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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临死哀言,尚
祈鉴纳!
稿已拟定,黄兴即出病室,着人发电去了。嗣是沪上各同
志,陆续至病院探望,宋皱眉与语道 :“我不怕死,但苦痛哩。
出生入死,我几成为习惯,若医生能止我痛苦,我就死罢 。”
各同志再三劝慰,宋复瞋目道 :“罢了罢了,可惜凶手在逃,
不晓得什么人,与我挟着这等深仇?”是极痛语。各人闻言,
统觉得酸楚不堪,遂与医士熟商,请多延良医,共同研究。于
是用电话徧召,来了西医三四人,相与考验,共言肠已受伤,
必须剖验补修,或可望生。于右任乃语同人道 :“宋君病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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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与其不剖而死,徒增后悔,何如从医剖治罢 。”各人踌躇
一番,多主开割,于是再舁宋至第二层割诊室,集医生五人,
共施手术。医生只许于右任一人临视,先用迷药扑面,继乃用
刀解剖,取出大肠,细视有血块瘀积,当场洗去,再看肠上已
有小穴,急忙用药线缝补,安放原处,然后将创口兜合,一律
缝固,复将迷药解去。宋徐徐醒来,仍是号痛,医生屡用吗啡
针注射,冀令神经略静,终归乏效,且大小便流血不止,又经
医生检视,查得内肾亦已受伤,防有他变;延至夜间,果然病
势加重,两手热度渐低,两目辄向上视。黄兴、于右任等均已
到来,问宋痛楚,宋转答言不痛,旋复语同人道 :“我所欲言,
已尽与于君说过,诸公可问明于君。”语至此,气喘交作,几
不成声。继而两手作合十形,似与同人作诀别状;
忽又回抱胸际,似有说不尽的苦况。黄兴用手抚摩,手足
已冰,按脉亦已沉伏,问诸医生,统云无救,惟顾宋面目,尚
有依依不舍的状态。极力描写死状 。黄兴乃附宋耳与语道 :
“遯初遯初,你放心去罢,后事总归我等担任。”宋乃长叹一声,
气绝而逝,年仅三十二岁。惟两目尚直视未瞑,双拳又紧握不
开。
一班送死的友人,相向恸哭。前沪军都督陈其美,亦在座
送终,带哭带语道 :“这事真不甘心,这事真不甘心!”
大家闻了此语,益觉悲从中来,泣不可抑。待至哭止,彼
此坐待天明,共商殓殡事宜,且议定摄一遗影,留作纪念。
未几鸡声报晓,晨光熹微,当即饬人至照相馆,邀两伙到
来,由黄兴提议先裸尸骸上身,露着伤痕,拍一照片。至穿衣
后,再拍一照,方才大殓。此时党员毕集,有男有女,还有几
个日本朋友,也同来送殓。衣衾棺橔,统用旧式。越日,自医
院移棺,往殡湖南会馆。来宾及商团军队,共到医院门首,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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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异常。时至午后,灵柩发引,一切仪仗,无非是花亭花圈等
类,却也不必细述。惟送丧执绋,及护丧导灵,人数约至二三
千名,素车白马,同遵范式之盟,湘水吴江,共洒灵均之泪。
会值潇潇春雨,凛凛悲风,天亦同哀,人应齐哭,这也不在话
下。
惟自凶耗传布,远近各来函电,共达沪上国民党交通部,
大致在注意缉凶,兼及慰唁。袁总统亦叠发两电,第一电文云:
上海宋钝初先生鉴:阅路透电,惊闻执事为暴徒所伤,正
深骇绝。顷接哿电,哿字是韵母,为简文计,即以韵母某数,
作日子算。方得其详。民国建设,人才至难,执事学识冠时,
为世推重,凡稍有知识者,无不加以爱护,岂意众目昭彰之地,
竟有凶人,敢行暗杀,人心险恶,法纪何存?惟祈天相吉人,
调治平复,幸勿作衰败之语,徒长悲观。除电饬江苏都督、民
政长、上海交涉使、县知事、沪宁铁路总办,重悬赏格,限期
缉获凶犯外,合先慰问。
越日致第二电,系由上海交涉使陈贻范,已电达宋耗,乃
复致唁词云:
宋君竟尔溘逝,曷胜浩叹!目前紧要关键,惟有重悬赏格,
迅缉真凶,彻底根究。宋君才识卓越,服务民国,功绩尤多,
知与不知,皆为悲痛。所有身后事宜,望即会同锺文耀即沪宁
铁路总办。妥为料理。其治丧费用,应即作正开销,以彰崇报。
连录二电,亦具微意。
自是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通电地方官一体协
拿,限期缉获。上海县知事,及地方检察厅,统悬赏缉捕。黄
兴、陈其美等,又函致公共租界总巡卜罗斯,英国人。托他密
拿,如得破案,准给酬劳费一万元。沪宁铁路局亦出赏格五千
元。沪上一班巡警,及所有中外包探,哪个不想发些小财?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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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注意,昼夜侦缉。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渐渐的探出
踪迹来了。先是宋教仁在病院时,沪宁铁路医院,忽得一奇怪
邮信,自上海本部寄发,信外署名系铁民自本支部发八字,信
内纯是讥嘲语。略云:
钝初先生足下:鄙人自湘而汉而沪,一路欢送某君,赴黄
泉国大统领任。昨夜正欲与某君晤别,赠以卫生丸数粒,以作
纪念,不意误赠与君,实在对不起了。虽然,君从此亦得享千
古之幸福了。因某君尚未赴新任,本会同人,昨夜曾以钜金运
动选举,选举结果,则君最占优胜,每票全额五千元,故同人
等请君先行代理黄泉国大统领,俟某君到任后,自当推举你任
总理。肃此恭祝荣禧,并颂千古!救国协会代表铁民启。
看这函中文字,已见得此案凶犯,不止一人,且仍匿迹租
界中。函内误赠二字,实系乱人耳目。所云某君,亦并非有特
别指定,意在恫吓国民党中要人,令勿再为政党竞争。或谓国
民党首领就是孙、黄二人,是时孙文正往游日本,只黄兴留沪,
函中所云某君,分明是暗指黄兴,也未可知。此数语为补叙孙
文行踪,所以带及。总之,此案为政治关系,无与私怨,当日
的明眼人,已窥测得十分之五了。故作疑案。
二十三日晚间,上海租界中,正在热闹的时候,灯光荧荧,
车声辘辘,除行人旅客外,所有阔大少红倌人等,正在此大出
风头,往来不绝,清和坊、迎春坊一带尤觉得车马盈途,众声
聒耳。这一家是名娼接客,卖笑逞娇,那一家是狎客登堂,腾
欢喝采。还有几家是贵人早降,绮席已开,不是猜拳喝酒,就
是弹唱侑宾,管弦杂沓,履舄纷纭。
突来了红头巡捕数名,把迎春坊三四弄口,统行堵住。旋
见总巡卜罗斯,与西探总目安姆斯脱郎,带着巡士等步入弄中,
到了李桂玉妓馆门首,一齐站住。又有一个西装人物,径入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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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朗声呼问。当由龟奴接着,但听得“夔丞兄”三字。龟奴
道 :“莫非来看应大老么?”那人向他点头,龟奴又道:“应
老爷在楼上饮酒 。”那人不待说毕,便大踏步上楼,连声道:
“应夔丞君!楼下有人,请你谈话。”座上即有一人起立,年
约四十余岁,面带酒容,隐含杀气,便答言 :“何人看我?”
那人道 :“请君下楼,自知分晓。”于是联步下楼,甫至门首,
即由卜总巡启口道 :“你是应夔丞么?去!去!去!”旁边
走过巡士,即将应夔丞牵扯出来,一同至总巡房去了。这一段
文字,写得异样精采。
这应夔丞究是何人?叙起履历,却也是上海滩上,大名鼎
鼎的脚色。他名叫桂馨,却有两个头衔,一是中华民国共进会
会长,一是江苏驻沪巡查长,家住新北门外文元坊,平素很是
阔绰,至此何故被捕?原来就是宋案牵连的教唆犯。画龙点睛。
宋案未发生以前,曾有一专售古玩的贩客,姓王名阿法,尝在
应宅交易,与应熟识有年。一日,复至应家,应取出照片一张,
令他审视,王与照片中人,绝不相识,顿时莫明其妙。应复言:
“欲办此人 ,如能办到,酬洋千元 。”王阿法是一个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