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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窦此三颂,构想突兀,意象腾挪,运思奇变,已臻大冶无方的化境,故圆悟再三赞叹:“这一句泥佛不渡水颂分明了,且道为什么却引神光?”“此一句金佛不渡炉亦颂了也,为什么却引人来访紫胡?须是作家炉鞲始得。” “且道雪窦颂‘木佛不渡火’,为什么却引破灶堕公案?老僧直截与尔说,他意只是绝得失情尘意想。净裸裸地,自然见他亲切处也。”《碧岩录》本则
雪窦三诗所引的对象,与所吟咏的主题看似没有关联,实则草蛇灰线。雪窦认为,只有自性之光方可照彻天地,用物质做成的佛像是没什么作用的。“神光” 不是指神秘的光,而是出生之前即已存在的纯真人性。这纯真的人性,是水火不能侵犯、盗贼无法掠夺的。慧可立雪求法,得以安心,也无非是使深潜于生命中的神光得以焕发。如果后人只是流于形式上的摹仿,就会堕于雕伪的恶趣。因此雪窦引神光颂“泥佛不渡水”,恰当稳妥;至于雪窦以子湖狗、破灶堕入诗,同样有其内在的逻辑性。圆悟指出只要透过这三颂,便可大彻大悟。此三颂的主旨,在于荡除一切分别的心念,指示学人焕显“神光”,泯灭情念,摒弃假我,明心见性,即见到每个人的“真佛”,豁开慧眼,看穿世相的虚幻,超越相对的二元观念。
当然,“真佛”并不能离弃泥、金、木佛,而存在于某个诸如心内的特定的地方,“真佛内里坐”,这句话虽然被雪窦略去,却正是雪窦此三诗的终极意旨:自性的“真佛”就“端坐”在木佛、金佛、泥佛的“内里”,不为水火所坏。有形相的三佛和有为法同归成坏,自身难保。世人如果向外求佛,就永难得到。唯有情不附物,回光返照,使痴迷的心灵得到安歇,才能见到原本的真佛。《颂古》卷18冶父川颂:“三佛形容总不真,眼中瞳子面前人。若能信得家中宝,啼鸟山花一样春。”无著总颂:“金佛不渡炉,圆光烁太虚。直下便荐得,不用更踌躇;木佛不渡火,院主眉毛堕。烈焰亘天红,舍利无一颗;泥佛不渡水,衲僧难下嘴。拟议隔千山,迢迢十万里。”
象征本心超越性的还有《碧岩录》第18则“国师无缝塔”公案及颂古:
肃宗应为代宗皇帝问忠国师:“百年后所须何物?”国师云:“与老僧作个无缝塔。”帝曰:“请师塔样。”国师良久,云:“会么?”帝云:“不会。” 国师云:“吾有付法弟子耽源,却谙此事,请诏问之。”国师迁化后,帝诏耽源,问:“此意如何?”源云:“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黄金充一国。无影树下合同船,琉璃殿上无知识。”
本心圆满,犹如没有缝棱的石塔。一般的佛塔用木或石累砌而成,所以都有缝。用一块卵形整石来造,塔身无缝棱,作为墓碑之用的就是无缝塔。对耽源的颂词,存在着种种误解,圆悟批评这些臆测说,有的人说国师沉默不语,就是无缝塔的样子。如果这样理解,达摩开创的禅宗就扫地而尽了。如果认为沉默就是禅,那么不说话的哑子就成了一等的禅师了。耽源的颂诗引起的另一种揣测,是说“湘相”是相见,“潭”谈是谈论,中间有个无缝塔,所以说“中有黄金充一国”。皇帝与国师对答,就是“无影树下合同船”;皇帝不能领会禅法,所以说“琉璃殿上无知识”。这些都是邪谬的见解。程兆熊《俱胝的一指》 《禅学论文集》第2册第295页:“第一,‘湘之南,潭之北’,那是秋鸿横空。第二,‘中有黄金充一国’,那是夕阳着地。第三,‘无影树下合同船’,那是太平时节。第四,‘琉璃殿上无知识’,那是理性世界。在雁声中,在夕阳里,在太平时,在理性内,那就是一个无缝塔样,何须更劳建造?”可以参考。 雪窦颂国师无缝塔云:
无缝塔,见还难,澄潭不许苍龙蟠。层落落,影团团,千古万古与人看。
诗用白描的手法,勾画出无缝塔图样,体制虽短,却极腾挪跌宕之致。作者先是用“见还难”点出无缝塔的超越形象、超越相对的质性,指出“无缝塔”虽然明明显露,可是要看见它却很不容易,因为用肉眼根本不能见到。国师在回答塔样时沉默良久,很多人遂认为沉默良久就是无缝塔,雪窦指出,国师的沉默如同澄潭,里面不会有苍龙蟠踞,沉默中并没有无缝塔的样子。真正的参禅者,不但不会在静水中蟠踞,而且不会向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处蟠踞。通过否定之后,雪窦又用“层落落,影团团”晕染出无缝塔的形相,神光离合,似有若无,使读者既能感受到鲜明的形象,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这不即不离,不求在目前,求之反转远的无缝塔,正是本心的传神写照。只有用超越形相的慧眼,才能见到。后来禅僧吟此公案,也多是从超越性上着眼,没有人能超出雪窦的范围。如《颂古》卷8圆悟勤颂:“八面自玲珑,盘空势岌□。表面镇巍然,若为分六凿?” 佛鉴勤颂:“无缝塔兮不见影,廓然一片真如境。烁迦罗眼电光流,杳杳冥冥不见顶。”《从容录》第85则天童觉颂:“孤迥迥,圆陀陀,眼力尽处高峨峨。月落潭空夜色重,云收山瘦秋容多。”
表达超越感官,而明心见性的,尚有《碧岩录》第78则“妙触宣明”、第94则“吾不见时”、第89则“云岩摸枕”公案及颂古。
楞严会上,跋陀婆罗菩萨述说所证圆通法门之因,“于浴僧时,随例入室。忽悟水因,既不洗尘,亦不洗体,中间安然,得无所有,宿习无忘。……妙触宣明,成佛子住”《楞严经》卷5。 入浴时忽然悟到水的因缘,它既不能洗涤尘垢,也不能洗净身体。无论洁净与污垢,它都不沾滞,水性永远清净。轻微的使它漂流而去,粗重的使它沉埋下去,水性自身仍是不垢不净。本心自性犹如水性,微细的、美好的幻想,犹如水上的浮尘,轻轻地随流漂去;粗重的、浊恶的情欲,犹如水中的沉淀,深深地沉淀下来。但是能知能觉的本心,却始终不变。由此体会水性,可以领悟到本心的实相:心上的妄念,犹如水上的浮尘与波纹。沤生沤灭,以及浮尘与波纹的变化,始终改变不了水性。只要心如止水,静观心波、浮尘的变化,皆如梦幻,就能领悟到本心的实际。跋陀婆罗因为微妙的感触,明白了本心如水的道理,而得到佛的法要。佛问众菩萨修什么方法才能圆满通达佛的果地,跋陀婆罗遂认为从微妙感触作用去体会,乃是最上乘的妙法。此段经文被列入《碧岩录》第78则:
古有十六开士,于浴僧时随例入浴,忽悟水因。诸禅德作么生会?他道妙触宣明,成佛子住,也须七穿八穴始得。
为什么菩萨在入浴时会感悟妙触,住于佛地,而一般的人虽然也“入浴”,也一样的“触”,却不能了悟?这是因为世人“皆被尘境惑障,粘皮着骨,所以不能便惺惺去。若向这里,洗亦无所得,触亦无所得,水因亦无所得。且道是妙触宣明不是妙触宣明?若向个里直下见得,便是‘妙触宣明,成佛子住’。如今人亦触,还见妙处么?玄沙过岭,磕着脚指头,以至德山棒,岂不是妙触?” 圆悟语按:本书阐释《碧岩录》部分,凡括号内仅标“圆悟语”者,均为圆悟在《碧岩录》该则中的评论。 玄沙欲遍历诸方,参寻知识,携囊出岭,筑着脚指,流血痛楚,叹道:“是身非有,痛从何来?”便折回。雪峰问他为什么不遍参去,玄沙说:“达摩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雪峰深以为然《正法眼藏》卷2。 玄沙能够返回心灵故乡,正是得益于一触,故禅林咏为: “钓鱼船上谢三郎,趯倒须弥返故乡。应笑途中未归客,伶俜旅泊向他邦。” 《颂古》卷31本觉一颂如果能对妙触有灵活的体会,虽不必入浴,也可于一毫端上现宝王刹,向微尘里转大法轮,一处透得,千处万处一时透。一切处都是观音入理之门。雪窦颂古,教人从“妙触”里头会取其中的道理,免得被经教束缚得半醉半醒,而要当下洒洒落落:
了事衲僧消一个,长连床上展脚卧。梦中曾说悟圆通,香水洗来蓦面唾。
“了事衲僧消一个”,眼光明澈、机锋敏利的禅僧,只要一个就够了。既然已经了事,就可以“长连床上展脚卧”,这是因为“明明无悟法,悟了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五灯》卷5《善会》。 彻底了悟的人,连悟的境界都不存在,有一个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