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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越高速路的栏杆,走下护坡,来到河堤下。再沿河堤下的小径走到水边。我们第一次目睹整条被污染的河流:数十米宽的河面,水色一体,黄黑如酱油,无声无息地向下游流去。我们震惊了:人的力量太强大!一条千百万年形成的河流,竟能染成如此颜色,而且川流不息,不舍昼夜。
被河水腐蚀的岸边的土壤,变成了莹绿色。河边没有水草,没有昆虫,河里也找不到可以引起水面波纹的水生动物。水面飘散着淡淡的腥臭,还不是刚才桥上扑鼻的气味。
一位在水边发呆的农民提醒我们:刺鼻子的腥臭是从对面平房散发出来的。一抬头,果然看见对面河堤上有一个小院子,占地二三亩,屋顶的烟囱冒出一股浓浓的黄烟,色彩浓重如油画一般。
对面农家小院就是发出刺鼻臭味的地方,飘散十数里。
这位农民姓张,30出头,看起来至少有40多岁,是河边张寨村子里的人。他说,对面厂子是生产“黄粉”(饲料)的,办有几年了,每天如此。开始熏得人头痛,现在习惯了还好些。“我们村子的人提过多少回意见,但它是对面沈丘县的,没有办法。”“就像这河水一样,我们知道是项城人弄的,以前经常上访、写信,没有用。时间一长就算了。”
其实老张不知道,这河水成现在的样子,“功劳”还不能完全记在项城县(莲花味精所在地)身上,从远端的郑州开始,再到上游河流和地下水通到的任意地方,都在作“贡献”。
提起河水,张某非常伤感:
河南项城张寨沙颍河边,一位姓张的村民指着污水说:“领导
来检查,水就清一点;领导一走,水就不管(行)了。”
“我们小时候就在这河里洗澡、捉鱼,家里担河水吃,麦田抽河水浇灌。就这么十来年,什么都不成了:河水别说吃不成,浇地烧死麦子,没有人敢下这河了。”
“就前两天,上面又放黑水。河里就像流墨汁一样。河面上呛出一些小虾,我捞了几个养在瓶子里。虾子长得变了样,黑糊糊的,怪怪的。你们见过黑色的虾子吗?以后这河说不准会长出什么来。”
“都说河水污染有人管,我们就在河边,从没有感觉到有人管。有一年地区来了一群人,带着矿泉水,下到河边转一圈,上来拿矿泉水就喝,说‘河里水管喝’。好笑不?看都不管看的水,还管喝?”
老张说,张寨离河边近,人常生病。喝水、用水、浇地,都是打井。现在30米、40米都难打到水,打出的水还是和河水一个味。说着,他忍不住走下河边,抄起河水:“看看,一搓就起沫。要是你们城里人的手,放进去就要起泡了。”
看看河的岸边,是一望无际的麦地。正值春旱,见不到一处农民从河里抽水浇地。我告诉两位同伴:有一年关中平原大旱,拔节的麦子都干蔫了。我到农村采访,看到农民坐在清亮的水井边流眼泪。问:“为什么不用井水浇地?”农民舀上一瓢,我一尝,又苦又涩。原来是三门峡水库修建后,关中平原地下水位上涨,地下一二米,都是盐碱水。原本是伸手可及的资源,现在却变成了不可用还有害的东西,农民说不出啥原因,遇事只有伤心。
沙河桥下(2)
在沙河桥下,前后也就是半小时,我们简直觉得是身陷魔沼。返回车内,大家觉得“暗访”第一站过于沉重,还是找个亮点调节一下。于是临时在车内商量,改变行程,赶赴在淮河平原广为传颂、被喻为“淮河流域最后一个社会主义堡垒”的南街村。
淮河流域“社会主义的最后堡垒”(1)
我们沿周口、漯河高速公路向西,接上京珠高速后北上。
在京(北京)珠(珠海)高速公路上,有南街村的一个大大的宣传牌。到临颍县出口下,在县城东,就是南街村。
其实早就听说,南街村的农民在改革开放后,跟随村支书王宏斌,逆潮流而动,坚持“集体所有制”,创造了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的奇迹。
南街村实际上是临颍县城的一部分。该县的旅游局办公地点就在南街村的街道里。进村先是一个大广场,建筑并不高大现代,但整齐、洁净,让人耳目一新。目光所及,肯定会发现许多有历史感的标语、“马列味”极浓的匾牌,使我这个多少体会过“文革”风情的人,油然而生沉重的历史滑稽感。
小姑娘是南街村的免费游览接待员、讲解员,同时充当游览车的司机
进入南街村主干道,不远处右转即到专门的旅游接待处。在大广场上停放着一排专供游人免费游览的电动小客车。接待员、司机清一色亮丽可人的小女孩,白衬衫,天蓝色的裙子,举止大方,训练有素,没有一点乡下人的影子,与淮河农民形成强烈反差。在春寒未尽、灰头土脸的沿淮平原小城,突然看到这样一群气质高雅、装束脱俗的小姑娘,就像久行沙漠的路人看到一泓清泉,突然眼睛一亮。
“南街村”还是一个品牌。看到的村办企业大牌子,主要是食品加工业。除了儿童小食品外,还有啤酒、白酒、方便面等。南街村惟一的一家餐馆,号称专烧“毛家菜”的饭店,里面就有很多本村产的酒类产品供应。
我们到南街村已经是中午12时多,没有去找有关机构,也没有参加村里免费提供的浏览,而是自己信步走去。
凭经验观察,南街村的用水应是以地下水为主,也就是用别人没有的财力打出深井,周边不发达的农村地区地下水就成了他们的财富基础了。食品加工业企业是淮河流域的重要污染源,几无例外。南街村的酒厂、食品厂是否也是如此?我们三人心里都在琢磨,可我们中没有一人提出要采访。原因只有一条:淮河流域的人们太需要致富了!有了富裕的、城市化了的南街村,就能让人们看到希望。不去了解也罢,就当它是未知数,好让心里存留一缕美好的阳光。
南街村的免费游览车通过村主题广场
南街村有一个“马克思主义主题广场”,毛泽东的高大雕像居中,像前有两名着礼仪军装的人站立护卫。护卫定时轮换。换岗时也按列宁墓前的交接模式,举行正步走仪式。四周有经典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油画头像相衬。与以前国庆节北京天安门广场四周的摆置相仿,只是少了孙中山像。
主题广场往西,是另一中式广场。一排南北向的高大人造城墙,把南街村与喧闹的小吃街隔开。中间有一座城楼,名曰“正阳门”。
两个相连的广场,四周墙壁上都写满了各类标语,有马列语录,也有不少是近代教育家、安徽籍人士陶行知的训语。国民党统治时期的陶行知,致力于教育振兴中国农村,兴办我国第一所农村师范学校——晓庄师范。现在的党政官员,知道他名字的都不多。在南街村刷陶行知那么多语录,直白、贴切、深刻,我感到这里应有接受过传统教育的“高参”在为村子谋划。可多走几步,又来到一座仿古城楼,上题“正阳门”。用一城楼把南街村与西面的居民隔开。城楼前,我思索半天,觉得在突出“社会主义崇拜”的“政治广场”边,并列这种封建社会标志性建筑,不可理解。要么“高参”有意为之,寓政治讽刺与广场建筑之中,要么就是农民式的大俗:只要崇拜,不问出处,更不理会形象之外的寓意。
我们还注意到,南街村大大小小单位、企业门前,都有身着军装的年轻守卫。一般为两名,一站一坐,均一丝不苟。我忍不住询问了其中一位,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只是南街村的雇工,月薪300元,村里包吃住。我立即联想到那些明丽逼人的小女孩,不知聘自何处,月薪会比300元高还是低不得而知。
在南街村的宾馆、书店有多种版本分析、总结南街村政治、经济模式的专著出售。我买了一本,是《漯河日报》记者所编著。翻了一下目录,便知是应景之作。上面选录很多文章、讲话,包括村支书的讲话,全为赞赏之词。作者显然没有站在研究者的角度去看问题,甚至是纯粹的“枪手”。因此也就没有兴趣去研读了。还有一点,我向来认为,对任一局部现象进行南街村的文化宣传栏还有“新农村”特色理论总结,其结论都很难有科学性。就像我们的新闻报道,非得从一时一地得出某个阶层某个性质的结论一样,是不可靠的。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