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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会形成一个小国。所有的利益都被集中到首都。所有的野心家都在那里费尽心机地为自己寻找出路;其余的人则死气沉沉。个人迷失在违反自然的孤立状态中,对自己的出生地茫然无知,与过去失去了联系,只是生活在急速变化的现在,像原子一样被抛撒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在哪里都看不到祖国。整个祖国对他们来说已成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们在它那里找不到任何地方能够寄托自己的感情。
惟有多样化才能构成有机体;全体一致仅仅是一种机械。多样化则生,全体一致则死。
因此,我们时代的征服还有一个古代的征服所没有的缺陷。它对被征服者最隐秘的生活内容紧追不舍。它肢解它们,以便把它们简化成整齐划一的部件。过去的征服者期望被征服民族的代表向自己顶礼膜拜。今天他们希望让被征服者的品德俯首称臣。
我们总是听人说起全民族的大帝国这样一种无中生有的抽象概念。大帝国如果没有它的各个省份,那就是无稽之谈。撇开各个组成部分去谈论全民族,同样是无稽之谈。只有捍卫各个局部的权利,才谈得上捍卫全民族的权利,因为民族本身是划分为各个组成部分的。如果他们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不断被人夺走,如果每一部分都被孤立起来以便充当牺牲品,通过一次不可思议的质变而再次成为巨大整体的一个成分,用作让另一成分作出牺牲的借口,那么,真实的生命就会成为抽象概念的牺牲品,作为个人的人民就要为作为整体的人民而牺牲。
我们应当承认,大国有着重大的不利之处。产生法律的地方距那些法律必须得以实施的地方十分遥远,经常出现严重错误是不可避免的结果。政府会错把邻居的——或者最多是政府驻地的——舆论当成整个帝国的舆论。地方性的或临时性的情况会成为制定一项普遍性法律的诱因。最遥远省份的居民常常被出乎意料的新花样、不得当的严厉和无根元据的规定突然吓上一跳,它们破坏了他们所有的思考依据和所有的利益保障措施,因为它们是来自六百英里以外一些他们素不相识的人,是这些人相信,他们正预见到某种危险,感到某种躁动,或是看到了某种好处。
人们不禁会怀念那些有无数生机勃勃的民族覆盖了地球、人类可以精神振奋竭尽全力各尽所能的时代。权力不必严厉亦可得到服从。自由声势浩大,却又不致陷入无政府状态。雄辩支配着精神,感动着灵魂。有多大的天赋就能带来多大的荣耀,在同平庸的抗争中,天才不会湮没在茫茫人海的波涛之中。道德直接在公众中找到支持,他们可以看出每一种行为最微小的细节和最微妙的差别,并对其作出评价。
时光不再,怀念它们也毫无意义。至少,既然我们必须放弃这些好处,我们不妨随时向世界的主人们坚持我们的要求,让他们在庞大的帝国中允许保留所有可能的差异,即自然所要求的和经验所推崇的差异。把规则应用于相差甚远的情况,规则就会变得毫无道理。在大相径庭的环境中采取相同的统治方式,就会令人不堪忍受。
进一步说,在征服的体制下,强迫被征服者全体一致,也将对征服者产生反作用。他们都将丧失民族特性及其本色,变成死气沉沉的一群,偶尔为了受苦而苏醒一下,此外便是昏昏噩噩,在专制统治的重压下变得麻木不仁。事实上,只有专制统治的暴行能够延长那种很容易自行瓦解的联合体的寿命,把那些无时不在图谋分离的国家束缚在统一控制之下。孟德斯鸠说,迅速建立不受限制的权力是惟一的补救办法,它可以防止联合体的分崩离析,然而还有另一种罪恶——他补充道——那就是国家的扩张将会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即使采取这种补救办法,也不会产生持久的功效,因为那是罪上加罪。事物的自然秩序将会报复遭到人们反对的暴行,而且压迫愈甚,反抗愈烈。
注释:
'5'
我只是对非正义的“过去”毫无敬意。时间从来不认可非正义。例如,奴隶制度就不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证明合法。那是因为,本质上非正义的东西总要产生一个受害方,他们不可能对苦难安之若素,因而,这种“过去”并不存在什么有益的影响。那些为了给非正义进行辩护而求助于习俗的人,使我想起一位剥鳗鱼皮的法国厨娘,当别人指责她让鳗鱼遭受苦难的时候,她回答说:“它们已经习惯了。我干这行当已经有三十年了!”
14.征服性民族成功后的必然结局
今天,一个民族让所有其他民族俯首称臣的那种力量,同以往相比更是一种不能持久的特权。旨在建立这样一个帝国的民族,会把自己置于比最弱小的部落更加危险的境地。它将遭到普遍的憎恶。所有的主张、所有的欲望、所有的仇恨都会对它构成威胁,而且,那些仇恨、那些主张和那些欲望迟早会爆发并吞没它。
当这种怒火烧向作为整体的民族时,必然会出现某些非正义的东西。整个国家绝不能为它的领袖让它犯下暴行承担罪责。是领袖把国家引入了歧途,他往往在没有这样做之前早就控制了它。
但是,由于自己可悲的服从而成为牺牲品的那些民族,并不打算承认它的内心感情,那种与它的行为并不相符的感情。他们会谴责它是为那只罪恶之手效劳的工具。全体法国人都遭受过路易十四的野心带来的苦难并憎恶他的野心,但是欧洲却谴责法国人全都包藏着那种野心,瑞典人则不得不为查理七世的愚蠢付出代价。如果有朝一日世界恢复了理性并重新获得勇气,那么,受到威胁的侵略者还能到哪里寻找辩护人呢?他将试图寻求什么样的同情呢?如果用他犯下累累罪行时发出过那么多侮辱、散布过那么多谎言、下达过那么多破坏令的同一张嘴巴进行辩护,那么,不是什么样的辩护都会事先便无法取信于人吗?他会诉诸正义?他已经亵读了正义。诉诸人性?他已经践踏了人性。诉诸誓约?他所有的事业都开始于背信弃义。诉诸盟约中的神圣义务?他一直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他的盟友。什么人会满怀信任地和他结盟、心甘情愿与他那巨大的美梦为伴呢?毫无疑问,人人都会在他的枷锁束缚下暂时低下自己的头;但他们会把它看作是一次一时的灾难。他们等待着潮汐的变化,波涛总有一天会消失在干燥的沙土中,那时他们就可以重新漫步在创痕累累但不会湿脚的地面上了。
他能指望他的新臣民支持他吗?他已经剥夺了他们所珍爱。所崇敬的一切。他已经惊扰了他们先辈尸骨的安宁,让他们的后代流出了鲜血。
所有人都将联合起来反对他。和平、独立、正义将是普遍团结的呼声;仅仅是因为这些词汇遭禁的时间太久,它们就可获得几近魔法般的力量。人们不再是好大喜功者的玩物,他们将会热情地追求理智。解放的呼声,团结的呼声,将会响彻地球的各个角落。遵守公共准则的意识将会感染最优柔寡断的人,将会鼓舞最胆小怕事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敢于保持中立,否则他将不受信任。
那时征服者会发现,自己过分相信了世界的堕落。他将明白,自己那些基于道德败坏和寡廉鲜耻的算计,那些他曾作为新近的卓越发现而沾沾自喜的算计,统统是靠不住的,因为它们目光短浅;是骗人的,因为它们卑鄙无耻。他曾嘲笑德行的愚笨,嘲笑被他视为怪物的无私的忠诚,嘲笑对崇高的追求,因为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动机和活力,他情愿认为那是一种临时发作的急性病。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利己主义也有其愚蠢的标记:就像把诚实现为罪恶一样,他对什么是善良也一无所知,他还发现,为了认识人们,仅仅看不起他们是不够的。人类对他来说成了不可思议的谜。所有他周围的人都在谈论慷慨,谈论牺牲,谈论奉献。这种陌生的语言出其不意地来到他的耳边。怎样和那种语言谈判,他没有了主意。他为自己丧失了理解力而震惊,他树立起一个值得纪念的典范:马基雅维里主义成了自我堕落的牺牲品。
但是,被主人驱赶到这种绝境的人民,此时会有什么反应呢?如果它天性温和、开明、友善,能够理解每一种细腻的情感和每一种形式的英雄气概,那么,当命运以这种方式把它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