,“宿昭庆寺,盘桓数月而归”。“章师在杭州每日行动,报纸都会记载,因此来访者络绎不绝”。一日他陪章太炎去楼外楼饭店吃饭,正好蒋介石夫妇由周象贤陪同简装轻行也去楼外楼吃饭,双方不期而遇。蒋主动向章问好,并询章太炎近况如何。“太炎说‘靠一支笔骗饭吃’”。蒋表示要让周象贤派车送太炎回去,“太炎频说‘用不到,用不到”’,“蒋主席没有办法,就把自用的手杖送给他,作为纪念。章师对这根手杖倒很钟心,称谢握手而别。次日,杭州各大报大登这件新闻,说章师‘杖国杖朝’,蒋主席对故旧极为关怀”。这件事叙述得有声有色,而这竟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众所周知,章太炎终身与蒋介石交恶,对蒋从无善言,这是因为辛亥革命胜利后,蒋受命暗杀光复会副会长陶成章,使光复会从此一蹶不振,大大削弱了革命力量,章太炎作为光复会会长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不予宽释。以后对蒋介石忽左忽右,投机革命,而一旦大权在手,又翻脸不认人,他也一直批评不断,导致1927年国民党对他的通缉,被迫匿迹,与社会隔绝。后在老友们的疏通下,始不缉拿,限闭门思过。而太炎不思改悔,稍有自由又发表反蒋言行,导致1928年底国民党再次通缉他。他不得不再次匿迹,过着东藏西躲的生活。如果没有抗日战争,没有全民抗战事兴,他也许永远不会重登历史舞台,怎么会成了蒋介石的“故旧”?像蒋介石这样关怀太炎的生动例子,照例在蒋介石传中应有记载,而我在众多蒋介石传中也没有找到过。陈氏竟编了这样大的一个弥天大谎,实在令人费解。至于赴杭州扫墓,1921年至1926年,章太炎几乎年年春天要返乡祭祖,但1927年后,身处逆境始终未去杭州。直至1932年春,在“一·二八”淞沪战役时,他北上见张学良,代表民众呼吁抗日,南返时去过杭州祭祖。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去杭州。不知陈存仁究竟是哪一年春天陪太炎去杭州的,1926年前他们尚不相识,1928年后他也没有机会,但他这精彩回忆录竟写出陪章太炎去杭州“盘桓数月”的历史。陈氏之说让研究章太炎专家大跌眼镜。历史学家研究人物必细到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我们实在没有在章太炎经历中找到过1928年后“某个春间”去了杭州几个月。这恐怕是陈氏的梦游,他又将这梦游写成了小说,让后人当成真史去研读,致使无数人上当。
四,陈存仁还说他陪章太炎在杭州期间曾“广招学生”进行讲学,“—个沈姓绅士坐了一辆马车带了两个儿子”来拜门,并从“马车上搬来龙井茶叶、金华火腿及杭缎两匹,同时恭致贽敬一包,竟是银元二百”;“在杭广收门生二十余人”,贽敬“以四十元者为最多,一百元者亦不少”。讲学是在昭庆寺讲经堂,“学生都坐在蒲团上,说是汉时的讲学方式”,第一日讲《经学源流》,第二日讲《清代国学》,第三天讲《小学大义》……说得活龙活现,记述得如此真切,其实这又完全是捏造事实,张冠李戴。《经学源流》是《文学源流》之误,是章太炎1932年10月在苏州的演讲;《清代国学》是《清代学术之系统》之误,是章太炎1932年3月在北京的演讲;《小学大义》是《大学大义》之误,是章太炎1932年10月在苏州的演讲,不知怎么都被陈存仁搬到杭州去了。这已经完全不是历史了,而是陈氏自编自导的故事。
五,陈存仁《章太炎师结婚考》一文,洋洋万言,记述了章太炎婚姻情况。他说:太炎是先纳妾后结婚。1892年“纳妾王氏”。1903年“妾王氏殁”,“章师孤寂,登报征婚”,征婚广告刊于当时《顺天时报》。征婚条件为五项,要以湖北籍女子为限,要文理通顺,要大家闺秀,要出身于学校,不要缠足,丈夫死后要再婚等等。因没有合适女子,太炎直至1913年才与汤国黎女士结婚云云。关于太炎征婚启事,陈存仁也说他曾查当时《顺天时报》,并没有见到这则征婚启事,而是根据日本人武田煦与高田淳文章所载,并非第一手资料,他也没有对传说资料加以考证,便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于是,臆想与传说成为“史实”,很多报刊相继转载,人们也就深信不疑了。其实这也是无中生有的事,虽不是陈存仁编造的,但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造成了混乱。其实章太炎早年因患癜痫病,加上动辄言反满,被人认为是个“疯人疯言”的疯子,无人愿将女儿嫁给他,他母亲只好将自己陪嫁丫头许配给了他。
这种婚姻无媒介聘礼,故不能算正式结婚,按当时习俗只能算“纳妾”。这王氏丫头与章太炎相依为命,养育了三个儿女,于1903年早早去世了。章太炎在办完王氏丧礼后,即赶赴上海,应蔡元培之邀,出任爱国女校教师,旋不久因宣传革命,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苏报案”,被囚入上海西牢,刑满第二日即东渡日本,开始第三次流亡生涯,至辛亥革命爆发后归国,又忙于革命,1913年始由孙中山介绍汤国黎成婚,这期间根本没有因孤寂而登报征婚。
六,陈存仁说杜月笙发迹后,重修上海高桥杜家祠堂,欲请太炎作记,但无论盟兄章士钊还是“苏报案”狱友徐福生,都请不动他为上海滩闻人写文章,最后杜托陈存仁帮忙。陈到太炎家后向老师进言:“我说太史公在《史记》上做过一篇游侠列传,老师应该对杜先生的祠堂落成做一篇文章。”于是“杜先生生平情况,我就一件一件讲出来,他老人家越听越高兴”,“我乘机立刻拿一张幅度很大的宣纸”,让章太炎作文。太炎不起稿,一口气写成了《高桥杜氏祠堂记》。这真是近乎天方夜谭。陈氏在编这种故事时,总是把自己的作用放在第一位,借讲名人历史处处抬高自己。
七、更荒唐的是,陈存仁说,他师从太炎,每晨七时就要去报到,“从扫地、倒痰盂、擦水烟筒之外,还要洗夜壶”,而太炎用的夜壶是锡做的,“又重又瘪”,而且很臭。当时适“有一个人来求写《两广巡阅使陆公墓表》”,太炎置之不理,而章师母早已收了笔润,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就对陆公的后人说:‘你家有什么上品的文房四宝,拣几件送给他,我可以帮助你说话。’那陆公后人说:‘好的文物都被族人分去了,只有一只明代清花瓷质的夜壶。’”陈听了大喜,嘱他马上拿来。章太炎见到后“反复抚摸,似乎爱不释手。我就乘机进言,并且寻出陆公后人送来的事状和纸卷,铺在桌上,同时磨起墨来,章师不出一言,先看事状,也不打草稿,举笔写了长长一大篇,堂堂交稿”。陈存仁还说:大陆“文革”后,许多文物流入香港,一日他去古玩铺,发见一只青花瓷夜壶,“似曾相识,喜出望外,审视之下,发现夜壶的口上边有一些损裂,便肯定这就是从前章老师用的那个夜壶”(陈存仁《章太炎师门的晨课》,《艺海杂志》 台北,V12N6),索价八千元等等,他还将这尿壶照了照片附在他的文章中,证明确有其事。所谓《两广巡阅使陆公墓表》,实是《勋一位耀武上将军两广巡阅使陆君墓表》,陆君即是军阀陆荣廷。陆于1928年去世,“殁六年,未有表墓之石,二十三年春(即1934年),旧部以为请”,太炎为之书,绝无因陈存仁进言和以夜壶为条件之事,陈氏之述,实属杜造。诚如他儿子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