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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玄玉浆——古代饮食“八珍”之一,即马奶子。
猪目今模样不佳,当年却是英俊小生,人见人爱!”遂卖弄昔日自己的风流韵事,又道几年前自己如何被文殊菩萨捉弄,变成这副丑八怪样子。又哀叹师父有病,不知何时能到灵山,得堂堂罗汉金身。媚儿笑道:“等猪长老成了罗汉,又不识得奴家是何人了——奴家真是命薄!”八戒搂住她安抚。媚儿道:
“趁令师在此间养病一时不能成行,猪长老为何不去求文殊菩萨,叫他再还你俊俏面孔?”八戒连连点头称是。却又忧虑,怕去到五台山,菩萨不理睬他。媚儿道:“呆子,你不会赍些财礼?”一句话提醒了八戒,搂住媚儿亲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八戒得了媚儿指教,便夜间潜形去宫中偷珍奇器皿,不几日便得了四件飞羊铜尊、一只金虎自、一面透光镜,①使个包袱包了,怕别人发觉了,便藏在庭外假山洞穴里。只愁自己云路不是太快捷,来回要三四日,恐师父怪罪,忽思起向时曾骑天马去花果山请孙猴下山,便盘算这回仍以白马为坐骑。
焉知好事多磨!那行者见八戒近日来鬼鬼祟祟,便留了心。这日晚,那八戒等众人睡着了,便蹑手蹑脚溜出屋,去假山取了包袱挎在身上。才要去马厩,却叫行者拦住去路。八戒恼得蹲在地上,道:“好哥,放我去吧!”
行者笑道:“去何处,从实招来!”八戒无奈,一一道出。行者道:“呆货,你偷吃花酒,这是一罪;盗窃财物,这是二罪;贿赂菩萨,这是三罪!”揪住耳朵:“快随俺方见师父,忏悔罪过!”八戒磕头作揖,苦苦哀求,叫行者高抬贵手!行者见八戒可怜,心一软,便放过八戒。只叫他速将所窃之物送还宫中,再不准去吃花酒。那八戒敢不从命!
八戒自从被行者坏了好事,脸上未敢露不悦之色,心里却恼恨不已。背后时常偷骂“粥马温”、“死猴头”。叫沙僧看在眼里,一日瞅行者出门了,悄问八戒近日如何不出去吃酒了?八戒憋不住,将那事备叙。沙僧同情道:
“大师兄委实不该拦二哥!成人之美的事,毁之不义也!”又劝他:“‘吃亏人常在’,且忍这口气吧!”八戒道:“走着瞧。早晚老猪也坏坏他的事!”
又愁行者没有过失犯在自己手里。沙僧微微一笑道:“你没听见大师兄说过师父什么坏话儿?”八戒摇头。沙僧循循善诱:“师父在此任待诏,不西行取经,那猴儿背后能不埋怨师父?”八戒道:“你是说——”沙僧道:“二哥,小弟甚也没说。只是据理揣摩。”八戒点头道:“是了,是了。俺倒想起向时师父在南苑与假王饮酒,猴子回客栈骂过师父。”沙僧道:“此事确凿,我也在场!——只是不好移花接木!”
八戒道:“三弟你这般仁义!老猪却等不得了!”这呆子,想出那日之气,便去师父病榻前奉茶,趁讥捏造假言,说行者如何在人后诽谤师父贪图衬红“富贵美色”,故托病不走!气得三藏把茶盏儿摔得粉碎,一迭声叫传唤行者,当面对证。那沙僧又假惺惺劝师父“息怒”,道:“他岂会认账,倒落得二哥里外不是人。师父只心里有数就好了。”三藏方强忍下这口气。
又过两三日,行者见他师徒仨皆不理睬自己、甚是烦恼。寻思早知如此,还不如上回遭贬时铁了心留在花果山!日有所思,夜有其梦,是夜果梦见花果山景象,见水帘洞飞瀑、逍遥宫废墟??他与众猴在桃林间饮酒、碧海中戏水。端的逍遥自在!只可惜这美梦不久便被八戒如雷般鼾声惊醒!
① 透光镜——此镜镜面微凸,不仅能照人,且光束照上,具反射之光在墙上会形成一定的影像,此影像正与镜子背面纹饰相同,仿佛是从镜背透过似的。为何会出现这种神奇现象,此谜仍未完全揭开。
行者再难成眠,回思残梦,唏嘘不已,待到晨晖入室,行者折身自床上跃起,瞅见的却仍旧是三张冷面孔!好歹等唐僧进过早饭,行者实在忍不住,终于对师父说想回花果山“省亲”,“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准定返回。”
不料三藏冷笑道:“何必三日五日,你如不愿来便不必回来!”行者惊道:
“师父怎出此言?倘不放徒弟走,权当没说!”三藏按捺不住怒气,道:“悟空,你也休言什么回去’省亲’,其实还不是嫌为师羁留此地!”跳下床,去抓锡杖,叫道:“沙僧备马,八戒挑担,咱们走——”身体本来虚弱,再伽气愤,连声咳嗽起来,闷得脸赤气短。沙僧、八戒忙上前给师父捶背、揉胸,忙个不停。
行者还想争辩,见沙僧朝他直使眼色。无奈,一跺脚出了庭院。无处可去,便腾起云来,见城东南平展展一片草茵,遂敛祥光,落在草地上。想想自己一世英豪,今日却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烦恼得翻筋头、打滚儿。
发泄了一阵,也是累了,便躺下来。头上丽日蓝天,耳畔花摇草曳。风送来不远处大河哗哗水声,宛如海潮涌动。行者似又回到花果山上、百花丛中,酣然入睡。
沙僧见行者去了,招呼八戒将师父安置在床上,道:“这猴子天生不吃亏的脾气,生气走了,难说他会干出什么!我去瞅瞅,以防他滋事。”见唐僧点头,急出了门。
沙僧出了御花园,胡乱在天上兜了一圈,却径投后宫,求见女王。女王正在玉声殿批阅奏章,闻报即召见沙僧,赐了座,问沙长老来此有何见渝?
沙僧叹口气道:“师父病又重了,盼陛下方便时去看觑,劝慰劝慰。”衬红惊讶:“太医今晨还说令师一日好于一日哩!究竟为何?”沙僧道:“还不是叫我大师兄气的!”说了一回。衬红颔首,道:“我一完公事便去养性斋看望尊师。”沙僧称谢了,起身辞别。衬红亲送他出殿门,在门首忽道:“看沙长老倒是令师的贴心之人。可否告吾:端的令师有心无心留在此间?”沙僧道:“用句老话,师父是‘有心无胆’。”衬红不解:“他怕哪个?”沙僧又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衬红莞尔一笑:“沙长老休卖关子!”
沙僧道:“两救陛下何人功劳最大?今日正是他不乐意师父久留斯国!他自恃手段高,师父也惧他三分!”衬红“哦”一声。时太监已备好车辇。沙僧却推辞不乘,揖别女王,自腾空走了。
女王匆匆批完奏章,顾不得进午膳,便起驾去御花园养性斋。果见三藏正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八戒正笨嘴拙舌劝师父进斋,三藏好歹不吃。见女王至,唐僧欲下床行礼,叫衬红止住。女王笑道:“圣僧哥哥,’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如何受得了。”说来也怪,三藏一见衬红,气便消了大半,依言进了斋饭。斋罢,衬红询问近况,三藏道:“本来好了许多。今日却又心烦。”正在这时,沙僧进门,与衬红见过礼,向三藏道:“城里没有大师兄。
准是出城散心去了。恐师父焦躁,先来回禀一声。”三藏道:“随他去吧!
你也累了,歇歇吧。”沙僧应了,侍立一厢。衬红有意问:“如何不见孙长老?”唐僧道:“请莫提他。”沙僧进言道:“女工陛下也不是外人,何不说出来,听听陛下的高见?”唐僧方道出适才与行者争吵之事:”他其实是嫌贫僧在此间淹留不走,借回花果山要挟贫僧。”
衬红闻言,心中道:“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走,所以才生孙长老的气。”
盯着三藏,心旌摇曳。然一厢有侍立的大监,又守着八戒、沙僧的面,实难表露。只好按捺住内心如潮春情,款款笑道:“依我之见,此事唐圣僧多虑了。孙长老久离家园,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允之。”唐僧嘟哝道:”
这猴子当着我面还难管束,离了我眼,岂不成了没笼的野马!焉知他一去还回不回来?他不回来,我病愈了,如何取经?”说罢,连自己也觉得那“取经”二字说得有气无力。衬红在唐僧床头坐下,微俯下身,娇嗔道:“又是取经!休道哥哥尚未痊愈,就是完全康复了,我也不放你走!”
唐僧看衬红酥胸起伏、秀目含情,内心一阵痴迷。暗付:“贫僧与她,莫非真的是前世宿缘,为何一见面便不能自持?”忽听沙僧道:“师父,大师兄怎还不回来,我再去找找他吧?”唐僧眼瞅着衬红,日上道:“好!好!”
沙僧临行前,咳嗽一声,朝八戒努努嘴儿。八戒不闻不见,依旧呆鹅似地立在榻前,只顾两眼欢欢地上下瞅女王。三藏微微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