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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在法定的惩处之外不得有任何歧视,否则就很可能导致国家及其工作人员以“人民”或其他堂而皇之的名义压制、剥夺一部分社会成员的合法权益。此外,在资格的确认上,二者也存在主客观性上的分野:是不是人民往往是由国家政府根据其政治表现来认定,难免带有主观随意性,这样便极有可能把对政府或政策持有异议的人从人民的范畴中剔除出去;而公民的确认则非常简单,只要符合法律规定的要件就行,是自动认定的,因而具有客观性。显而易见,后者与前者相比具有程序上的正当性。前者由特殊性法则决定,后者由普遍性法则决定,更符合平等之精义。
最后,“人民”是革命逻辑的产物,“公民”是宪政逻辑的结果。因为要革命就要首先划分敌友,所以必须在人民与反动派、阶级敌人之间划出一条明确界限,你死我活、势不两立;革命要证明自身的正当性,就必须赋予人民以正义和至善的内涵。而在宪政国家,国家必须对一切社会成员一视同仁,只有当其违反法律时,才可以加以制裁。在革命时期,提出“人民”的口号是必要的,而“公民”恰恰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公民”是以承认现有政权合法性为前提的,此时“人民”是作为“公民”的替代品、以颠覆者的面目出现的。而在革命结束之后,“人民”概念就不再那么适用了,因为它潜在地蕴含了这样一个前提:有一部分社会成员是坏的,处于人民的对立面。借用一个法律术语,这是有罪推定。由此得出的合理推论就是:必须对这些人(敌人)实行专政。那么这项工作由谁来做呢﹖当然是国家,因为只有国家才有权力和能力这么做。因此只要国家认定某些人属于专政对象,国家就不仅有权力而且有义务对其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这样一来,有谁能够保证国家不会凭借这种专横权力来侵害民众呢﹖又有谁能够阻止国家这么做呢﹖
可见,“人民”与“公民”两个概念之间不仅存在着差异,而且还暗含着紧张:人民很容易向公民的对立面——臣民——转化。人民与臣民看似天壤之别,其实仅有一步之遥,如果没有公民文化的支撑,人民在精神状态上也就与臣民无异;如果没有法律和公民社会自组织力量的保护,国家就可以轻易地将人民置于臣民的地位。造成这种紧张关系的根源在于:“人民”与“公民”虽只一字之别,但各自所体现的观念却截然相反。一个是集体至上论,一个是个人权利观。当个体走向虚无,集体也就成为再空洞不过的话语,甚至可能沦为少数人用以宰控他人命运和实现个人私利的尚方宝剑——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权运用集体(人民)的名义。只要我们的“人民”依然习惯于把自己看成一个自然人,而不是从公民的角度来考量自己的社会角色,只要我们的法律依然只是在捍卫抽象的“人民”,而不把公民的权利精确化并提供有效的保护,那么“人民”就无法完全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补充一句:公民、公民文化和公民社会这三者是共生的,公民文化是公民社会的内在精神,公民社会是公民文化的外在形态,而只有在公民社会和公民文化中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公民。遗憾的是,在我国还没有形成这种理想的社会生态,而要实现这种生态,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公民,要有勇气把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变成现实,同时恪守相应的义务,也就是说,在成为真正的公民之前,我们先要有成为公民的欲望和意志。你只有自己把自己当作公民,别人(包括国家)才会把你当作公民!不能想象一个国家会把具有臣民心态的民众视为公民!
当前我国正大力提倡“依法治国”、“依宪治国”,如何从深具臣民文化和革命文化传统的土壤中培育出符合宪政和法治要求的公民文化,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公民文化的确立绝不只是换个说法这么简单,但我们不妨先从“人民”这个称谓上入手,强化人们的公民角色认同,同时也强化政府对公民负责、为公民服务的理念,这样也就为公民文化提供了生长的空间。当“公民”从日常用语转变为人们的一种思维方式,当公民的权利与义务成为大众常识的时候,我们的公民文化也就水到渠成了。由“人民”到“公民”的观念进化,或许就是中国推进政治文明的一个先声吧!
谁之痕迹
——质疑《道义迷失的历史痕迹》
? 叶清琳
《书屋》2003年第9期发表了于展绥先生一篇题为《道义迷失的历史痕迹》的文章,带着学习讨论的态度,笔者试对文中一些值得商榷的错误观点,提出质疑和异见,如有不妥,也希望诸公能对论点继续深入讨论。
原文开始引用了《论语·子路》中的“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对这句话中“隐”的方式问题进行探讨之后,作者得出的结论是:“孔子在肯定这种‘以亲遮义’式的那种毋庸置疑、理直气壮的态度和口气,‘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正直就在其中了’。偷了别人的东西,互相隐瞒,不仅没有丝毫理亏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正义在握’的理直气壮,天底下有这样的道德准则与逻辑吗?无论孔子的徒子徒孙如何巧舌如簧,百般狡辩,有一个事实不容质疑:道义、正义感的缺失就发生在我们文化的源头”〔1〕。笔者认为:将道义和正义感的缺失归罪于儒家文化这一基本观点不能成立。
首先仅从“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来窥探儒家文化未免偏颇,儒家文化中也有很多支持道义成分的观点,至少儒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教人诚实做人的,这个主流不能不看到。如:
言必信,行必果。(《论语·子路》)
人而无信,不可知其可也;信则人任焉。(《论语·阳货》)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荀子·不苟》)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孟子·离娄上》)
不足于行者,说过;不足于信者,诚言。(《荀子·大略》)
儒家认为诚信是人性之本、天道之源,类似这样的观点,举不胜举。儒家鼻祖孔子生在动荡年代,他的仁学“本产生在早期奴隶制崩溃、氏族统治体系彻底瓦解时期”〔2〕,儒家文化的背后实际上是对复兴周礼制度的提倡,这种制度虽然孔子认为其美好,但是被历史无情的摒弃了。孔子而后,儒分而八,以后有更多的发展和变迁〔3〕,有的与原儒有很大的差异或偏离,如“荀子突出发挥‘治国平天下’的外在方面,直到法家韩非把它片面发展到极致,从而走到反面,而又在汉代为这个仁学母体结构所吸收消化掉”〔4〕。韩非和李斯是荀子的学生,是法家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的集大成者,二人辅佐秦始皇,开创了高度强权和集权的封建帝国,建立了一套维护帝王统治和规范社会秩序的成文法律。毛泽东说:“百代皆行秦政制”,两千多年的律令法规的基本精神和整体特征一脉相承。在历史的前台一直是法家在唱着主角,儒家只不过是唱戏者的脸谱罢了。孔孟的原儒在现实社会中不仅不能运用自如,反而会让其实践者四处碰壁,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在实际中只能按法家文化行事,而这样的局面,正是法家提倡的“理”以及实际上的利己主义的结果。正是在法家中,“利己主义终于达到了顶峰,并不断地在后世的宫廷斗争中得到最充分的实现。韩非始创的法家一套,与儒家强调从个体道德品质出发的内圣外王的政治理论,当然就截然不同了”〔5〕。联想到“文革”以及中国历史上多少人卖亲求荣、卖友求荣,其实中国人并没有几个人做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呢。这一点文章作者也注意到了,但作者认为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是儒家讲道德和道家反道德双重拉扯的结果,这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原文中提到“国人整体道德观念(不仅仅是公正、道义)的淡化,还与道家文化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与儒家追求的道德人生恰恰相反,道家文化是反道德的,绝圣弃智是道家的核心理念”。在这里,作者显然对道家文化的理解不得要领。首先,老子的思想不是道家思想的正统,道家思想的正统在庄子那里。老子更多的是研究如何耍手段的阴谋家,而不是追求个体自由的道家。因此以老子的思想来推测整个道家的思想就会出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