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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昆躺在床上。他感到头痛眼晕。军分会会议那种气氛仍在眼前萦绕。
参谋长走后,他实际上担负着参谋长的重担。可是,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尤其是重大军
事问题上,他却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他曾感到过压抑,但又时常告诉自己,要全面地看待
每一个同志。他觉得,项英同志的家长制作风是很严重的,这与项英同志的经历有很大关
系。但是在中国这块有着几千年封建历史的国土上,家长制作风已经植根于很深的土壤之
中。况且,家长制作风的形成也是有着许多因素的。项英同志在新四军中的崇高威望是人所
共知的。他平易近人的群众工作作风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曾使许多战士感动。几年来,
他把自己的薪水全部交了公。每天勤劳不倦地处理着繁杂琐碎的公务,事无巨细,每必躬
亲,从未有过完整的睡眠。新四军组建以来,项英同志几乎拿出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把那
些来自八省的“山大王”们改造成为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很强的正规部队。战士们爱戴
他,如果不能正确对待这种爱戴,如果不能正确对待自己,就必然形成独断专行的领导作风。
周子昆尽量用公正的态度去评价项英,他希望项英在新四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能够
拿出一个极其负责任的北移计划。然而,当他了解到下午军分会会议情况及最后的决定时,
不免生出几许失望。
12月29日晚,侦察参谋将一份侦察报告呈在项英面前:
星潭、三溪地区发现40师方日英部大量部队。
项英扫了一眼,不屑一顾:“一个小小的40师算得了什么,南线行动不变。”他在专
心思考如何向中央报告。12月30日,李志高将拟好的行军路线图交给了项英,项英指示:
请军分会成员及军长传阅,暂不报中央。
1941年1月1日,在千家万户辞旧岁的欢声笑语中,项英终于起草了给延安的电报。
毛、朱、王并胡、陈:
最近情况与我们的行动:
(一)自我抗议电后,顾即复电解释:并非改道,而是增辟道路;我又去电,要求主力
经苏南,顾复
电只允许一个团主力,其余仍经江北。
(二)战区联参于31日晚,赶至军部,商量要求,意20万款10万子弹可办到,今又
赶回泾县与顾商妥,明后日前来。
(三)现彼方军队正在调动部署,尚未完毕,并增79师40师到太平旌德一带,其计划
为封锁围歼我军,估计彼怕我先动。故事缓和。
(四)铜繁江边增加两只兵舰汽艇,不断梭巡,少数人也不能偷渡。
(五)我们决定全部移苏南,乘其部署未定即突进,并采取作战姿态运动。发生战斗可
能性极大,我们如遇阻击,即用战斗消灭之,遇强敌则采取游击绕圈,至万不得已时,分散
游击。
(六)我们已不等其子弹款项,准备立即行动,一切准备完了。如中央有指示,请于明
日(2号)最迟3号电告,否则,我们行动后,联络恐很困难。请转告周恩来、叶剑英。
电报以新四军名义发出,即没提28日军分会会议这样重大的问题,更没提最关键的路
线问题!
项英在搞文字游戏,与中共中央开了个大玩笑!1941年1月3日,毛泽东、朱德联名
致电叶挺、项英:
你们全部坚决开苏南,并立即行动,是完全正
确的。
项英阅后,欣然提笔,在电文右上角批道:
项已阅。请军长阅后,将此报内容,下达各团、教导总队及军直各部处,
叶挺终于看到了非常有限的中央来电,然而,他却非常失望。
中央复电已喻晓全军——军部的计划是完全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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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月4日。
清晨,项英比往日起得都早。在组织有关人员焚烧了一些文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新四
军《抗敌报》的长篇社论《临别之言》之上。就要离别这苦苦奋斗3年之久的皖南大地,他
的心头别有一番滋味,不禁想起宋代婉约派代表词人柳永的名句:“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
堪冷落清秋节”。
窗外的苍穹,彤云密布,就要下雨了。这阴霾的天气给项英心头又笼罩了一层阴影。然
而他来不及去整理此刻纷繁杂乱的思绪,也不想留连于“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
月”那种悲凉意境,只想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只想在这危机四伏的紧急关头,为全军带来
一缕光明。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行军路线序列,然后下达了两项指令:一、各纵队必须在5日拂晓前
到达指定位置;二、叶、项、袁、周联合署名的《告皖南同胞书》要尽量多印,广为散发。
下雨了,蒙蒙细雨中,成千上万的人从罗里、云岭、新村、白果树等地涌向新四军驻
地,皖南人民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来为新四军送行。群众杀鸡宰猪,家家摆开大小宴席,为即
将离去的新四军战士饯行。一只小猪崽想躲过这场屠杀,但却没能幸免,它死在一位白发苍
苍的老汉的屠刀下。老汉流着泪水对阻拦他的战士们说道:“孩子们,你们走后,国民党军
队就要来抢粮抢猪,不如把它杀了,表表我们的心意……”老汉哽咽了,泪水与雨水一同顺
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向下流淌。战士们再也抑制不住,风雨中,任凭泪水挥酒。战士拥着群
众,群众拥着战士,千叮咛万嘱托,说不完的道别话,流不尽的离别泪,叙不完的军民情。
皖南风雨骤,山川同一哭……
下午6时许,皖南新四军部队告别了云岭的父老乡亲,低吟着“别了,三年的皖南”,
散发着《告皖南同胞书》,在风雨中踏上了征程。
军部将9000人马编成3个纵队,分三路进发。
第1纵队为左路,辖原新一支队老1团和新1团,约3000人。傅秋涛任司令员兼政治
委员,赵凌波任副司令员,王槐生任参谋长,赵希仲任副参谋长,江渭清任政治部主任,由
土塘到大康王集中,通过求岭向榔桥行动。
第2纵队为中路,辖原新2支队老3团和新3团,约2000人。周桂生任司令员,黄火
星任政治委员,冯达正任副司令员,谢忠良任参谋长,钟德胜任政治部主任。由贡里到凤村
集中,经高坦向星潭行动;
第3纵队为右路,辖原第3支队之第5团和军部特务团,约2000人。张正坤任司令
员,胡荣任政治委员,黄序周任参谋长,吴溪如任政治部主任。纵路部率第五团达章村、溪
口和茂林附近地区集中,其特务团到铜山地区集中,准备控制樵山岭、大麻岭,佯攻太平,
掩护大部队前进。
军直属队及教导总队约1000余人跟随第2纵队行进。跟随军部机关一起行动的,还有
中共中央东南局副书记饶漱石。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天地浑然一体,漆黑一片。部队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进。抵达
章家渡时,一向平静的青弋江却奔腾咆哮、浊浪滔滔,猛涨的江水使预先架设的浮桥变短
了。万不得已,先头部队奋力加长了浮桥。然而,不同建制的部队拥挤在桥头,叫喊声、器
械碰撞声伴着风声雨声乱成一片。刚刚通过千把人,浮桥便断了。战士们徒步过河,在寒风
中战栗,在冰水中发抖。
风雨交加,天怒人怨……
与此同时,国民党7个整师、8万余人,遵照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和第32集团军
总司令兼前线总指挥上官云相的命令,正日夜兼程向新四军皖南部队进逼。
1941年1月5日。
经过一夜艰难跋涉,战士们又冷又饿,极度疲劳,40公里竟走了8个小时。天明后,
新四军军部抵达茂林以南的潘村,第1纵队抵达大康王,第2纵队的老3团和新3团到达凤
村,第3纵队的特务团到达铜山,5团到达章村、溪口和茂林附近。
项英望着疲惫的部队,脸上布满阴云,军部北移第一天就碰上如此恶劣的天气,出师不
利。于是他决定在茂林附近地区休整一天。
茂林是个大集镇,这里的人民对新四军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当年红军北上抗日先遣
队、7军团长寻淮洲的遗骨就安葬在这里。1938年5月,陈毅率领1支队去苏南路过此地,
为寻淮洲修墓立碑。今天,当新四军疲惫的步履踏碎茂林清晨时,镇子被唤醒了,顿时热闹
起来。人民为新四军的到来而忙碌着,街两旁的皖南小吃发出了诱人的香味:咸煮的花生、
油炸糍粑,糖炒板栗、五香鸡蛋……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