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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不是各人有各人的方式,而是日渐采取按照一般常规的机械方式,在这种工业文化里,人与人互相利用,互相排挤,这就一方面产生最酷毒状态的贫穷,一方面产生一批富人。
——第三二二页
但是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东西部不是自己创造的”,都失去了对外在世界的主宰,因而部失去了艺术中理想性格所必须具有的“独立自足性”,他在这里指出了剥削制以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的分工制对于艺术的恶劣影响。
在上一节研究黑格尔关于艺术发展史的看法时,我们见过,他认为艺术到了浪漫型出现以后,由于精神溢出了物质,理念溢出了感性形象,就要导致艺术本身的解体,艺术就要让位于哲学。在考察“一般世界情况”时,黑格尔又从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具体事实来论证他的艺术衰亡论。在这里我们一方面可以见出黑格尔的思想深刻处,他见出近代资本主义社会与艺术发展之间的矛盾,正是根据这种矛盾,马克思阐明了他的著名的论断:“资本主义生产对于某些精神生产部门是敌对的,例如对于艺术和诗歌就是如此。”(12)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见出黑格尔的局限性,他所认识到的历史发展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就算到了尽头,他没有看出还有更高阶段的社会要代替资本主义社会而兴起,因此他把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加以绝对化,认为这种矛盾是永远得不到解决的,所以把艺术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衰亡就看成艺术的永远衰亡。
6.冲突论和悲剧论
与“一般世界情况”这个概念密切相关的是黑格尔的人物性格的冲突说。冲突是人物性格在某具体情境中所遭受到的两种普遍力量(人生理想)的分裂和对立。普遍力量本是抽象的,浑整的,结合到具体的情境与具体的人物,它才“得到定性”。就在这“得到定性”或“具体化”过程中,它才“现出本质上的差异面,而且与另一方面相对立,因而导致冲突”,推动情节(人物动作)的发展,经过否定的否定,终于消除冲突而达到调和统一。黑格尔讨论冲突是联系导致冲突的情境来谈的。情境有三种,最简单的一种是普遍力量还处于浑整未分裂的状态,因而还是没有定性的,例如古代雕刻所表现的就是这种没有定性的情境,所以现出一种“静穆中泰然自足的神情”。其次是所谓”平板状态”或“无害状态”的情境,虽有定性而还没有见出矛盾对立,黑格尔举早期希腊雕刻中的神像和抒情诗为例。但是理想的情境是第三种,即见出矛盾对立的一种,在这里才开始有冲突。只有在导致冲突的时候,“情境才开始见出严肃性和重要性”(第二五三页)。不仅如此,人物性格的高度和深度也要借冲突来衡量。“人格的伟大和刚强只有借矛盾对立的伟大和刚强才能衡量出来”(第二二二页),冲突是”动作的前提”,“充满冲突的情境特别适宜于剧艺”(第二五三页),因为戏剧主要地是表现动作的。
冲突是对本来和谐的情况的一种破坏,但“这种破坏不能始终是破坏,而是要被否定掉”,使冲突消除,又回到和谐。冲突可能有多种。一种起于“自然所带来的疾病、罪孽和灾害”,例如索福克勒斯的悲剧《斐罗克特提斯》的冲突起于主角被一条毒蛇咬伤。另一种起于家庭出身和阶级关系,例如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的冲突起于主角是国王的最近亲属,有继承王位的优先权。但是这两种冲突或是不合理或是不公平,不能成为理想的情境。理想的冲突的情境却起于“人的行动本身”,起于两种同是普遍永恒的力量的斗争,“冲突所揭露的矛盾中每一对立面还是必须带有理想的烙印,因此不能没有理性,不能没有辩护的道理”(第二九一页)。
结合到这种理想的冲突,黑格尔提出了他的著名的悲剧论。悲剧所表现的正是两种对立的理想或“普遍力量”的冲突和调解,就各自的立场来看,互相冲突的理想既是理想,就都带有理性或伦理上的普遍性,都是正确的,代表这些理想的人物都有理由把它们实现于行动。但是就当时世界情况整体来看,某一理想的实现就要和它的对立理想发生冲突,破坏它或损害它,那个对立理想的实现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所以它们又都是片面的,抽象的,不完全符合理性的。这是一种成全某一方面就必牺牲其对立面的两难之境。悲剧的解决就是使代表片面理想的人物遭受痛苦或毁灭。就他个人来看,他的牺牲好像是无辜的;但是就整个世界秩序来看,他的牺牲却是罪有应得的,足以伸张”永恒正义’的。他个人虽遭到毁灭,他所代表的理想却不因此而毁灭。所以悲剧的结局虽是一种灾难和苦痛,却仍是一种”调和”或”永恒正义”的胜利。因为这个缘故,悲剧所产生的心理效果不只是亚理斯多德所说的“恐惧和怜悯”,而是愉快和振奋。我们最好援引黑格尔自己所举的实例来说明他的意思。
头一个例子来自实际生活。苏格拉底是一位令人崇敬的献身于真理的哲学家,却被雅典法庭以破坏宗教信仰和毒害青年的罪状判处死刑。依黑格尔看,苏格拉底是一位革新者,代表雅典社会精神生活的新理想,在这一点上他在历史上是有功绩的。但是他所代表的新理想和当时雅典社会的法律秩序发生冲突,他破坏了那种同样有理由要维持自己的法律秩序,所以他所代表的理想还是片面的,他的死亡毕竟是罪有应得的,合理的。黑格尔的结论是这样:
在世界史中凡是开创新世界的英雄们的情况一般都是如此,他们的原则和旧原则发生矛盾,把旧原则破坏了。他们代表着暴力破坏法律者。所以作为个人,他们遭受到死亡,但是在惩罚中遭到毁灭的只是他们个人而不是伦们的原则.……苏格拉底的命运之所以是真正悲剧性的,并非把一切不幸都看成悲剧性的那种肤浅的意义,……例如说,苏格拉底的命运之所以是悲剧性的,就因为他被判处死刑。无辜的灾难只是悲惨的而不是悲剧性的,因为这种不幸是无理性的。只有在产生于主体的无限的(自由的——引者注),合法的道德的意志时,那种不幸才是有理性的。
——《哲学史讲义》,第二卷
总之,苏格拉底的命运之所以是悲剧性的,因为他的死亡还是罪有应得的,合理的。
另一个例子来自悲剧作品,就是素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在这部悲剧里,女主角安提戈涅的哥哥因争王位,借外兵进攻自已的祖国忒拜,兵败身死,忒拜国王克瑞翁下令禁人收尸,违令者死。安提贡不顾禁令,收葬了哥哥,国王于是下令把她烧死。但是她死之后,和她订过婚的王子,即克瑞翁的儿子,也自杀了。(13)依黑格尔看,这里所揭露的是照顾国家安全的王法与亲属爱两种理想之间的冲突,这两种理想都是神圣的,正义的,但是处在当时那种冲突的情境里,却都是片面的,不正义的,国王因维持他的威权而剥夺死者应得到的葬礼,安提戈涅因顾全亲属爱而破坏王法,每一方面都把一种片面的理想推到极端,因而使它转变成为一种错误,所以互相否定,两败俱伤,冲突才得解除,又恢复到冲突以前的平衡。在这种冲突中遭到毁灭或损害的并不是那两种理想本身(王法和亲属爱此后仍然有效),而是企图片面地实现这些理想的人物。(14)
从这些例子看,黑格尔的悲剧论还是从“凡是现实的都是理性的”那个基本原则出发的。这个看法的合理内核是把悲剧看成一种矛盾由对立而统一的辩证过程,这就排斥了西方学者用命运来解释希腊悲剧的传统看法。命运还是一种神力。黑格尔明确地反对神力说,“如果把发号施令的权力归之于神,人的独立自足性就要受到损害,而人的独立自足性却已定为对于艺术理想是绝对必要的”(第二七八页)。由于他强调悲剧中冲突的双方都必代表有普遍性和理性的理想,他反对艺术表现“反面的。坏的,邪恶的力量”。他说,“如果内在的概念和目的本身已经是虚妄的,原来内在的丑在它的客观存在中也就不能成为真正的美”(第二七三页),他认为恶魔本身是“一种极端枯燥的人物”,不宜用作史诗或悲剧中的主角。密尔顿在《失乐园》里所描写的恶魔撒旦之所以动人,井非由于他的