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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事务,而将胡适排除在外。一向怀有宽恕之心的博士,也愤愤不平地称宋子文为“太上大使”了。1942年5月19日,胡适在日记中如此饶有意味地记道:
自从宋子文做了部长以来(去年十二月以来),他从不曾给我看一个国内来的电报。他曾命令本馆,凡馆中和外部,和政府,往来电报,每日抄送一份给他。但他从不送一份电报给我看。有时蒋先生来电给我和他两人的,他也不送给我看,就单独答复了(他手下的施植之对人说的)。
昨日我复雪艇一长电,特别抄了送给子文看,并且亲笔写信告诉他,意在问他如何答复,他今天回我这封短信说,“I
replied much in the same vein”(我已用同样的意思答复了)!他竟不把他的电文给我看!
记此一事,为后人留一点史料而已!
胡适终于想通了,决定辞去大使职,以打破目前尴尬难堪的局面。他立即给王世杰去信,表示既不做大使,也不做中央研究院长,因为“我舍不得北大,要回去教书”,“我要保存我自由独立说话之权,故不愿做官”,“大使是‘战时征调,我不敢辞避。’中研院长一类的官不是‘战时征调’可比”。1941年12月24日,他郑重其事地对宋子文说:“郭泰祺来美时,我曾经告诉他,我不想干这种外交官的事。若有更动驻美使节的需要,我随时可走。现在你是我的老朋友、新上司。我也同样向你声明。如果政府要更动驻美使节,也请你千万不要迟疑。我随时可走。”
可是,蒋介石就是迟迟不发表新的任命,胡适仍然被干晾着,一晃就是半年多。他无所事事,只得离开大使馆到处演说,从美国的东海岸、西海岸到加拿大,行程一万六千多英里,演讲百余次,使中国抗战在美国人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1942年初,英国首相丘吉尔访美,他便“发现中国在相当多的美国人的心目中,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在上层也是如此”。为此,他愤愤不平地埋怨道:美国人竟然“把中国看作几乎同大英帝国相等的参战大国”了。
后来,胡适已觉疲惫和倦怠。他给朋友写信时不无掩饰地诉说道:“我在此三年不曾有一个weekend(周末),不曾有一个暑假,今夏恐非休息几天不可了。”他自忖,对于国家,已是尽心尽力了。1942年5月17日,他给翁文灏、王世杰写信,诉说自己的满腹苦衷:
某公在此,似无诤臣气度,只能奉承意旨,不敢驳回一字。我则半年来绝不参与机要,从不看看一个电报,从不听见一句大计,故无可进言,所以我不能不希望两兄了。
去年十二月八日我从国会回家,即决定辞职了。但不久即有复初之事,我若求去,人必认为我“不合作”,对内对外均费解释,故我忍耐至今。我很想寻一个相当的机会,决心求去。我在此毫无用处,若不走,真成“恋栈”了。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1942年8月15日,胡适收到免去他大使职务的电报,心中尤为欣喜。当晚10时,他便回电国民政府:“蒙中枢垂念衰病,解除职务,十分感激。”9月8日,他交卸差事后,便离开双橡园使馆,由华盛顿来到纽约,真正践履其与夫人、朋友所许的诺言,重又回到本属自己的田园,孜孜不倦地进行学术研究。他卸任后不到两个月,便在《亚洲杂志》发表英文稿《中国思想史纲要》,接着,又全副精力投入《水经注》的考证,同时又在几所大学兼课,试图挽回因涉身官场所耗去的学术损失。所以,当有人再次推荐他担任研究院院长时,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决不要干此事。我是一个有病的人,只希望能留此余生,做完几件未了的学术工作。我不能做应付人、应付事的事业了。”
千秋白水文章
? 王开林
若问民国时期究竟谁是最具胆魄和血性的报人,盖棺论定,以下三位确实难分伯仲:一位是《京报》总编邵飘萍,一位是《社会日报》社长林白水,还有一位是《申报》总经理史量才。在黑枪如林、险象环生的乱世,他们无一例外,个个挺身而出,迎刃而上,捍卫民国法律所赋予的言论自由,坚守独立不羁的新闻立场,决不攀附任何势力集团,也决不顺从某个铁腕人物的意志。他们置生死于度外,以笔为旗,以报纸为阵地,毫不留情地批判反动军阀的倒行逆施和丑恶政客的胡作非为,将各路强梁试图极力捂盖的事实真相一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铁骨逢钢锯,秀才遇大兵,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三人皆因文字贾祸,因言论获罪,或被反动军阀公然戕害,或被凶残特务暗中刺杀,均为不屈不挠的良知和义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林白水(1873~1926),原名獬,又名万里,字少泉,号宣樊,使用过笔名“白话道人”、“退室学者”等。他短暂的一生角色多变,年轻时是黄兴的同袍战友,是蔡元培的莫逆之交,为民族革命奔走呼号,虽千万人吾往矣,有过鸣镝四海、仗剑五湖的侠士经历,也曾有过短期的精神恍惚,出任总统府秘书,鼓吹帝制,拥护袁世凯称帝。世事沧桑,宦海浮沉,毋庸讳言,他确实走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弯路。文人学士由于一念之差,跟错领袖,入错阵营,踩错步点,念错台词,这在戏味十足(各路强梁你方唱罢我登台)的民国时期倒是算不上什么大节有亏。
1873年,林白水出生于福建闽县一个读书人家。十九岁时,林白水在福州书院就读,即以文才出众名闻乡里,深受老师高凤岐的赏识。晚清头号爱国者林则徐是福建侯官县人,闽县与侯官相邻(1913年两县合并为闽侯县),受这位大乡贤的强烈影响,闽地士气为之锐变,涌现出许多以天下为怀、为生民请命的勇烈之士。林白水的叔叔林少谷服役于北洋水师,任右营参将。中日甲午海战,中方惨败,林少谷葬身大海。他遗下两个尚在稚龄的小孩,二十岁的林白水毅然担负起抚养之责。青年时期,林白水主张教育救国,受同乡名士林伯颖之聘,入其家塾任教,成为林长民(林徽因的父亲,曾任国民政府司法总长)、林尹民(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兄弟的老师。其后,又应同乡、杭州知府林启之邀,先后执教于杭州蚕桑学堂和求是书院。1899年春天,林白水倾其所有,与方声涛等同仁创办了福州第一所具有近代色彩的新式小学——福州蒙学堂,培养出一批热诚爱国的弟子,他们中间有多位(林觉民、陈更新、陈可钧等)后来参加了黄兴领导的广州起义,溅血于沙场,埋骨于黄花岗烈士墓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救国虽为正途,效用却相当迂缓。林白水认识到这一点,他决定选择另一条道路,用更加直接的启蒙、更加快捷的灌输、更加广泛的呼吁,以求尽快唤醒沉酣于千年梦魇之中的国人。
1901年6月,杭州名士项藻馨创办《杭州白话报》,林白水受聘膺任主笔,开张第一篇就是该报的发刊词——《论看报的好处》。他有意放弃文言文,改用浅显的白话文办一份通俗易懂的报纸,吸引老百姓的注意力,这在当时已属标新立异了。林白水认定报社是“公共言论机关”,“新闻记者应该说人话,不说鬼话;应该说真话,不说假话”。他这掷地有声的宣言既可以说是衡量新闻记者是否合格的最低标准,也可以说是最高标准。在《杭州白话报》上,他以“宣樊”、“宣樊子”的笔名大肆鼓吹新政,批判封建迷信、国民吸食鸦片和逼迫妇女缠脚(随后杭州出现了第一个“女子放足会”。二十四年后,林白水撰文回忆这段经历,得意之情仍溢于言表:“说到《杭州白话报》,算是白话的老祖宗,我从杭州到上海,又做了《中国白话报》的总编辑,与刘申培两人共同担任。中国数十年来,用白话报纸来做革命宣传,恐怕我是第一人了。”
1902年4月,林白水应蔡元培之邀前往上海,共同组织中国教育会。这多少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办理教育,暗中鼓吹革命”,其革命生涯由此翻开第一页。接着,他又与蔡元培等人创办了爱国女校、爱国学社及社刊《学生民界》,“鼓动反清革命,言论尤为激烈”。此外,他还为《苏报》撰写时评,一支判官笔犹如削铁如泥的宝刀,其锋利直追章太炎。
1903年春,林白水与妹妹林宗素赴日本留学,双双参加“拒俄义勇队”,秘密发起组织“军国民教育会”,执笔起草《军国民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