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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之时,有人不断提供这类诗证。南宋灭亡之后,陈德武的《水龙吟·西湖怀古》,似乎是为那一多灾多难的时代所作的诗的总结:
东南自古名州,西湖自古多佳丽。临堤台榭,画船楼阁,游人歌吹。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四山晴翠。使百年南渡,一时豪杰,都忘却,平生志。 可惜天旋时异。藉何人、雪当年耻?登临形胜,感伤今古,发挥英气。力士推山,天吴移水,作农桑地。借钱塘潮水,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临安是东南第一名州,也是南宋的京城,而西湖是名州的钻石,京城的花冠,而今钻石易主,花冠凋零,原因不在于外敌的强大,而在于内里的腐败。陈德武此词,是他用笔饱蘸西湖之水,为一个不能不亡的昏庸腐朽之王朝所谱写的招魂曲,也是为一个一去不可再回的时代所写的闭幕辞。
四
凡人从水中见到的是生活的实用,哲人从水中悟出的是生命与人生的哲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临流感叹的,是人生有限而宇宙无穷;“民归之犹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孟子指出的,是民心如流水而无法抵挡;“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水能覆舟”,荀子对政权与人民的关系之喻,给中华文化留下了发人警醒的“载舟覆舟”的成语;荀子的学生韩非则反师道而行之,鼓吹什么“为人君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圆水圆”,芸芸百姓似乎只能作俯首听命的羔羊。老子呢?他既说“天下莫柔弱于水”,又看到水的“莫之能御”的力量。庄子呢?他体悟到一滴一滴之水虽然微不足道,但聚集起来,其力量却可以负载“大舟”。孙子呢?这位大军事家三句不离本行,他从水的流动形态中悟出的是克敌致胜之道:“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制胜者,谓之神。”
先秦时期是中国思想史的黄金时代,以上诸位哲人对水的思索与感悟,如同遥远的烛光,摇曳在两千多年前的时间的风中,永远也不会熄灭。诗歌中的景象又当如何?《诗经》中写山的诗句不少,写水的诗句则更多,而在《唐诗三百首》中,写河八十一处,海三十六处,浪二十一处,泉一十八处,湖与池十七处,其它涉及到水的七处,可见作为自然美的主要范畴的水,在人类生活与诗歌创作中的重要地位。咏水而兼及哲理的名篇,唐代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宋代朱熹的《观书有感》,一大一小,一豪壮一深婉,一咏千里黄河,一写半亩方塘,可称各有会心,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至今仍如不涸的甘泉,灌溉着读者的心田。
宋词中写水的篇什如星辰丽天,我以上所摘引的,只是其中的几颗,而宋词中那些写水而及于人生哲理的篇章呢?我且再采撷几朵星光,如赵师侠的《江南好》: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 人与景,人景古难全。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还乐处景应妍。休与俗人言。
词人写的是江南月夜的水乡景色,有如一阕水乡小夜曲,而其中的“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还乐处景应妍”,抒写的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对应关系,道出了旅游美学或自然鉴赏美学的真谛,富于哲理。同是宋人的范仲淹,其《岳阳楼记》中写的“淫雨霏霏”与“春和景明”两种景色,以及由此而激发的两种不同的内心感受,不就正是如此吗?
赵师侠是方内之人写“人与景”的关系,方外之人又当如何?且听名为圆禅师的诗僧所写的《渔家傲》:
本是潇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只把孤舟为屋宅。天宽窄,席天幕地人难测。 顷闻四海停戈革,金门懒去投书册。时向滩头歌月白。真高格,浮名浮利谁拘得!
以舟为家,以水为伴,鄙弃和疏远的是红尘俗世的蝇头小利,蜗角微名,这是一种人生方式与态度,也是看破红尘后一种高远的精神境界。世上的芸芸众生包括我自己,有多少人能从形形色色的名缰利锁中突围而出呢?读这位诗僧的悟道之词,我真想前去焚香顶礼,请他开启我这个凡夫俗子的愚蒙,在我六根未净的心上惠施去火清心的甘露。
与圆禅师心念相通的,在宋代至少有大诗人苏轼。元丰五年(1082)的一个秋夜,被贬于黄州的苏轼与几位客人泛舟长江,对月痛饮,归而作《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毂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诗人由长江的浩浩荡荡而无穷,不由联想到人生的匆匆忙忙而有尽。长江无拘无碍,奔流万里,人生多灾多难,举步维艰。佛家有言:万念皆从心起。“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这是苏轼从仕途风波和眼前大江得到的人生感悟。奔波竞逐在纷纷扰扰的名利场是非地中的众生,要获得这种哲理体悟已非易事,要真正做到更是谈何容易!
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儒家的这一立身处世的原则毕竟是苏轼的人生信念,何况他本是一位怀有拯世济民抱负的磊落志士,苦难和贬逐并没有冷却他心头的热血,他所向往的毕竟是积极有为的人生。元丰五年三月,他在贬居黄州期间游蕲水清泉寺时,见寺前兰溪西流,坎坷困顿的他胸中豪情陡生,闪过灵感与哲思的电光石火。为那电光石火立此存照的,就是《浣溪纱·游蕲水清泉寺,寺临兰溪,溪水西流》: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鹂。
人生有限,宇宙无穷。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自然的铁面无情的法则不可抗拒,所以诗歌史上多的是叹老嗟卑感时伤逝之曲,即以写水的词而言,晏殊《清平乐》说“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廖世美《烛影摇红·题安陆多景楼》说“催促年光,归来流水知何处”,张抡《阮郎归》说“寒来暑往几时休?光阴逐水流。浮云身世两悠悠,何劳身外求”,毛滂《相见欢》说“中庭树,空阶雨,思悠悠。寂寞一生心事、五更头”,人生的悲剧意识本无可厚非,但诸如此类大同小异的音调,已经疲劳了我们的耳朵,因此,苏轼引吭一曲,就使我们耳目为之一新。人有生理年龄也有心理年龄,有生理的青春也有心理的青春,年轻的王勃不早说过“命途多舛,宁知白首之心”吗?何况是旷达而生命力创造力蓬勃的苏轼?兰溪啊兰溪,不知今天是不是依然健在?是不是依旧西流?溪名美丽,水泽深长,是它启发了年已四十五岁的苏轼,唱出了一首哲思长存词也长留的青春之歌。
水,是自然界中一种最普遍而且是普惠众生的物质,山,也是自然界中一种最常见而且是造福众生的景观。好水好山,常常携手为邻,相依为伴。“望北山而流涕兮,临流水而太息”,屈原早就作过山水的合唱了,而中国诗歌从曹操《步出夏门行》的第一章《观沧海》开始,也早就繁衍了一支名为“山水诗”的高贵清华的家族。
宋词中有不少山水合写的篇章,但更有一些作品分别绘山咏水。打开《全宋词》,已经是水光耀眼“水”不胜收了,青山虽然妩媚,但百忙中的我却只顾赏水而来不及看山,只好暂时割爱,不,割“山”,请宋词中那些妩媚的青山啊不要怪我。
闲 话“金 钱”
? 胡宗健
1
如果有人给你一笔钱,要你放弃你身边的情人,你一定会勃然大怒,并视为这是对你莫大的侮辱。可是,如果这不是一笔小钱,而是一百万,确切说,是一百万美金,你又当如何?有一部名之为《不道德的交易》的美国影片,说的正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刚刚结婚的年轻夫妇,邂逅了一位亿万富翁。那位富翁对那位年轻妻子一见倾心。他知道他们很穷,便提出一个动议:他将付给他们一百万美金,条件是对方的新娘让他借用一个晚上。他笑了笑:就一个晚上。他显然没有夺他人之妻的意思,他只想完成一个游戏,即要测试一下,在重金的诱惑面前,人的抵御能力究竟有多大?
那位纯洁的年轻人始而暴跳如雷,继而彻夜难眠,第二天,那诱惑终不可抵御,在律师的见证下,双方终于签署合同,交易成功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事件,但也不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事件。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