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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每一个体或生活的瞬间,我们碰到了米兰·昆德拉的《缓慢》,并追随他“缓慢”的溯因过程……
在《缓慢》中,昆德拉在对现代生活积淀的感受的基础上,在塞车事件的引发下,形成了他关于记忆和速度的联想。他改变了过去小说中情节结构的常式,而是从容地将思辨、幻想、虚构、感悟、白描杂糅为有张有弛的叙事节奏。他哲学式的思辨涡流以及纵横捭阖的游思运笔让受众充分体会到缓慢带来的魅力。
昆德拉于文本之初就精彩地论述了速度对现代社会的浸渍。它导致了人的一种自我迷醉,一种清教徒式的功利主义,例如文本中那位美国女人对性高潮的崇拜。在此,时间不再负载任何自我和生命的意义,而只如蝉蜕般地黏附在速度的快感上,昂扬且迷醉地冲向烦恼人生的奈何桥。缓慢的乐趣消失了。“那些民谣小曲中所歌咏的漂泊的英雄,那些游荡于磨房、风车之间,酣睡在星座之下的流浪者,他们都随着乡间小路、草原、林中隙地和大自然消失了”〔1〕,人们不再凝视上帝的窗口,而是觉得这样无聊、虚伪。悠闲被扭曲为无所事事,效率胜于闲情。为什么如此呢?因为这儿有记忆的介入。
按照我们的生活经验,当我们试图忘记什么的时候,我们总是关闭凝视自己心灵的那扇窗户,通过忙碌别的事情来占据对它的思考空间,速度跟遗忘成正比。于是,现代人对速度的疯狂痴迷不无理由地是为了摆脱令人不快的记忆,有关他的生命和生活琐碎、平庸和乏味的感觉。但这丝毫于事无补,并且更容易陷入那种存在中不能承受的虚空之中。因为速度提供的庇护并不能一劳永逸地扼杀所有的记忆,同时由于反思的缺乏而使它像一条抛物线一样更加远离事情的解决,直至在速度中晕眩、虚脱。文本中的贝克、捷克昆虫生物学家、凡生、英玛菊娜塔无不在速度的漩涡中沉浮,他们在试图遗忘或弥补前面的不完满的时候却带来了更多的不如意,因为在速度和记忆的深处有别的什么东西他们丝毫没有触及……作者从舞者这个角度有所暗示。
作者在文中借彭德凡之口提出了舞者的概念。舞者是贝克、凡生们的关键词,他们有着强烈的自恋情结,他们需要看不见的目光的注视和关注,所以同时必然也无视近前的实在可见的目光,或把它仅仅挂上睫毛,在故意忽略了解这种目光所期许的内容的瞬间,已经制造出美目盼兮的效果,把脉脉风情投向了抽象的大众。他们的目光是空洞的,因为他们的自我迷醉阻隔了与他人的交流,反馈机制的瘫痪使他们永远回不到自身。舞者追求的是荣耀,是道德的嘉许。他们的诚实无懈可击,“他们将自己的生命视为成就一件艺术品的材质,他们不宣传道德,但是将它舞蹈之,用生命的美令世界感动和晕眩”〔2〕。怀疑他们的诚实可能会被众夫指为个人的价值观不健全,因为他们所凭依的是形而上的真理、正义、博爱、道德等这些正面价值,而它们的居高临下,又维系着社会的正常运转,是建立秩序的中枢。这样他们得到了看不见的人群的保护,获得了最大的安全系数,同时不必为自己虽光彩四射但欠缺思考的号召所带来的不幸而感到自责和内疚,因为他们舞翩翩而邀起的是道德的氤氲,而这朦胧却可销褪他人生命的血色。但舞者们看不见这些,对他们来说,恐怖的事情只是得不到公众目光的青睐和注视,登不上表演的舞台。这正是贝克、凡生他们所惧怕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消除这种恐惧:贝克在失去了亲吻艾滋病患者的机会后不得不奔赴索米尼亚参加赈灾活动;捷克昆虫学家才会对自己在本国的经历既悲伤又骄傲;凡生为摆脱穿三件式西装先生的尖刻攻击而勾引茱莉以体现自己的魅力其实茱莉不过是他自我陶醉时的目光停留处……他们陷入高速度的补救工作中,为了使大众遗忘他们前面表演的遗憾。但这一过程似乎很难以轻松的结局宣告结束,不止因为舞者的身份本就暗示着他们必将力竭而歇,并且在于他们很大程度上诞生在大众生活和思想的移情需要中,而这种需要是因时、因势而变的。
同时,作者还讲述了年轻骑士的故事,他同一个贵妇人发生了一夜情。他们的偷情故事是缓慢而悠长的,那种节奏带给了他们爱情的气息。当他知道这是一个小小的阴谋时,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来日,自己也不会有听众,但他可以慢慢地体味这次经历中那甜蜜的忧伤,并将之封存在记忆中等老来下酒用。
昆德拉有意将这两个故事穿插讲述,并安排了最后的合拢,即凡生和年轻骑士这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穿越时空的相遇,从而使主题浮现:“我有个模糊的感觉,就是你寻得快乐的能力是我们惟一的希望。”〔3〕此处,昆德拉的关怀是很模糊的。舞者的身份是烦恼的源泉,所以,不是像可怜的凡生那样,在表演的帷幕前甚至奉献了最私隐的生理行为和快感享受;也不再被速度所左右,而是在即使失意时也能发现生活的乐趣,生命的意义,如骑士一般及时的缄口。这不是阿Q的遁词,而是一种达观的对待生命的态度,从自己的既定选择中不断获得积极的因素,使自己进入自觉完满的生命状态。但仅止于此吗?昆德拉似乎还暗示着某种更进一步的考虑,如果我们回想一下彭德凡的话,就不难发现这一点。
彭德凡在对舞者高谈阔论时,曾被凡生反诘。他在打字员小姐面前的表演更使他被后者指为不折不扣的舞者。对此,彭德凡真诚且无奈地向朋友忏悔:“广义的来说,当然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是个舞者,我承认当我看到一个女人到来时,比任何人还像个舞者。我能怎么办呢,我无法控制。”〔4〕但是,他接着进行了理论家的精密推理,指出舞者这个概念的外延是针对看不见的群众的表演者。彭德凡这种舞者和理论家身份的转变可谓文本解读的柳暗花明处。可以想象,当生活的聚光灯照射到具体的个人身上时,他就很少有可能再在幕后当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中恐惧和怜悯的观众。舞者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摆脱不了的影子,怎么办?看看彭德凡,他自己强调过:他创造、推演他的想法只为自己的快乐。所以,在受到责问的场合下,他明智地转移大家的视线,后退一步进入自省反思、以自身为审视对象的他者视野。这段距离给他提供了反讽这种令人起敬的智慧的可能性。借用波德莱尔关于“分身”〔5〕的论述,人与人之间由于社会地位、知识层次、思想境界等方面的差异会带来权力或意志的倾轧以及优越性和低劣性的存在,但是基于这种存在之上的真诚的忏悔、深刻的自省、机智的反讽却凭借对语言的认识论的运用,对事件真相的揭示,克服谬误和邪恶这种即使是惩罚也难以补救过失的蓄意的失序,在真理的澄明中呈现出个体的多面性和复数性,唤起他自然公正的人性,而不再将注目的焦点置于那种成为过去时的伦理道德高下优劣的评价。所以,据此彭德凡摆脱了经验层面的尴尬的情势,而转移到了一个由语言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寻求着自己艺术家或哲学家符号化分身思考的快感:不必考虑自己作为舞者(舞者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的劣势,而是将其作为一个与自己绝缘的语言符号进行思想的推衍。像卢梭一样,从忏悔到辩解,他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智慧折服了凡生,摆脱了困窘,获得了寻得快乐的能力。这样,他真正继承了伊壁鸠鲁学派的衣钵,体会到享乐的个中三昧。实际上,人们大多数都这样活着,都这样调整自己。高谈阔论之际,扪心自问之时,人们大多感到自己抽身事外后,才能对彼是彼非立分泾渭,虽然当值时却以惘然或昧然处理事情。
美国一些评论家称昆德拉是一只“价值论的牛虻”。的确,他的道德中立,他对一些自然状态的怀疑使他的深刻留下了尖酸的印迹,并且有享乐主义之嫌。其实,这是可以得到理解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能得到另一种思维的快感。对缓慢这个生存暗码的解读中,舞者是无处不在的,当把每个人生活的一瞬放大的话,我们就能清楚地看清舞者的痕迹。现今时代中,他们在社会的科层体系中被定位,同时又被裹挟进身份消费、快感享受的漩涡,他们缺乏关于自己的身体和思想的记忆,而是亦步亦趋地重复别人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