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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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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探索性思考。”荷兰德说。
  对荷兰德来说尤为如此。他已经完成了适应性一书,但他与BACH小组成员的讨论却
涉及到书中未及涉猎、留待研究的地方。基因算法和图解定理紧紧抓住了进化的本质问
题,对此他深信不疑。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免要遗憾,基因算法对进化的赤裸裸的解
释毕竟过于简单了。他的理论把“生物体”直接当作由程序员设计出来的单纯的DNA,
这样的理论一定存在缺憾。它对于在复杂环境中复杂的生物体的进化能向我们说明什么
呢?什么也不能说明。基因算法相当不错,但仅仅是基因算法本身,并非包括适应性作
用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基因算法也不算是对人类精神适应性的模仿。因为它在计算上
太生物化了,无法由此看到复杂的概念是如何在人类头脑中产生、进化和重新组合的。
对荷兰德来说,这一事实使他越来越感到沮丧。从他初次听到赫伯的概念至今已有二十
五年了,但他仍然坚信,精神的适应性和大自然中的适应性只不过是同类事物的两个不
同的方面。而且,他仍然相信,如果它们真是同样的事情的话,它们就可以由一个同样
的理论描述出来。
  所以,从七十年代后期起,荷兰德就开始了对该理论的研究。
  从根本上来说,一个适应性作用者经常是在和它所处的环境做游戏。而这又确切地
意味着什么呢?如果剥离到本质,这对游戏的作用者的生存和发展来说,究竟会发生什
么?
  荷兰德认为会发生两件事:预测和反馈。这是他在IBM公司工作时他和塞缪尔谈及
跳棋时洞察到的。预测正如其词意所示:想于事先。荷兰德仍然记得塞缪尔一再重复这
一点。“玩好一局跳棋或象棋的本质就是将宝押在不那么明显的布局上。”也就是走出
的棋路要能够使你在后来处于有利的地位。预测能够助使你抓住机会或避免堕入陷阱。
一个能够想于事先的作用者显然比不能想于事先的作用者要更具有优势。
  但预测的概念简直就像建设砖块的概念一样微妙。比如说,我们通常将预测当作人
类有意识的、基于对世界的大致模拟之上的思考。当然有许多这类通过模拟做出的预测。
超级计算机对气候的模拟就是一个例子,某公司开始一项商业计划又是一例,美国联邦
储备局所做的经济规划也是一例,就连英格兰的巨石柱也是一个模拟的模型:巨石的环
绕设计能让占卜牧师像用一个粗糙但有效的计算机一样来预测春分和秋分的来临。而且,
各种各样模拟的模型经常就在我们的头脑里。逛商店的人极力想象新沙发摆在自家客厅
里的情形,或一个胆小的雇员力图想象冒犯老板的后果。我们经常在使用这些“脑内模
型”。事实上,许多心理学家都相信,有意识的思维都是基于“脑内模型”的思维。
  但对荷兰德来说,预测和模拟模型的概念实际上要比有意识的思维深奥得多。从这
点来说,也远比大脑的存在要深奥得多。他宣称:“所有复杂的适应性系统——经济、
精神、生物体等,都能建立能让自己预测世界的模型。”就连细菌也如此。很多细菌都
有特殊的诱导酶系统,这种诱导酶使它们游向葡萄糖浓度更强的方向。毫无疑问,这些
诱导酶模拟了细菌世界的一个关键的方面:化学物质总是从源头向外扩散,随着离源头
越来越远而浓度越来越小。诱导酶自然而然地就把这样一个明确的预测编入了基因码:
如果你向浓度较高的方向游去,就可能找到有营养的东西。“这不是有意形成的模式,”
荷兰德说。“但遵循这个模式的生物要比不遵循这个模式的生物更具优势。”
  荷兰德说,这对美洲繁色瑞蝴蝶(viceroy butterfly)也同样。这种蝴蝶是有着
醒目的橘黄色和黑色的昆虫。如果鸟类尝过它的味道的话,无疑会对它垂涎三尺。但鸟
类很少捕食这种蝴蝶,因为它们的翅膀的花纹演变得很像所有幼鸟都避之不及的味道难
吃的王蝶(monarch butterfly)。因此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繁色瑞蝴蝶的DNA上编码
了一个模型,这个模型模拟的世界中有鸟类、有王蝶、以及王蝶味道难吃。每天繁色瑞
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无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打赌它假设自己对外部世界的
模拟是对的。
  你还会在各种不同的生物体中发现同样的道理。荷兰德说,就拿公司来说,设想一
个工厂接受一个常规定单,比如说,一万件小器具。既然这是一个常规定单,工厂职员
也许就不会多想。他们只是遵循“常规的运行程序”,即一系列正式规程,来进行生产。
“如果情况是ABC,那就采取XYZ行动。”就像细菌和繁色瑞蝴蝶一样。这些规程中编入
了这个工厂所模拟的世界和对这个世界的预测:“如果在ABC情况下,采取XYZ行动就会
产生很好的效果。”按这些规程进行生产的职员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有这样模拟的
模型的存在。毕竟常规操作程序经常是死搬照抄学来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可问。如果
这家工厂经营已有年头了,那可能没人会记得为什么事情必须这么做。但不管怎么样,
因为常规的操作程序是由集体来发展和执行的,所以整个工厂的行为就会像是完全理解
这个模拟模型似的。
  荷兰德说,在认知领域,任何我们称为“技术”或“专业知识”的,都是一种内含
的模型,或说得更精确些,是一组长期经验积累和凝练而成的,即铭刻在神经系统的巨
大而相互环扣的常规操作程序。让一位有经验的物理教师看课本练习题,他不会像个新
手似的把时间浪费在抄录眼所能及的所有公式。他脑中的程序总是会立刻就告诉他解题
的方案:“啊哈,这是一道能量题。”发个球给网球名将艾芙特,她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争辩这球该怎么接,她头脑中的程序会立刻就让她本能地回手接球,打你个无从招架。
  荷兰德喜欢在谈到内含的专业知识时举中世纪创建了哥特式大教堂的建筑师的技术
为例。他们当时无法计算强度和承载力,或任何一个现代建筑师能够计算的事。十二世
纪没有当代物理学和结构分析。那些中世纪建筑师建造那些高耸的拱形天花板和巨大的
扶壁,靠的是师徒相传的标准操作程序,是实际经验给了他们哪种结构能够支撑、哪种
结构会坍塌的常识。在他们那里,物理学的模型完全是内含的和直觉的。然而这些中世
纪的工匠们发明的建筑结构一千多年后仍然耸立于世。
  荷兰德说,这样的例子不尽其数。DNA本身就是一个内含的模型,基因说:“在这
种条件下,我们期望我们特意选中的生物能有机会得到很好的发展。”人类文化是一个
内含的模型,丰富而复杂的神话故事和象征隐含着人们对他们所处的世界的信念和对他
们的行为规则的正确性的信念。就这点而言,塞缪尔的计算机跳棋手也包含了内在的模
式,随着它对对方下棋风格越来越熟悉,它会不断改变对各种棋路选择赋予的期望值,
从而形成自己内在的模式。
  确实,模式和预测随处可见。但模式从何而来?所有自然的或人工的系统是如何对
这个宇宙形成足够的了解,从而对将来的事件做出预测的呢?他说,光是谈论“意识”
没有用。大多数模型显然并没有意识:比如寻找营养的细菌,它甚至都没有大脑。谈论
意识在任何情况下也是个用未经证明的假定来做的辩论。意识又是从哪里来的?是谁设
计了编程员的程序?
  荷兰德说,最终的答案只能是“没人操纵这一切。”因为如果真由一个编程员潜伏
在幕后,就像“有鬼魂附于机器”,那么你等于什么都没有解释。你只是把这团谜推到
别的地方去了。但幸运的是,还有一个选择:从环境而来的反馈,这是达尔文的伟大洞
见。一个作用者能够改善自己的内在模式,并不需要任何超自然的指引。它只是不断测
试自己的模型,看看这些模型对真实世界的预测有多么准确。如果它能够在实践中存活
下来,它就调整自己的这些模型,以使自己下次做得更好。当然,在生物学上,作用者
是独个的生物体,反馈是由自然选择提供的,模型的不断改良被称为进化。在认知学上,
这个过程基本上是一样的:作用者是独立的心智,反馈自老师和直接经验而来,改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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